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區中共江西省委四次遭破壞始末

萬義兵

白區江西省委，指的是1927年5月（另一說8月）至1930年5月先后設在國民黨統治下南昌、九江等城市，領導全省黨組織的中國共產黨江西省委員會。大革命失敗后，政治形勢加速惡化，江西國民黨政府相繼組織“清黨委員會”“懲治共匪委員會”，殘酷殺戮中共黨員及進步青年，許多革命同志犧牲于新軍閥的槍刀之下。在南昌順德門外，每日平均至少有一兩名共產黨員被槍斃，袁玉冰等江西共產黨重要領導人也被殺害。到1927年8月，全省中共黨員由5100人銳減至1000多人，其中南昌由500多人減至50余人。在白色恐怖下，江西黨組織由公開轉入秘密狀態，幾經調整和改組，前后遭受四次破壞，在艱難中領導江西的革命運動。

第一次遭破壞

1927年4月27日至5月9日，中國共產黨第五次全國代表大會在武漢召開。大會決定“按照當時的行政區劃來改變黨的組織系統名稱”。在這之前，江西省級黨組織的名稱先后稱為支部（特支）、地委、區委。按照黨的五大的決定，同年5月下旬，江西區委改稱江西省委。7月21日至23日，中共江西省第一次代表大會在南昌市松柏巷省立女子師范學校內召開，選舉產生中共江西省委第一屆領導機關，汪澤楷任書記。但是，南昌起義后，省委工委主任曾延生和農委主任丘倜隨起義部隊南下，三個在外縣的工農委員先后犧牲，省委領導機構暫時出現部分空缺。9月上旬，根據中共中央9月5日指示信精神，省委進行了改組，由汪澤楷、陳潭秋、宛希儼、袁孟冰（又名袁玉冰）、吳振鵬、劉士奇等9名委員組成，汪澤楷、陳潭秋、宛希儼為常委，汪澤楷任省委書記兼組織部部長，宛希儼任宣傳部部長，陳潭秋任農委主任，劉士奇為工委主任，徐全直為婦委主任，馮任為秘書，吳振鵬為團省委書記。但此屆省委成立不久，便遭到國民黨的破壞。10月上旬，汪澤楷到武漢向中共中央長江局匯報工作時，因在“雙十節”前夕有人到國民黨江西省政府散發傳單，致使省委交通機關遭到破壞，7名共產黨員被捕犧牲。隨后，汪澤楷由長江局調任中共湖北省委組織部主任。

為避免進一步遭到破壞，省委機關由南昌遷到九江。陳潭秋繼任省委書記，李鐵良任組織部部長，宛希儼任宣傳部部長。11月，增補南昌市郊區農民王鳳飛和南昌電話局工人彭義先為省委委員。11月底，省委遷回南昌，工作趨于正常，于11月30日向中央報告江西省委“通訊處是南昌羊子巷鹽號徐立功、王金山收”。

12月13日，中共中央指示“江西的黨應當重新創造”，要求省委“應馬上執行清黨及改組各級黨部的計劃”。約于12月下旬或1928年年初，江西省委進行了調整，省委常委由3人增至5人：陳潭秋（任書記）、宛希儼、馮任、王鳳飛、彭義先。同時，省委各工作部門一律改組為科。省委調整后，對各地黨的組織進行整頓和改組，對黨員重新登記，洗刷投機、腐化分子，吸收斗爭積極、有階級覺悟的工農分子入黨。到1927年12月底，全省黨員已由大革命失敗后的1000余人發展到2000余人。

第二次遭破壞

在八七會議精神指引下，中共江西省委在全省建立了贛西、贛南、贛北及贛東4個特委，領導全省各地的農民暴動。一時間，全省工農武裝暴動風起云涌，其中較有影響的有弋橫、萬安、東固、延福、尋烏暴動等20多起。面對日益高漲的革命形勢，國民黨采取種種高壓手段進行鎮壓，訓練靖衛團武裝，全省各縣、區、鄉乃至村都建有靖衛團，兵力約萬余人。

