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呂 曉 奇 潔
2020年11月28日至29日,北京畫院“齊白石藝術國際研究中心”暨“中國傳統繪畫研究中心”2020工作年會在北京畫院美術館召開。開幕式由北京畫院副院長蔡玉水主持,北京畫院院長吳洪亮致辭。隨后,齊白石藝術國際研究中心秘書長呂曉和中國傳統繪畫研究中心秘書長樂祥海先生分別做工作匯報,展示2020年的工作成果。2020年齊白石藝術國際研究中心的研究重點是齊白石的交游,通過組織開展研究、出版和研討會的工作,參與主題展覽的策劃推動齊白石研究,出版了《齊白石研究》(第八輯)和《齊白石師友六記》。傳統中心通過出版《大匠之門》,組織園林題材的采風活動及云講座推進對中國傳統繪畫的研究。
開幕式上還舉行了湖南美術出版社與北京畫院合作的《齊白石全集》(20卷)出版項目啟動儀式,湖南美術出版社原社長李小山介紹了相關情況。該書是在1997年出版的十卷本《齊白石全集》基礎上,遴選輯錄全球重要博物館、美術館和藝術機構收藏的齊白石精品,將成為齊白石研究的一個里程碑式的作品。
《齊白石師友六記》首發儀式同期舉行。該書由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出版,選擇對齊白石一生影響深遠的六位師友:胡沁園、王闿運、陳師曾、釋瑞光、梅蘭芳、徐悲鴻,邀請六位中青年學者展開深入研究,從他者的視角重新聚焦和定位,鉤沉歷史往事,還原一個立體鮮活的齊白石及其歷史語境。
今年的學術研討會以“齊白石的交游圈”和“齊白石與北京畫壇”為主題,28日,在京的專家在北京畫院五樓報告廳展開現場演講與研討;29日,北京地區之外的專家進行了一天網絡會議,兩天的會議25名學者進行了26個主題演講,面向全社會呈現了一場齊白石一生感念“知己有恩”的學術盛會。

活動現場
其中,北京畫院理論研究部研究員、《大匠之門》編輯部主任奇潔在《湘綺門墻白發新——王闿運與齊白石的師生交誼》發言中,通過梳理齊白石拜師、1904年與1911年齊白石與王闿運的交往,以及王闿運對齊白石在書畫篆刻等方面的師恩,在多重材料文獻中試圖找尋王闿運與齊白石交誼中的真實情感,并通過齊白石拜師王闿運而躋身湖湘文化圈的事實解讀清末民初拜師現象的文化內涵,進而厘清齊白石作為人民藝術家成長之路中的多種因素和復雜的朋友交往。
中國藝術研究院美術研究所研究員、理論研究室主任華天雪則通過《江南傾膽獨徐君——齊白石與徐悲鴻》談齊徐關系,從“相識:再說‘草廬三請’及其前前后后”“忘年之交”“收藏與推介”和“藝術知己”四個部分,考察齊白石、徐悲鴻二人之交往。
瑞光是齊白石早期最得意的佛門弟子,早享畫名。在齊白石畫風遭遇冷眼之時,瑞光卻欽佩和支持他的獨創精神;當其他弟子多隨齊白石學習篆刻或花鳥畫時,瑞光卻對齊白石自視甚高卻不被世人認可的山水畫和人物畫用力甚勤,且互相啟發借鑒,教學相長,在畫理畫論上多有討論,因此,齊白石曾將瑞光看作是陳師曾之后在藝術上對他有所幫助的第二人。但長期以來,關于瑞光的生平卻知者寥寥。北京畫院理論研究部主任、研究員呂曉做了題為《翁似高僧僧似翁——齊白石與佛門弟子瑞光的交游初探》演講,通過豐富的圖文史料揭示齊白石與瑞光教學相長的師生情誼。
在中國20世紀的文藝史上,齊白石之于書畫,梅蘭芳之于戲劇,都是行業翹楚。齊的性格敏感孤傲,梅則溫文爾雅,但二人一見如故,但因為性格、身份、職業迥異,在二人的交往中,滋生出了一些齊白石的“愛恨情仇”。齊凱通過《幸有梅郎識姓名——齊白石和梅蘭芳交游略述》分析了二人是如何認識的,“梅黨”在其中起到了什么作用,“雪中送炭”的故事究竟為何……
