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山現代再登亞洲之巔

楊陽

韓國足球在2020年收獲頗豐。年初，韓國國奧隊在泰國首度問鼎U23亞錦賽，拿下了東京奧運會的“入場券”;年末，代表韓國出戰亞冠聯賽的蔚山現代一路過關斬將，以不敗戰績奪得冠軍。這家俱樂部時隔8年又一次拿到亞冠冠軍獎杯，韓國俱樂部時隔4年再次在亞洲足壇封王。

團結一致 送別主帥

蔚山現代的2020賽季其實不算成功。這家韓國投入最大的俱樂部在賽季前引進了一批青年才俊和國字號球員，要與上賽季聯賽冠軍全北現代一爭高下。但由于新冠疫情導致賽季推遲和縮水，蔚山現代在賽季初期的備戰質量欠佳，在聯賽中高開低走，關鍵戰役接連失手，最終無緣聯賽冠軍。加上足協杯賽再次被全北現代逆轉，蔚山現代最終以“雙亞”的尷尬成績結束了國內錦標的爭奪。

巨大的投入得不到回報，矛盾逐漸顯現，俱樂部對主帥金度勛徹底失去耐心，韓國媒體甚至拍到繼任者和球隊高層頻繁出現在一起的場面。亞冠其實是金度勛的告別戰，不少深受他恩惠的球員希望通過2020年最后的這項大賽，挽救主帥的尊嚴。

面對亞冠征程，困難不只是主帥即將離去，還有主力球員缺席。門將趙賢祐在國家隊友誼賽前感染了新冠病毒，出于安全考慮，最終從亞冠大名單中排除，球隊只能依靠第二門將趙秀赫渡過難關。不僅如此，由于傷病和隔離等原因，不少主力球員無法登場，球隊幾乎是以替補陣容打完了小組賽。

然而，這支臨時拼湊的隊伍不是一盤散沙，反而更加團結，充滿斗志。小組賽末輪與上海綠地申花的比賽，蔚山現代首發派出6名U22球員，包括從未打過職業比賽的門將徐宙桓。這樣一支年輕的隊伍，態度認真，踢出了高水平，以4比1獲取勝利。這正是蔚山現代的風格，球隊不會因為任何人的缺席而放棄團隊理念，每名球員都在用心對待每一場比賽。

逆境中面對不同的對手，金度勛每場比賽采用不同的首發陣容，無論老將還是年輕球員，對出場機會都十分珍惜。亞冠重啟后，蔚山現代有4場比賽逆轉取勝，靠的就是不服輸的勁頭和團隊力量。頂替趙賢祐出場的門將趙秀赫發揮出自己的最高水平，多次高接低擋，力保城門不失。中場尹比加蘭在對FC東京、神戶勝利船和波塞波利斯的比賽中屢屢救主，當對手限制住本隊進攻核心儒尼奧爾時，他總是挺身而出，利用跑動或前插制造進球機會。

除了因傷退出的李東炅，來到卡塔爾的蔚山現代球員在亞冠賽場都獲得了上場時間。登上冠軍領獎臺時，隊員們展示了趙賢祐、鄭熏圣和李東炅等人的球衣，與暫別賽場的隊友分享冠軍喜悅。這支隊伍秉承了韓國足球團隊作戰的傳統，取得冠軍絕非偶然。

特殊賽制 精心備戰

團結一致是蔚山現代奪冠的內因，外因是特殊賽制的影響。

疫情肆虐下，2020賽季亞冠在年末以賽會制形式完成了剩余比賽。東亞區比賽重啟前，韓國K聯賽和足協杯賽事已經結束，4支出征亞冠的球隊可以毫無壓力地輕裝上陣。相比他們，日本球隊聯賽還未結束，澳大利亞球隊急著回國備戰新賽季，K聯賽球隊的真正對手只有同樣已完成國內聯賽的中超球隊，韓國人為此做了精心的準備。蔚山現代復賽后的首戰比同組對手要晚，因而可以近距離觀察對手的情況，做到有的放矢。相比于往年在主客場的來回奔波，蔚山現代迅速適應了在卡塔爾三天一戰的比賽頻率，展示出高昂的斗志。