1928年2月，宛希儼調任贛西南特委書記，中央調河北省濟難會書記黃克謙（又名黃松齡）任江西省委宣傳科主任兼代軍事科主任，王鳳飛兼管南昌近郊工作，彭義先被派往樂平指導煤礦工運工作，省委常委僅陳潭秋、馮任常駐機關。1928年4月，中央調原中共鄂北特委書記陸沉任中共江西省委書記，陳潭秋調離江西。這時，省委組織、宣傳等科恢復為部。5月，省委領導成員分工調整，陸沉為書記，王鳳飛為組織部部長（王經燕代），馮任為宣傳部部長，莊義有為婦委書記，彭義先為工委書記，蔡申熙（又稱蔡升熙）為軍委書記，黃克謙為秘書長。5月中旬，設在九江的中共湖北省委交通站主任李世杰被捕叛變，導致設在九江的湖北省委被破壞，并牽連到九江縣委和設在南昌的江西省委。敵探中有一湖北人認識陸沉，陸沉在去省委機關的途中與敵探相遇，在被敵人追蹤時潛入民房逃脫，但設在南昌的黨、團省委機關被破壞達10處之多。黃克謙等50余名共產黨員和130余名革命群眾被捕，王經燕等黨、團省委機關干部多人被殺，省工委書記彭義先也在樂平巡視時被捕犧牲。省委重要文件損失一空，經費損失2000余元。九江縣委黨團機關被破壞5處，兩人被捕。吉安縣委黨團機關被破壞5處，8人被殺，文件完全損失。

省委的這次破壞，一度使全省黨的工作受到很大影響。南昌白色恐怖嚴重，住旅館要鋪保，即使住家也要3家聯保，國民黨當局還經常按戶大搜查。直到9月，省委工作才有點轉機，各地黨的工作逐漸恢復。9月，出席中共六大的代表王鳳飛、張世熙、曾文甫返回江西，遵照中央關于改組江西省委的決定，王鳳飛、張世熙參加省委領導工作，陸沉仍為書記，王鳳飛為組織部部長，馮任為宣傳部部長，劉士奇為秘書長，蔡申熙為軍委書記，莊義有為婦委書記，張世熙為省委巡視員。10月17日，黨中央決定改組江西省委，陸沉、莊有義調離江西，由馮任代理省委書記。

第三次遭破壞

1928年11月，中共中央派張金刃（又名張慕陶）為巡視員，到江西指導全省第二次黨代會的籌備工作。江西省委原定于11月15日在九江、德安、瑞昌3縣邊界的岷山革命根據地召開這次會議，“后因德安紅軍失敗，會場無著”，遂將會址改在都昌與鄱陽兩縣交界的鄱陽湖中。12月5日，代表們分乘三艘小船赴鄱陽湖中參加大會，后因“鄱陽湖反動軍隊和民團在湖巡查甚密”，“計劃復臨時變更，移于湖口鄉下舉行”。12月9日至12日，中共江西省第二次代表大會在湖口縣舜德鄉王燧村召開。原定參加大會的各地代表28人，實到20人，其中贛南2人、贛西4人、贛東1人、永修1人、贛東北6人、團省委1人、省委4人、中央代表1人，他們代表全省近5000名黨員。

大會選舉張世熙、王鳳飛、沈建華、馮任、胡子壽、曹策、賀俊、方志敏、華鄂陽、蔡申熙、李興保、孫傳榮和一名留待中央指派的委員等14人為省委執行委員，江建民、劉企勛、邵式平、張野火、劉士奇、徐京丹、徐少保7人為候補執行委員，蕭韶、曾文甫、楊九興3人為審查委員，由他們組成第二屆中共江西省委。大會閉幕后召開的全體省委執行委員會會議公推張世熙、王鳳飛、胡子壽、沈建華、曹策、賀俊和一名留待中央指派的委員7人為省委常委，李興保、孫傳榮、馮任3人為候補常委，并決定中央未派人來以前，馮任參加常委。具體分工為：張世熙為省委書記，王鳳飛為組織部主任，馮任為宣傳鼓動部主任，胡子壽為工委書記，沈建華為農委書記，蔡申熙為軍委書記，賀俊為秘書長。

1929年1月，中央派阮嘯仙任江西省委常委、宣傳部主任，馮任繼續留任常委。3月，中央指示江西省委加強南昌、九江、吉安等六個中心區域的工作。為此，省委將一些常委派往各地工作，其中，馮任退出常委為候補常委并調任贛西特委書記，賀俊退出常委為候補常委并調任九江中心縣委書記，同時撤銷贛東北特委，所屬黨組織由省委直接領導。9月，中央決定改組江西省委。因省委書記張世熙在南昌熟人多，不利開展工作，遂為省委特派員調往景德鎮籌備恢復贛東北特委。10月上旬，省委領導成員改組，由沈建華任省委書記，阮嘯仙任組織部部長，吳道一（又名王道根）任宣傳部部長，胡子壽任工委書記，王鳳飛任農委書記，張懷萬任秘書長。

