論哈代作品《卡斯特橋市長》主人公悲慘結局的根源

托馬斯·哈代（1840—1928）是一位高產的英國作家，其作品《卡斯特橋市長》以富于悲劇性著稱，同時也是哈代小說創(chuàng)作走向成熟的標志。自從該小說出版之后，評論界對小說主人公亨查德的悲劇命運的研究就從沒有停止過，主要集中在兩方面，一種是某種神秘超人類的力量導致主人公的去世，另一種是主人公所展現的剛愎自用、粗率蠻愚性格所導致的。這兩種觀點本身是沒有問題的，也極為精辟，但是研究者卻將研究的點分開探討，不同的分析點各有側重。從托馬斯·哈代的創(chuàng)作動機來看，他的整個寫作生涯都在不停地對自然、對人類社會進行探索，小說也形成了“羅曼史和幻想”“愛情與陰謀故事”“性格和環(huán)境小說”三種類型，而《卡斯特橋市長》就是以“性格與環(huán)境”為主的代表作。單純地脫離了人的生活環(huán)境或者只從環(huán)境來研究某一問題，本身就得不到一個完整的答案，因此需要對兩種要素在內的諸多有關要素進行詳細分析，從而挖掘出主人公悲慘結局命運的根源。

一、家庭中封建家長式作風

小說的開始，主人公亨查德出現時已經是一位有著溫柔體貼妻子和可愛女兒的有婦之夫，因為失去土地，他從一名普通的農民變成了一位割草人，生活的巨變使他心生不滿和怨恨，他沖動、偏執(zhí)、傲慢的性格也暴露無遺。某次找工作不順后，他借酒澆愁，一氣之下竟將自己的妻子和女兒賣掉了，酒醒后又懊惱不已，四處尋找妻子和女兒，但是徒勞無果，造成終生的遺憾，他發(fā)誓20年內不再喝酒。從那以后，命運似乎眷顧亨查德，他看準了谷物的廣闊市場前景，并迅速地控制了本市的谷物，成為卡斯特橋最大的谷物批發(fā)商，這也使他在后來的卡斯特橋市長競選中成功當上市長。成為卡斯特橋的首富和市長后，他內心深處又十分的孤獨，身邊的朋友和親戚無法分享他的痛苦和喜悅，讓他感受到了無盡的孤獨。

盡管最終找回妻子和女兒，但妻子對于亨查德自私自利的行為已倍感寒心，她是為了女兒過得好才回到亨查德身邊的，而亨查德則是為了彌補自己以前的罪惡，家庭在榮譽、利益、地位面前不值一提，兩人的情感早已變了味。亨查德自編自導了和妻子戀愛到結婚的一場鬧劇，第一次約會選擇在幽靜隱僻的羅馬圓形露天競技場，這里有罪惡的歷史，暗示了他自私、陰鷙的思想。可以說亨查德重新找回家庭并不是出于對妻女深厚的親情，而是出于功利心，自始至終亨查德的性格并未改變，他家長式作風、專橫和強制行為，使得他的事業(yè)遭受了失敗。失去市長身份后，命運又給他開起了更大的玩笑：破鏡重圓的妻子幽怨而死，女兒被親生父親認領回去，他最后在荒原的小屋中孤獨地蜷縮著身子凄慘離世。從家庭關系上來講，亨查德并沒有做到一個好丈夫、好爸爸，封建家長式作風、專橫粗暴、心胸狹窄、剛愎自用等性格特點，在小說一開始就暴露出來，及至妻女的離開他也不曾悔悟，以至于最后妻子幽怨而死、女兒離開。彌留之際，他還在遺囑里控訴社會和人生。即使是去世之前，他都沒有清楚地認識到他的家庭悲哀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二、經商中固執(zhí)一世

