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周 編

“文明與病毒之間,只隔了一個航班的距離。來自熱帶雨林的危險病毒,可在24小時內乘飛機抵達地球上的任何城市。航空線路連接了全世界的所有城市,構成網絡。埃博拉已經進入網絡,開始環球旅行。”“鮮紅色的眼珠,發黃的面部皮膚,像極了僵尸,隨之個性改變,最后崩潰并流血而死。”
這是《血疫》中呈現給我們的。埃博拉——隱藏在熱帶雨林,“古老的生物”,罕見的四級高危病原體。埃博拉病毒是較為特殊的絲狀病毒,與常見的球狀病毒對于人體的致病性有很大的差異,往往具有噬細胞性,會出現大量的內外出血狀況,所以才會被稱為“血疫”。絲狀病毒以令人驚駭的速度極快繁殖,撐爆每一個細胞,到最后,患者會像一個包著血湯而被扎破了的氣球般,從每一個能夠流血的地方不斷涌出大量散發惡臭的污血——眼睛、鼻子、嘴巴、耳朵、腸道。這些帶著黑色結塊的污血含有大量致命病毒,一旦沾染,致死率高達90%。
高傳染性、高于流感致死率的新冠病毒,自爆發以來讓人類對“病毒”這兩個字有了全然不同的認識。然而被人們所忽視的是,在如今的水深火熱下,新冠病毒并不是我們唯一的敵人,有的病毒,比新冠病毒來得更猛烈,更致死,也更加讓人畏懼……


榮獲2011最佳科學攝影信息圖形類鼓勵獎的埃博拉病毒插圖

2014年12月16日,西非埃博拉疫情,利比里亞Foya,Joseph Gbembo湊到母親的墳墓上。他有4名家人死于埃博拉疫情。
“埃博拉”的名字源于民主剛果的一條河流,正是在那里,埃博拉病毒問世。
1976年,一條名為“埃博拉”的河流成了當地人的“詛咒”——沿河的55個村莊突然相繼出現大量村民死亡,其中有的一家幾口人一夜暴斃,死相慘烈。
馬波羅·洛克拉是第一例埃博拉患病死者。1976年9月,洛克拉出現發燒、帶血腹瀉、嘔吐、牙床和鼻、眼滲血等一系列癥狀,護士們匆忙給他注射了抗生素、氯醛和維他命,并用靜脈注射電解液治療他的脫水。
幾天后,馬波羅·洛克拉還是過世了,他的親戚朋友為他舉行葬禮。就在葬禮上,他的親屬為他清洗遺體,他的親朋們也在同一個水盆里洗手,因為這象征著親密團結。葬禮后,他的母親、岳母相繼死去,參加他葬禮的親朋中也有19人患病死去。而曾在洛克拉看過病的醫院就診的一部分人此后也出現和他一樣的詭異癥狀,并且相繼離世。

“埃博拉”這次導致686人患病,其中453人死亡,病死率高達66%!

一位患者走投無路去了一所有名的教會醫院求救,他當時已經伴有出血性癥狀。教會醫院第一時間引起了重視,趕緊將他的血液樣本送到幾個專門研究罕見病毒的歐洲實驗室。最終實驗室在沒有測序技術的條件下,花了5周終于確定這場神秘疾病的源頭是絲狀病毒科的新成員。
歐洲的研究人員緊急趕往現場考察后,在埃博拉河中發現了這場悲劇的源頭——一個人類從未知曉的病毒。

感染埃博拉病毒的猴子
1976—1979年之間,埃博拉曾兩次到訪非洲,造成大面積的人類死亡,從此人類認識了這個古老的生物,它屬于絲狀病毒,由單鏈RNA復制,只有7種蛋白質組成,尚未明確結構,它的致死率為50%—90%,潛伏期7-21天不同,本以為能危及全球,但埃博拉卻在兩次肆虐之后“隱退”了。人類開始尋找這種可怕的病毒,它隱藏在熱帶雨林之中。
人們常常聽說這種遙遠的病毒,卻從未了解它的吊詭、莫測和絕對的殺傷力。
自1976年后,埃博拉病毒已經在非洲大陸爆發了44次,尤其在2014年達到了巔峰。

