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座山到另一座山（組詩）

從一座山到另一座山

一個人怎樣

分不清東南西北又怎樣

始終是折枝向遠

流水留不住

石頭一退再退

黯淡與明亮，忽開忽謝

有時是在絕壁里發力

抓住藤蔓攀援

從一座山到另一座山

拐多少彎如何

爬多少坎又如何

無非是喜樂自知，荊棘寂寞

無非是交付身體，徹底而底

與荒草一同蔓延

陽光里肥碩，雨水里瘦缺

黃金遍地，卻不帶一絲光芒

枯枝針鋒相對

一個人走，一個人晨曦與日暮

山在山的上面

我在轉彎的路上

駕一朵白云恍惚如初

冬天的傍晚

不知道提前退場的人

因為什么而藏匿

我只知道我還沒有離開

帽子遮天蓋地

風聲暢通無阻

隱約的燈火里，霧嵐盡情散開

留下一個小攤堅守陣地

那個只暴露雙眼的人

極像一尊被凍壞了的雕塑

寒潮加緊涌動，不分南北

深冬的傍晚，天黑得早

黑得早也沒能遮住幾聲吆喝

幾重無序搖曳的暗影

無限事無限上演

一些人在暖氣里依窗而望

一些人同我一樣

守著內心的城堡

把御寒的發條一緊再緊

早晨

早晨的煙盒里硝煙彌漫

幾支香煙在打架

都不想提前消亡，化為烏有

盡管命運終究一樣

品著剛剛泡開的茉莉

我慢慢悠悠

故意給它們一個頭破血流的機會

雖然我已經有了答案

但就是遲遲不說

窗外陽光明媚

不適宜點火

但我不說，只是默默看著那盒香煙

就像默默地看一場表演

而不喜形于色

月亮與星星同在的夜晚

季節不確定，時間不確定

星星與月亮同在的夜晚

大地上的事，很是明亮

隨便一望，就能倏然到底

周圍也不確定

那些同我一樣口隨心唱的人

仿佛無端就添了幾份愜意

音符拍遍草木

月亮在，星星不缺失的夜晚

一匹馬放慢了速度

一個人走著走著

眼眸里就春水蕩漾

我留不住這些時刻

就像止不住身體的衰老

但仰望天空

總有刪不去的往事

如鳥，振振其羽

在冬天的淇河之岸

風很刺人

但還不至于讓我快速逃離

冬天的淇河上

沒有融化并繼續加固的冰塊

泛著幽暗的光

像是我由來已久的心病

荒草里長出來的石頭

安放了俗世的肉身

面對淇河

我選擇了漠然獨望

任白鷺點水，藏其悲喜

因為什么也不想看

所以目光從沒有秩序

最有可能是那片齊刷刷的蘆葦

那里，野鴨噤聲，伊人披霜

最不可能是定格灘涂

把不敢想的事

扔給三五幾抹汀州

今年的冬天其實可以再冷一點

雪不大，冰不堅

其實，今年的中原可以再冷一點

手套繞指，臉半遮半掩

睫毛上盡是如刃的寒風

可以更冷一點

更冷，出門就折返，舊路無須再走

守住一盆火爐就不想撒手

此時，還不足夠冷

盡管是零下5度

盡管我一站起來

就有幾個寒顫短兵相接

還可以再冷些

冷得我在遙遠的異鄉

酌一杯小酒，只想南方的南

而省略遍地黃金

群山在前

群山望我，我望群山

目光不找目光

各有定格的白云蒼狗

群山拒絕聲響

我拒絕強光的照耀

一條看不見的視線上

站著幾只閑鳥，幾多消弭

出其不意的煙云

阻擋了遠方平靜

但無法阻擋我手起掌落

拍定起立的塵埃

群山在前，萬馬退后

當我注視天邊時

有斜影照在臉上

也有不問飛鳥的樵夫

在山腰停歇

責任編輯 烏尼德

作者簡介

彭俐輝

四川省作家協會會員。作品散見于《詩刊》《星星詩刊》《詩歌報月刊》《綠風詩刊》《詩潮》《詩選刊》《揚子江詩刊》《詩林》等報刊。參加全國第十五屆散文詩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