從省第二次黨代會到1929年11月，江西省委建立了正常的工作秩序。在此期間，贛西南革命斗爭蓬勃發展，東固、延福革命根據地進一步擴大。但是，這一屆省委成立不久，便遭到破壞。1929年10月10日，贛西特委因散發傳單遭敵人搜捕，特委機關雖未遭破壞，但機關處于動蕩狀態。同月下旬，特委負責同志返回吉安城，在城內張貼標語，散發傳單為敵人察覺。11月8日，贛西團特委在萬安同鄉會館開會時，敵人沖入會場，捕去團特委書記曾道懿、特委組織部部長黃義等6人。曾、黃2人叛變，供出贛西特委黨、團機關及人員名單及中共江西省委在南昌的通信聯絡處。敵人通過這一線索，進行郵政大檢查，將贛西特委給省委的信截獲，捕獲贛西特委發信人李興忠和省委收信人李興國。李興國叛變后，供出黨、團省委交通員高文龍、張治禪。11月23日，省委發行分配科主任舒心嫩被捕，江西黨、團省委和南昌市區委、近郊區委遭破壞。隨后，贛東北特委、九江縣委以及清江（今樟樹）、德安等地黨組織，均遭國民黨破壞。省委書記沈建華、省委工委書記胡子壽、省委巡駐贛東北特委特派員張世熙、特委秘書沈素被捕。在這次大破壞中，江西省委損失慘重，300余名共產黨員、共青團員和革命群眾被殺害。僅吉安一地，就殺害200余人，其中共產黨員40人至50人、團員70余人。省委組織部部長阮嘯仙、農委書記王鳳飛，因事先去上海向中央匯報工作，幸免于難。這一屆省委因此陷于停頓。

第四次遭破壞

省委被破壞后，1930年1月1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召開會議，討論重建江西省委問題，提出幾種重建方案，直到3月派張國庶到江西重建省委。3月，江西省委在九江重新建立，機關駐九江四碼頭一家米店內，張國庶任省委書記，葉守信（化名劉惠卿）任組織部主任兼工委書記、徐荷云任秘書長、徐少杰任團省委書記。重建之后，新省委開始布置九江和贛東北等地工作，在九江鐵路、碼頭、紗廠等處及瓷業、小販、木泥、警察中建立了黨支部，發展黨員50多人。

5月中旬，國民黨第八十一師訓練處一職員到九江，發現“市面人心浮動，人民均有惶惶不安之象”，“認為必有共產黨在該處作祟”，即報告師政治訓練處，又由訓練處轉報衛戍司令部，張輝瓚即令執法處處長徐業道帶領數人，及被捕叛變的原團省委秘書長龐云飛、原臨川縣委書記王立生，于22日前往九江進行破壞活動。王立生到九江的第二天，即當街指認逮捕中共九江縣委委員、所屬警察支部黨員王道南。王立生利用與王道南萬安同鄉的關系進行誘降。王道南自首叛變，又指認逮捕九江縣委交通員盧畏三等3人。盧畏三又供出該支部書記齊岳東與縣工人俱樂部干事郭春生。郭是湖北黃陂人，剛來九江不久，不安心工作，情緒早已波動。郭被捕的第二天，就指認逮捕約其談話的省委秘書長徐荷云及九江縣黨員、革命群眾30多人。徐荷云與龐云飛曾是上海大學同學，經龐的誘降，徐荷云又指認逮捕省委組織部主任葉守信及妻孫一平。這樣，以米店為掩護的省委機關被破壞。葉守信又指認逮捕團省委書記徐少杰。徐供出省委書記張國庶及其妻晏碧芳等人，導致江西省委、九江縣委及所屬基層黨組織徹底破壞。張國庶、晏碧芳等重要領導人于7月5日在南昌被敵人殘酷殺害。

1930年七八月間，中共中央和中央長江局為重建江西省委，任命原中共廣東省委組織部部長鄧發為江西省委書記。鄧到九江時，因無法與江西各特委取得聯系而返回。9月，又任命在贛東北蘇區的中央巡視員丘泮林為江西省委書記，但當通知下達時，丘已離開贛東北經閩北返回上海，恢復江西省委的計劃未能實現。同時，為配合主力紅軍進攻南昌和九江，紅一方面軍總前委書記毛澤東于9月17日也向黨中央建議，重設江西省委于德安縣，并派贛西南特委領導成員黎日輝、郭貞等到南昌重建了南昌市委。后因紅軍放棄攻打大城市的冒險行為，蔣（介石）馮（玉祥）閻（錫山）大戰結束，國民黨發動第一次“圍剿”，在白區重建江西省委的計劃終未實現。

白區江西省委被破壞后，江西黨組織活動并未中斷。贛西南特委、贛東北特委和湘鄂贛特委仍然在堅持領導革命斗爭，歸中共中央直屬領導，后隸屬于中共蘇區中央局領導。到1931年下半年，分別成立了中共蘇區江西省委、湘贛省委、湘鄂贛省委和贛東北省委，掀起了更加蓬勃的革命斗爭浪潮，從星星之火發展成燎原之勢。

責任編輯 / 彭月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