受疫情影響，2020賽季亞冠在小組賽后進入單場決勝的淘汰賽。縱觀亞冠歷史，韓國俱樂部在單場決勝中勝率很高，這正是韓國足球精神的體現，在沒有退路的情境中往往會爆發驚人的戰斗力。1/4決賽和半決賽中，金度勛都在90分鐘內就用完了5個換人名額，不給自己留后手。尤其是半決賽對神戶勝利船，在下半場開場忽然落后的不利局面下，金度勛孤注一擲，一口氣換下4名球員，反敗為勝。無論個人經驗還是求勝欲望，金度勛都很清楚特殊賽制下不容犯錯。某種程度上，正是賽制的變化給蔚山現代帶來了機遇。

視頻助理裁判的介入也起了很大作用。進入1/4決賽后，亞冠賽場首度引入視頻助理裁判技術。蔚山現代打進北京中赫國安的第一球就得益于視頻助理裁判的明察秋毫;半決賽對神戶勝利船，取消對手的犯規進球和改判本方進球有效，也來自視頻助理裁判的介入;決賽對波塞波利斯，蔚山現代獲得兩個點球，視頻助理裁判起到了重要作用。這項技術的每次判罰準確無誤，維系了比賽的公平正義，讓蔚山現代的奪冠令對手和外界信服。

亞冠戰績 青訓打底

2009年亞冠改制后，韓國K聯賽在12年間共有5支球隊登頂，是奪得亞冠次數最多的國家。其中，蔚山現代2012和2020年兩次折桂，另外三個冠軍分別是2009年的浦項鐵人、2010年的城南一和天馬以及2016年的全北現代汽車。蔚山現代2012年奪冠后，韓國球隊在這項賽事的表現連續三年走低。全北現代2016年奪冠后，韓國球隊又出現了三年低迷期。原因何在？不妨就以蔚山現代奪冠的2012年作為起點，來看看韓國足球近八年的足跡。

2012年12月，蔚山現代奪得亞冠后不久，韓國足球職業聯盟在首爾召開會議，新任總裁權五甲提出了強制各隊在首發陣容中派遣U23球員上場的建議。這一建議獲得足壇認可，并在2013賽季開始施行，一大批年輕球員走上職業聯賽舞臺。反觀中國足壇，“金元足球”開始盛行，各俱樂部爭相購買頗具實力的大牌外籍球員。此消彼長間，韓國俱樂部在亞冠的競爭力下降，成績出現大幅度下滑。不過，新生力量通過比賽得到了歷練，孫凖浩、李在城、黃義助等年輕球員脫穎而出。2016年全北現代奪得亞冠冠軍，就是花開之日。2019年，韓國足球職業聯盟將U23年齡線下調一歲，2019和2020賽季的聯賽中，更多年輕球員獲得了比賽機會，宋范根、金玟哉、羅相鎬、曹圭成、李東俊、曹永旭、李東炅等才俊從聯賽中脫穎而出，成為韓國隊獲得雅加達亞運會男足金牌和U23亞錦賽冠軍的中流砥柱。

韓國俱樂部希望看到年輕球員經歷挫折和重壓，更希望年輕球員點燃拼搏精神。因此，他們敢讓年輕人在亞冠這樣的高水平舞臺上鍛煉。2019賽季，蔚山現代在客場0比5敗給上海上港的比賽中就派了一批年輕球員登場。隨著比賽經驗的積累，這些年輕人迅速成長起來，2020賽季亞冠制造了小組賽最大比分勝利，4比1擊敗上海綠地申花。這不是蔚山現代一家的做法，未能出線的全北現代、FC首爾以及止步八強的水原三星，也都給年輕球員難得的成長機會。在面對廣州恒大的比賽中，水原三星下半場還派上了未滿20歲的國青隊小將鄭想賓，創造了亞冠歷史上韓國俱樂部出場球員最年輕紀錄。

成績固然重要，但絕不是K聯賽球隊放在第一位的目標。每年，各隊總有新人能及時頂上來。亞冠雖然沒有鼓勵年輕球員上場的規定，但韓國球隊還是依照聯賽規則，在亞冠中排出帶有U22球員的陣容，甚至讓他們大批進入首發。這樣的安排在2020賽季取得了收獲，蔚山現代的成功不僅靠老將和中生代，年輕人的表現同樣精彩。

蔚山現代的成功并非不可復制，參加亞冠的中超球隊在投入上遠高于鄰國參賽隊，外援的實力更是遙遙領先，但是本土年輕球員的培養機制落后，俱樂部不敢讓年輕人在重要的比賽中歷練。蔚山現代的奪冠看似偶然，其實是韓國足球多年積淀的必然，也是對于中國足球健康發展的啟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