沈寧的《寒雪頑石 中流砥柱——王柱宇主編〈戲劇報·藝海〉中的齊白石》,通過研讀王柱宇主編《戲劇報·藝海》副刊,發現1939年10月至1940年1月間發表的一批齊白石詩文畫作,以及王柱宇對這批資料的注釋和點評,使得這一時期有關齊白石生活、創作資料有了更多呈現,拓展和填補了齊白石人際交往史料的一些空白,對深入發掘、輯佚、研究齊白石的生平及藝術創作,以及與之關聯的若干人物個案研究、公私書畫收藏等不無益處。
中國國家博物館研究館員朱萬章的《齊白石藝術在香港的傳播與推廣——齊白石致帥銘初信札考釋》,通過對簡札的梳理,鉤沉了齊白石與香港美術活動家帥銘初之間的交游,以及在二人的交集中帥銘初為其繪畫擔當經紀與推介的角色。齊白石通過帥銘初所營建的一個渠道,使其作品在香港甚至海外多了一條流通路徑。兩人的交游集中在1940年,亦是齊白石在日占區的北平閉門謝客之時,他能借助帥銘初在遠隔千里的香港找到藝術贊助人,亦算是為其困頓的生活提供了助力。同時,對于從不同的角度了解齊白石藝術的傳播無疑具有啟發意義。
在齊白石漫長的藝術生涯之中,除去職業畫家、藝專教授的身份,還有一個隱而不彰的角色,即電影“演員”。在一個照相尚且會有“攝魂”抑或“奪魄”傳說的魅惑時代,齊白石卻體現出頗為“前衛”的祛魅舉動。不僅參與拍攝時尚照片作為櫥窗廣告,在其一生中甚至三次參演電影。中央美術學院副教授張濤的《摩登老人——齊白石拍電影三記》,通過對齊白石三次電影拍攝前因后果的初步梳理,發現作為“演員”的齊白石,因時空的不同,雖然扮演的是同樣的角色,卻表演著不同的內容,塑造著不同的人設。
畫壇巨匠齊白石與文壇大師老舍的交往一直以來都是人們津津樂道的一段佳話,但從美術史的角度對二人在建國初期的交往進行詳細的學術研究并不深入。北京海外文化交流中心副主任劉瑋治的《文學史中的美術史——老舍與齊白石在建國之初》,在以往部分研究成果的基礎之上,以建國之初北京地區“傳統中國繪畫”事業的繼承發展以及相關人物處境變遷為大背景,以齊白石與老舍的交往為主視角,按照時間順序加以梳理,將其置于當時的歷史背景之中,進而將分散的人物、事件加以串聯,詳述相關政治事件對于當時中國文藝界乃至每個人所產生的具體影響,力圖更加立體、真實地還原這一看似波瀾不驚、實則暗流洶涌的歷史過程。
1919年齊白石定居北平后,鬻畫為生的收入足以維持其優渥的生活,而京華美專的董事和教授是其畫家外的另一重身份。京華美專自建立歷經坎坷,“四改校名”“五易校長”“十遷校址”,齊白石曾“三進三出”京華美專。北京畫院理論研究部副研究員張楠的《齊白石在京華美專過往考——兼論其與邱石冥的師徒之誼》,通過零散見之的民國刊物等歷史遺存,拼湊出齊白石在京華美專較為全面的歷史過往,試圖還原一個畫家身份的老者,在那個風云多變的年代,是如何擴大自己的交游圈與提升師者影響力的。
由于林風眠1927年的邀請,齊白石開始了一段教授生涯,并且在北京藝專認識了法國藝術家克羅多。正是出于這份信任和友誼,齊白石對于林風眠1927年組織的“藝術大會”十分支持,他的作品在“藝術大會”有著特別的地位。但是隨著林風眠和克羅多的南下,新的杭州國立藝術院的建立,雙方關系逐漸疏遠。北京畫院理論研究部副研究員周蓉的《齊白石與杭州國立藝專的老師們》,以當時的信箋、檔案為基礎,記敘這一過程,探究其中緣由,而建國以后齊白石對北上的關良的支持可以看為齊白石與杭州聯系的余緒。
齊白石自1919年定居京城后,其篆刻經過近半個世紀的發展,逐漸成為北京地區最重要的篆刻風格之一,影響力甚至可頡頏于吳昌碩、黃牧甫。然而其北京弟子門人雖極力秉承“齊派”印風,卻鮮有超越其師者,而私淑者更是停滯不前或誤入歧途,導致“齊派”印風在齊白石去世后呈現出后繼乏人的尷尬局面。京派書法研究會副會長鄒典飛的《學我者生 似我者死——淺析齊白石北京弟子門人的篆刻異化現象》,以近年搜集的北京篆刻及印人資料為基礎,選取活躍于北京的齊派弟子及私淑“齊派”印風的群體,探討齊白石北京弟子門人的篆刻異化現象。
