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非凡君
距離上海市區約50公里的奉賢,藏著一座年久失修的寺廟,名叫報恩寺。
與鬧市區的寺廟不同,這里沒有香火繁盛金碧輝煌的大雄寶殿,沒有寶相莊嚴身披袈裟的僧相,也沒有梵音不絕的誦經聲。
但這里有一位穿著紅色汽修服的僧人,以及他累計救下的5500多只流浪貓狗。
這個人就是本院的住持智祥。他雖然是住持,但他很忙,忙到沒時間誦經禮佛。
他在忙救助和照顧流浪貓狗。
與流浪貓狗結緣,是在1993年,那年他在高架上看到一只受傷的貓,應該是不小心被車碾軋了,軋斷了腿,站不起來,只能一邊爬一邊在地上留下一道血印子。
他當時覺得特別作孽,心痛,但當時也很無奈,不知道該怎么辦。回到寺廟后,內心自責不已。
所以他就想,以后遇到類似情況一定要救下來,讓自己的良心好受一點。就這樣,從第一次救下流浪貓開始,他就踏上了救助動物的道路。
截止到2020年11月,已經累計救助了5500多只,長年累月的救助讓智祥的身體嚴重透支,身邊人勸他放棄,他卻說:“如果不救它們,不要說明天早上的太陽,連今天晚上的月亮它們都不一定能看到。”
其實一開始他沒打算救助這么多,只是在寺廟周圍開始救助流浪貓狗,很多人知道后,一傳十,十傳百,就有人把流浪貓狗給送了過來,甚至把家養患病的貓狗丟在了這里。
他曾在監控里看到好幾個把貓狗遺棄到寺廟門口的人,但是對方理直氣壯地說:你這里不是收貓狗嗎?
他很氣憤,大聲強調,這里只救狗不收狗。

“收是什么?你不要了給別人,那才是收,就像收廢品收垃圾一樣,但狗不是,狗是有尊嚴的。”
但即便如此,還是有大批大批的人在這里丟棄貓狗,以至于貓狗的數量激增,遠遠超過了負荷。智祥師父曾幾次想過放棄,但看著它們的眼睛又心軟了。
如果只是救助那還好,真正艱難的是照顧。
“救回來之后,首先要清點流浪狗的數量,把生病和健康的分開,公母分開,讓一家的聚在一起。這樣分類后,還要分別對其進行皮下疫苗注射,然后喂體內驅蟲藥丸,再將體外驅蟲藥涂在流浪狗背部,最后根據情況放到不同的籠子里。”
這么多流浪貓狗生活在一起,連吃飯都是個問題。
“5500多只貓狗一個月至少要吃掉35噸糧食,這些糧食一部分是從寵物食品公司購買,一部分則是企業和個人捐贈。其中大部分都是臨期糧。”
“之前買過最高檔的一款,是美國原裝進口的糧,市面上賣60多元一斤。結果他(經銷商)有 4噸快到期了,賣給我們3塊錢一斤。到不到期對我們來說根本無所謂的,4噸糧幾天就吃完了。”
寒冷的冬天已經到了,流浪貓狗過冬也是個令人頭痛的難題。
“貓狗過冬需要大量的褥子,愛心人士知道這件事后,自發捐贈了200條被褥,一裁二后變成400條,也能滿足部分需求。”
除此之外,困難還有很多,場地、資金、人工等都是壓在智祥師父身上的大山,其中光是租場地安放流浪動物,就差不多花光了所有積蓄,雖然有愛心人士的幫助但仍舉步維艱。
身邊人替他感到不值:又沒有人逼你救助流浪貓狗,你何必把自己搞得這么累?
但他笑笑說:你說得對,沒有人逼我這樣做,如果不做也沒人罵我,但我就是過不了自己心里那一關。
人性有多溫暖,就有多殘酷。
在智祥師父夜以繼日救助貓狗的時候,有些人卻在背地里遺棄和虐待貓狗。
“最多的一天,我跟義工們救下了126只狗狗,其中很多都被人打得血肉模糊,牙都掉光了,還有少了一條腿的,最可憐的小狗長了惡性腫瘤,有拳頭那么大。”
現在智祥師父最希望的是把流浪貓狗送往有動保法背書的國家。
比如德國,因為德國的動物保護法規定,想收養貓狗,收養人要簽署動物保護相關文件,收養后不能虐待寵物,不能遺棄寵物。棄狗者需罰款9萬歐元,嚴重虐待狗狗最高可判兩年監禁。
可是把狗送上飛機,是一個很大的難題。
“我們現在最需要的就是飛行志愿者,出國旅游的,探親訪友的,或者是回國探親,我們需要他們作為我們的飛行志愿者,把狗能夠帶到國外去,這個過程不復雜。
只需要他在訂了機票以后馬上通知我們,然后我們就根據他的機票信息去給狗訂艙位就行。”
但對于5500多只貓狗來說,有幸能被送出國的只是一小部分,剩下的則是絕大多數。
剩下來不能被領養的絕大部分的狗,智祥也有辦法。
辦法一是挑選合格的狗去做警用護衛犬、救生犬等,讓狗狗發揮價值。辦法二就是永遠留在護生園。
“我們可以給它們養老。”智祥篤定地說道。
在城市化發展的過程中,流浪貓狗已經成為一個嚴峻的社會問題,社會問題個人參與其中,風險是很大的。
首先面對的就是外界的誤解,很多人懷疑他另有目的。
“我沒有銀行卡也沒有房子,唯一有的就是做遺體捐贈的一張卡。”
其次是,流浪狗的存在,會對城市的環境造成影響,所以就有人勸智祥,別接這個燙手山芋。
但是,山芋燙手,必須要有人接。
“流浪狗在外邊,對人更不安全,在我這里最起碼能保證,狗能活下去,對人也不會造成威脅。”
“城市為什么會有流浪貓狗?與其說是有關部門的責任,倒不如說是一些自我標榜愛貓愛狗人士的責任,他們想養的時候就領養一只,不想養了就隨意丟棄。
一只母狗扔到外面去,又沒做過絕育,一年能生八九只,造成了流浪二代、三代、五代,這樣一直下去才有了流浪貓狗的問題。”
對于智祥的行為,時至今日都會有很多人不理解,畢竟他是住持,代表著上海報恩寺的形象,忙到沒時間念經的人,不像個出家人。
但是智祥很堅定。
“如果歷代的出家人都想著自己,那誰還會供養我們?不為蒼生,就只能做蒼蠅。佛法,佛教,寺院,他是以無事為清靜,不是以無聲為清靜。”
“大半人生之路已經走完,虛度光陰毫無建樹,余生已無大計,唯愿行點小善。”
這就是智祥師父的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