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搖

正網(wǎng)子規(guī)喜歡吃柿子,被好友夏目漱石寫進(jìn)小說《三四郎》,廣田先生一出場,就借他之口聊及:“有一次,子規(guī)一連吃了16個大柿子,竟然沒有吃壞肚子。”也只有子規(guī)才能寫出食柿?xí)r的氣吞山河,奈良法隆寺內(nèi)的鏡池旁矗著一塊石碑,上面刻有他的俳句:“方啖一顆柿,鐘聲悠婉法隆寺。”
易七吃柿子時總有一種期待。每當(dāng)一團(tuán)甜糯的果肉、一股滋潤的果汁哧溜而入喉嚨,他就可以等到扁扁的柿核了,那裹在核上的果肉特別有嚼勁,有咬合感,是一種堅定的存在。他說:“一顆柿子,兩種體驗(yàn)。咬住果肉,吐出果核,就可讓咀嚼的快感在口腔內(nèi)回響了。”
電視連續(xù)劇《涼生,我們可不可以不憂傷》把原著里的幾棵酸棗樹改編成了柿子林。姜生被其他孩子欺負(fù),吃不到柿子。于是,涼生整夜未歸,守著柿子林,將姜生的名字刻在了每一棵柿子樹的樹干上。長大后的一次重逢,涼生依然拿出新摘的兩個柿子,放在姜生的身旁,消弭矛盾。熟透的柿子全身紅艷,在易七看來便是:“柿子色紅,為離卦;核硬肉軟,為坎卦。坎屬水,離為火,水火相沖,所以相愛相殺。”
《三四郎》里,良子畫自家的庭院,將樹上的柿子涂得紅紅的。她一邊和三四郎聊天,一邊給柿子樹下的草葺屋頂涂上一些陰影。不料暗影畫得太黑了,就將畫筆蘸飽水想洗去,“可是蘸水過多,那黑色暈染開來,精心畫好的那些火紅的柿子,也變成陰干的澀柿子顏色了”。墨上漣漪毀了良子的柿子,不夠“事事如意”,這幅水彩畫最終被棄置一旁。
治愈系美食電影《小森林》里,美麗的市子“趁著柿子還硬,連同樹枝一起摘下來。削皮后,將繩子纏在蒂頭與樹枝連成的T字形上,掛起來晾曬,偶爾用手揉揉柿子”。她把半干半軟的柿餅切絲,加入白蘿卜絲涼拌,色美味香。
在石坑村長大的陸地,小時候老家門前有兩棵柿子樹,每年都可以采摘幾百斤柿子,全家人一起削柿皮要削幾個晚上。陸地手巧,削的皮不會斷,可以連成很長的一條。那時家里窮,削皮曬干的柿餅都很珍貴,要留到祭灶或過年時,才舍得拿出來給孩子們吃。柿子皮曬干后,他抓一把放在口袋里,一路吃著去上學(xué)。那些帶著陽光味道的柿子皮,有點(diǎn)甜,有點(diǎn)酸,有點(diǎn)澀,像初嘗的人生味道,是他少年時代最重要的回憶之一。如今,柿子樹已然不在,一把黑鎖頭鎖住老屋斑駁的舊木門,鎖上纏繞著一捧紅毛線,仿佛纏繞著他誠懇而憂傷的想念,結(jié)滿鄉(xiāng)愁。
他上北大時,大食堂門口有一大片柿子林。后來,那里蓋上了百年校慶大講堂,那片柿子林也成了他和易七心中的念想。易七說:“濾去時光,柿子變成了柿餅。柿餅一霜天下秋,霜色白,為乾卦,屬金;而柿餅仍為坎卦,屬水。金生水,柿餅就更加甜潤了。沉潛光華,最能滋潤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