首都博物館藏齊白石花鳥雙挖四屏是齊白石為好友楊潛庵所繪,也是齊白石早期花鳥畫的精品,因較少出現在大眾視野中,故其價值未得到應有的重視和關注。首都博物館館員劉軼丹的《首都博物館藏齊白石花鳥雙挖四屏芻議》,圍繞作品的藝術風格和筆墨特色進行分析,展示齊白石早期水墨花鳥畫的意趣和風貌,探討其花鳥畫技法和藝術思想的演變,由畫作題跋中提及的楊潛庵、李筠庵、李梅癡,探尋齊白石與三位好友之間的交游故事,從而還原出齊白石豐富的藝術經歷和別樣的人生際遇。
20世紀20年代齊白石自湖南湘潭定居北京,起初由楊潛庵代佃客居法源寺,此后開啟歷時十年的“衰年變法”,創立了“紅花墨葉派”的畫風,最終異軍突起成一代大家。清華大學藝術博物館館員
安夙的《一花一葉掃凡胎——由清華大學藝術博物館藏畫探齊白石盛期花鳥畫藝術與交游》,指出齊白石作品從“變法”到盛期的轉變,不僅是其本人藝術的升華,也是對于“超然之趣”的追求和實踐,并且在一定程度上還有賴于舊雨新知的提攜和友契。從初到京華被同儕詬病“野狐禪”的尷尬,到“海國都知老畫師”的盛譽,雖大器晚成,但成就斐然。清華大學藝術博物館藏4件(套)藏品從一定的角度反應了齊白石盛期花鳥畫的藝術面貌,還能從中一窺齊白石交游對其藝術的影響。
南京藝術學院教授夏燕靖的《草間偷活愿安詳——白石老人畫作的“隨心”與“天真”》,借《白石老人自傳》,結合他不同時期的代表性畫作,試圖還原他的書畫體勢及氣脈通連的墨韻筆意,充分展現白石老人畫作的“隨性”與“天真”。
深圳大學藝術學部助理教授齊駙的《齊白石的墨蟹》,試圖從時間線索、創作方式、作品意涵三方面重新梳理齊白石螃蟹題材作品,以期借此進一步剖析齊白石形神關系的藝術思想,拓寬對齊白石繪畫技法的研究方法,并為齊白石螃蟹題材繪畫作品的鑒定和斷代提供更翔實的圖像學依據。
上海博物館青銅器研究部副研究館員孔品屏通過《上海博物館藏齊白石篆刻品讀札記》,與大家分享了上海博物館所藏齊白石為楊度、白珩等人所刻印作,認為這些印文或渾厚沉著,或雄強險絕。它們可作為研究齊氏篆刻藝術的對象,又能為研究齊氏及其交游提供實物資料。
上海美術學院美術學博士孟召漢在《〈癸卯日記〉中的齊白石與李筠庵》的演講中,通過研究記錄此次遠游的《癸卯日記》,發現由四月五日到六月二十九日,齊白石居京三個月間,與京師新知舊雨的往來,為齊白石打開了一個極為宏闊的學術視野,尤其與李筠庵在書法、篆刻、繪畫、鑒藏各方面的頻頻互動,導致其藝術觀念及風格發生遽變。
“一切畫會無能加入”是齊白石常用的一方印章,首都博物館藏品部副研究館員李文琪的《由“一切畫會無能加入”管窺齊白石與民國北京“傳統派”的關系》,從“美術史學者對齊白石的‘定位’”,學者對“一切畫會無能加入的看法”“‘畫會’在民國北京畫壇的意義”“同時代的‘他人’眼中之齊白石”“齊白石與民國北京傳統派畫家交往的幾個層面”這五個角度分別展開,透視這句印文對于齊白石藝術生涯而言的特殊意義。
北京畫院理論研究部主任、研究員呂曉的《齊白石兩登美國〈時代〉周刊》,首次發掘出1948年美國《時代》周刊對齊白石的報道和劇作家奧德茨以一美元購得一幅齊白石《蝦》的傳奇經歷,并通過《時代》周刊上刊載的德籍女攝影師赫達·莫里遜拍攝的齊白石與家人的合影,梳理齊白石家庭成員的珍貴影像。20世紀40年代美國收藏家龐耐對齊白石作品的收藏,老舍和汪亞塵在美國對齊白石藝術的宣傳和展示為齊白石登上《時代》周刊奠定了基礎。
