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

一場多年難遇的大雪忽然降臨江南大地。在城市中心廣場上，一個小女孩歡快地奔跑著，身后留下一串歡快的笑聲。小女孩跑了一會兒，停下來，仰望天空，讓雪花落在額頭上、眉毛上、鼻尖上，然后又是咯咯的笑。慢慢地，小女孩閉上眼睛，伸出舌頭，用舌尖接住了落到嘴角的雪花，像是在品嘗她喜歡的冰淇淋。

“小紅，不可以吃雪！雪是非常臟的東西，吃了會生病的！”十多米開外的花壇邊，小女孩的爸爸大聲說。

“爸爸，我想嘗一嘗雪的味道。”

“不可以吃雪！”

“好吧，爸爸。”小女孩說完，飛快地跑到一把長椅前，伸出雙手，開始收集椅子上、地上薄薄的積雪。不久，手里就有了一個小雪球。

“爸爸，快來，我們一起堆雪人吧，有兔子耳朵的那種。”小女孩高高地舉著雪球，回頭對著爸爸喊。

爸爸望著女兒直搖頭。今天是女兒的8歲生日，爸爸帶著她來商場購物。出了商場，走到城市中心廣場時，爸爸打算讓女兒稍微玩一會兒，沒想到忽然下起了大雪，女兒就這樣被這白色的小精靈給迷住了。此刻，爸爸手里提著一個沉沉的購物袋，里面有女兒喜歡的爆米花，還有蔬菜、魚和肉，這些是一家三口兩天的生活必需品。顯然，他提購物袋的手已經很累了，可是女兒還在瘋玩，他準備喊女兒回家。

小女孩玩得很投入，手里很快又多了一個小雪球。

爸爸把購物袋放在廣場邊的臺階上，一會兒看著女兒，一會兒望著飄雪的天空，嘴里嘟噥：“這鬼天氣，真糟糕……”

“爸爸，我又有一個小雪球了！我要收集好多雪球，我要用它們堆一個大雪人，然后把雪人打扮成圣誕老人的模樣：長長的鼻子，紅紅的嘴巴，還要給它戴一頂尖尖的帽子。”

爸爸有些不耐煩起來，快步走到女兒身邊，嚴肅地說：“小紅，爸爸說過，雪是非常臟的東西，不能這么貪玩。聽話，我們回家去！家里有布娃娃，有泰迪熊，它們才是你最好的朋友。”

小女孩見爸爸不高興了，只好扔下手上的一個還沒有成型的小雪球，嘟起了嘴巴。爸爸拉起女兒的一只手，說：“看看，手都快凍成冰棍了，還敢玩？聽話，我們回家去！”

小女孩跟在爸爸身后，走一步，回一下頭，戀戀不舍地去看躺在長椅上的兩個小雪球。兩個小雪球，似乎也難分難舍地望著女孩。

回到家，小女孩對爸爸說：“爸爸，明天還會下大雪嗎？希望大雪不要停下來，這樣明天放了學，我就可以跟同學一塊到城市中心廣場堆雪人了。”

“爸爸再說一次，雪是很臟的東西，小孩子不能玩！”

一邊，媽媽問明原由后，拿來一個泰迪熊玩具給女兒，說：“小紅，爸爸沒有騙你。雪是非常不潔凈的東西，里面含有很多有害細菌，不可以隨便玩的。”

小女孩睜著疑惑的眼睛，問：“媽媽，雪怎么會是臟的呢？”

媽媽說：“雪從天上飄下來的時候，難免要被污濁的空氣污染，雪自然就變臟了呀。”

“哦”，女孩若有所思，“可是雪那么白，那么漂亮……”

“小紅，別難過，媽媽星期天帶你去兒童公園坐摩天輪和旋轉木馬，那才好玩呢。”

“媽媽，我好想我的小雪球，它們還在廣場的椅子上等著我跟它們玩呢。”

“小紅聽話，小紅是媽媽的乖乖女，小紅將來長大一定要做大家眼里的淑女……”

小女孩悶悶不樂地走上陽臺。此時，窗外的雪下得更大了，小女孩看著漫天飛舞的雪花，好久，忽然對著天空喊：“喂——小雪花，你們是天宮派來問候大地的天使嗎？喂——小雪花，我好想好想跟你們開心地玩，可是我的爸爸媽媽說你們很臟，不允許我跟你們玩。媽媽還說，要是我跟你們玩，就不是聽話的乖乖女了。美麗的小雪花，你們是不是也很想跟我一起玩個夠呢？”

第二天起來，陽光照耀大地，小女孩跑到陽臺上，望望天，看看地，昨天的雪花已經不見了蹤跡。

上學路上，小女孩用眼睛在尋覓著雪花。找呀找，她只看到遠處高樓背陰的地方有一些積雪，那離她太遠太遠，小女孩好失望。

放學以后，小女孩路過城市中心廣場時，忽然對身邊的小伙伴們說：“大家快看，天空飄雪了，好美呀！我們一起堆一個大大的雪人吧，然后給雪人安一個長長的鼻子，畫上一個紅紅的嘴巴，再戴上一頂尖尖的小帽子……”

小伙伴們抬頭望天空，又低頭看小女孩。天空蔚藍，太陽刺眼，眼前是一個明晃晃、暖洋洋的世界。于是，大家一齊瞪著疑惑的眼睛對小女孩說：“王小紅，你抬頭看看，太陽那么大，天空那么晴朗，你怎么說飄雪了呢？你是不是在發高燒呀？”

“我沒有騙你們呀。是真的，我已經看見雪花了，雪花就像白色的羽毛，在我心里自由自在地飛舞呢……”小女孩仰起頭，閉上眼睛，用夢一般的聲音說。

【作者簡介】王念平，作品散見于《廣西文學》《芒種》《紅豆》《青春》《散文選刊》《當代小說》等刊物。獲第五屆中國報人散文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