亨查德成為卡斯特橋最大的谷物批發(fā)商后，他的生意理念不曾改變。他在最開始做谷物批發(fā)生意時，卡斯特橋市正處在一個遠離文明的等級森嚴的宗法制社會，社會的一切都處在最為原始的階段，人們的吃穿用都還堅持著一種古老的方法，但是歷史畢竟發(fā)展到了19世紀，資本主義工業(yè)文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觸及人們社會生活的各個方面，老舊傳統的所有東西，包括經商理念都變得那樣的不合實際。而他為了保持十八年來不穩(wěn)定的地位與名望，依然堅持以傳統的經營方式開展業(yè)務，不愿意也沒能力采用新的經營方式，就是怕動搖到他的業(yè)務。糧食經營中僅僅依靠口頭協議，記錄賬目憑著頭腦來記憶，用雙手掂量干草的重量，利用手臂衡量干草堆多少，用嘴咀嚼干草來鑒別質量的好壞，用粉筆計算谷物袋子的數量，這套舊的模式非常不準確，甚至記賬的賬本有很多錯誤。女兒對此提出建議，但他傲慢自大，并不愿意改變，而是雇傭一個只會拍馬屁的心術不正的約普當經理。約普只會見風使舵，完全遵從亨查德的意見建議，也不會向亨查德提出個人的方案措施，亨查德反倒覺得經理人應該做的就是無條件遵從。亨查德的悲劇是多種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更多是其自身性格缺陷造成的。當亨查德破產時，亨查德沒有轉移和隱瞞自己的財產，而是向法官交出了一切，還有他的金表與錢包，法官從來沒有遇到這樣一個坦率、誠實和高尚的債權人，因此十分感動，從另一個方面也透露出他獨有的善良、直率、樸實的品質并不符合那種虛偽的社會，也注定了他的失敗。而他多種化的性格，我們要從多角度來分析。

三、環(huán)境的巨變沒有警醒自己改變的決心

小說中，卡斯特橋市是威塞克斯的一個邊遠地區(qū)，這座古老的城鎮(zhèn)城市和村莊沒有任何區(qū)別。在人們的眼里它就像是一個混沌朦朧的東西，被樹木圍起來，藏匿在無數圓形的高地與深凹陷田野之間的地方。亨查德正生活在這樣一個古老而具有濃郁鄉(xiāng)土氣息的城鎮(zhèn)，作為英國被資本主義化后殘存下來的一座荒涼島嶼，正是和英國南部農村地區(qū)歷史變化過程的主題緊緊聯系在一起的。整個市鎮(zhèn)的生產、發(fā)展仍以農業(yè)和牧業(yè)為主，亨查德崇高地位就來源于他對糧食生意的傳統經營，他的政治地位也取決于他本人的農業(yè)資本，只要他的經營倒閉，他的名譽、地位就會不復存在。作為一個傳統宗法制觀念的家長式人物，他保守、專制、迷信、欠缺現代化經營能力和知識，以至于在社會環(huán)境劇烈變革轉型的沖擊下，迅速地失去了一切，最后還把自己送上了法庭。

在工業(yè)革命浪潮到來時，小鎮(zhèn)原本荒原土地上便形成了資本主義的商業(yè)貿易交易場所——韋敦集市。集市首次出現是在小說的第一章節(jié)，此時的韋敦集市熱鬧非凡，里面有捆草工，馬棚羊圈有看馬和羊的人，一上午就可以賣掉成百上千頭，交易繁忙，另外里面還有休假的短工，休假閑逛的士兵，小店的老板，一心為公不謀私利的走方郎中，以及賣小擺設、賭套圈、拉洋片的小商販，還有算命的先生，這些人似乎都能在這里找到他們的樂趣和愛好。而十八年后，也就是到了小說的第三章節(jié)，集市上真正的買賣大大衰落，也沒有過去的繁榮景象，集市上的交易不再是明碼標價、公平交易，只有耍滑頭、搞欺騙，才能維持生意，現代工業(yè)文明已把這座古老的卡斯特橋鎮(zhèn)侵蝕得面目全非。亨查德善良、純真、正直的性格并不能適應這變化的世界，此時的亨查德還是沒有做好理性的思索與透徹的反省思想，落后的經營思想，不懂科學、愚昧無知、保守頑固，這都為他走向落魄的悲劇埋下了禍根。為了保住市長的位置，他開始懷疑、攻擊周圍人，這讓他的信譽和形象受損，最終導致競選的失敗。當他來到城郊的“黑水河”橋上時，小河“無聲無息、黑森森的”，幽靜陰森的環(huán)境不僅暗示了亨查德陰暗自私的性格，也預示著主人公命運的結局，生活一塌糊涂，到了眾叛親離的地步，這也為悲劇的發(fā)生埋下了伏筆，彰顯了作者對于亨查德命運的深刻思考。

四、結語

小說雖然借鑒了俄狄浦斯王悲劇結構方式，有宿命論的影子，但是在人物性格更加多元化的探討中，有著人的性格和生存環(huán)境的關聯，其作品的主題表現非常豐富，主人公悲慘結局命運的根源是包括兩種要素在內的諸多有關要素的結果。

（湖北第二師范學院）

作者簡介：陳曦（1982-），女，湖北武漢人，研究生，副教授，研究方向為外國語言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