齊白石是20世紀享譽世界的中國畫大師,他從一個鄉野木匠到民間畫家,再到走出自己獨特藝術道路的繪畫大師,成為20世紀中國畫界的標志性人物。豈知民國初期其于北京畫壇剛剛嶄露頭角時,畫界對他的評價是褒貶不一,甚至貶大于揚的。魯迅美術學院教授馮朝輝的《百年以后見公論——民國時期齊白石所受到的非議》,選取當時畫界代表人物姚茫父、王夢白對齊白石的鄙夷、徐悲鴻為齊白石出版畫集時的有關信件、齊白石南下售畫情況表現,以及齊白石對此的個人反映等幾個方面,再現齊白石于民國時期畫壇所面臨的窘況。
湘潭市齊石紀念館創作研究部主任尹軍的《胡沁園之于齊白石的意義》,以齊白石拜師胡沁園為時間節點,從學習、生活、朋友圈三個層面入手,將未入胡門的齊純芝和入胡門之后的齊白石,進行了前后差異的對比,并對形成差異的背景與原因作了簡要分析,揭示出胡沁園之于齊白石的三重意義:物質上的饋贈、文化結構的初步塑造、精神方向的指引,強調紳士階層對地方文化、教育職責的堅守,是齊、胡相遇的必然前提,而好學、勤學、善學則是齊白石獲得成功的不二法門。
齊白石自1899年拜師王闿運,成為“王門三匠”之一,從此逐步成長為一代“藝術巨匠”。在這一過程中,離不開以其師王闿運為代表的晚清湖湘精英文化圈層盤根錯節的人際交誼和互相提攜。湖南省畫院理論研究工作室負責人李輝武的演講《齊白石與王闿運的師生交誼及晚清湖湘人文生態圈考論》,圍繞齊白石與王闿運的交往展開討論,力求揭示這對近代湖湘知識精英代表人物之間微妙的心理歷程,以及“王門弟子”的身份對于齊白石成長的重要作用和影響。
樊增祥是與齊白石交往最為密切的著名詩人,對齊白石的人生以及藝術都有相當的影響。樊增祥對齊白石的詩歌也給予了高度評價。遼寧葫蘆島市渤海船舶職業學院副教授鄭雪峰的《成就千秋萬世名 借山借到樊山筆——齊白石與樊增祥》,依據文獻及北京畫院的收藏品溯源勾勒了兩人的交往始末,于樊增祥對齊白石詩歌的評價作了簡要分析,并對樊增祥與王闿運二人予以齊白石詩歌不同評價的原因做了初步的探討。
周鐵衡在1919年齊白石借居北京法源寺期間,拜齊白石為師,成為齊白石早年弟子之一。在其后的藝術生涯之中與齊白石多有交流學習,齊白石也曾多次為這一關外弟子篆刻圖章、題寫序文,褒獎有嘉。魯迅美術學院教授、研究生院副院長李林的《開枝散葉 藝傳遼東——齊白石與關外弟子周鐵衡的交游》,通過史料梳理與作品的發布,將齊、周師生之間的交流進行梳理,從一個側面展開對齊白石藝術的理解,豐富齊白石研究的文獻與史料。同時也對發掘東北地區齊白石傳派的藝術影響,重新挖掘遼沈藝術名家、推動遼沈地區藝術研究具有重要意義。
遼寧省博物館學術研究部文博館員袁芳的《父子情深 文博佳話——從齊子如的文博生涯探究對齊白石藝術作品的傳播與影響》,將研究視角聚集于齊子如——齊白石最鐘愛的兒子,齊氏藝術的繼承人。因其藝術天賦,早年隨齊白石學習繪畫技巧,成年后入京拜師深造,后赴遼寧省博物館(前身為東北博物館)任文博研究員。齊子如從事文博工作后,促成了齊白石在東北舉辦個人展覽,并促進了遼博系統征集齊白石相關作品,使齊氏藝術在東北地區的影響力進一步擴大,延續至今。
2016年,中國美術館吳為山館長一行在白俄羅斯明斯克進行藝術交流時,無意中發現了原前蘇聯藝術家謝爾蓋·謝利哈諾夫于1956年至1957年之間訪問中國時所創作的塑像、油畫、速寫作品,謝爾蓋一行訪問的過程被他整理成《我的中國游記》。中國美術館研究館員、藏品征集部副主任王雪峰的《為大師造像——1957年白俄羅斯藝術家謝爾蓋·謝利哈諾夫為齊白石造像記》,通過這本書鉤沉了一段已經淡忘的文化交流史,其中作者分別兩次拜會齊白石先生,并為老人畫速寫與塑像,這個記載是白石老人生命最后階段參與國際交流的珍貴資料。齊白石塑像經過中國美術館努力下,終于回歸故里,永遠為國家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