2014-2016年,埃博拉病毒曾在非洲西部地區大規模爆發過一次。原本僅存于民主剛果及周邊國家的埃博拉穿過地理障礙,出現在4000公里以外的西非國家幾內亞,在兩年時間里,埃博拉病毒又從幾內亞蔓延到利比里亞和塞拉利昂,勢不可擋。這場巨大的病毒災難最后導致三個國家超過2.4萬人患病,1.3萬多人死亡,成為埃博拉病毒有史以來的最大規模爆發。最終經過全世界醫療隊伍的努力,終于讓疫情得以消除。
2020年6月1日,在人類遭受新冠“清洗”之際,埃博拉又神秘回歸了。
世界衛生組織總干事譚德塞表示,剛果政府宣布該國暴發了新一輪埃博拉疫情,位于剛果西北部的赤道省姆班達卡市附近。在2018年5月,赤道省的比科羅鎮就曾經暴發過該國第9次埃博拉疫情。而于2018年8月在該國東部爆發的第10次埃博拉疫情至今尚未結束,在不到兩年間奪走了2280人的生命,感染了3463人。
比起新冠病毒1%的致死率,埃博拉病毒是50%,甚至90%。
2020年3月,感染了新冠并險象環生的“埃博拉之父”,兼全球抗艾滋病斗爭領導者彼得·皮奧特就曾說過:“我還是很‘慶幸’自己感染的不是埃博拉。”盡管他在感染后出現了呼吸困難和極度疲憊癥狀被緊急送往醫院,還住進了重癥監護室。
同樣作為高度傳染性病毒,埃博拉通過體液接觸傳播,被感染者的任何體液,包括唾液、汗水、尿液糞便、女性的乳汁都是“流動的”傳染源。這聽起來比新冠的“空氣傳播”好太多,但這些“體液”,實際上也無孔不入……
接觸的物體表面殘留著手上的一點汗液、吃了一半的食物、上過的戶外露天廁所,生活在動亂和貧窮中的人難以避開自己暴露在病毒面前的風險。而一旦沾染上感染者的體液而沒有及時治療,接踵而至的,就是猶如感染了“喪尸病毒”一樣的魔幻情節:血管內臟內出血,嘔吐鮮血甚至內臟碎片,嘴巴肛門流血不止,雙眼發紅,體表有孔的肌膚血珠也不斷滲出來……
有醫生說,感染者像是在他們面前“融化”掉了。埃博拉出血熱的名字,也就是這么來的。因為這駭人的發病情景,埃博拉病毒在非洲民間也一直籠罩在“詐尸”“僵尸”這些稀奇古怪的傳聞中。
盡管人類知道埃博拉病毒的毒性和兇殘,但令人沮喪的是,直到埃博拉現世40多年后,它的起源、治療仍然如謎團一般,唯一確定的,只有這個病毒會不定期回歸人類社會,再莫名消失,醞釀下一次回歸……
但是,令科學家們一直弄不明白的是,每每到了一段時間后,埃博拉病毒就會開啟“隱身”功能,遁世不見。而為什么殺傷力這么強的埃博拉僅僅在這幾地作案,不見跨洲跨洋的身影呢?如果埃博拉同時具備高傳染性和毒性,或許世界早就淪為比新冠肺炎疫情還恐怖的水深火熱中了,而且是10倍的慘狀。但埃博拉病毒沒有大范圍傳出非洲大陸。這其中隱藏著一些駭人的原因。
“人類對埃博拉病毒來說并不是很好的宿主,脆弱的人類病死的太快了。”的確,發病后感染者無藥可醫、無人可救,宿主死亡,病毒無所依附,只等在死尸上準備一躍而至,去到愚蠢的新人類宿主身上,否則只有和人類一起消亡。
但無奈的是,在尸體上寄存自己最強勁的新生希望,卻剛好適應了一些本地的文化習俗。這里仍然有人熱愛土葬,放心不下家人的遺體,會無知接觸死者,或者強制打開原本已經封好的尸袋。
世界衛生組織衛生突發事件計劃執行主任邁克爾瑞安博士解釋說:“我們正在進入一個高影響傳染病的新階段,世界衛生組織正在全球追蹤160個疾病事件,其中9個是三級緊急事件,我們從未遇到過同時應對這么多緊急情況的時候。這是一種新的常態,同時,我并不認為這些事件的頻率會降低。氣候變化、新出現的疾病、熱帶雨林的開發、人口的大規模和高流動性、政府的軟弱和沖突正在使疫情更有可能爆發,一旦爆發,疫情的規模也更有可能擴大。”

2014年8月,利比里亞蒙羅維亞,埃博拉病毒疑似患者躺在地上,等待被送往治療中心。
世界衛生組織警告稱,世界正進入一個“新階段”,埃博拉等致命疾病的大規模爆發將成為“新常態”。
中世紀惡名昭著的黑死病,鼠疫桿菌帶走了歐洲三分之一的人命,而人類史上規模最大的第二次世界大戰中死去的人數,才占到歐洲人口的5%。
18世紀,天花病毒在歐洲爆發,殺死了1.5億人,而新大陸被發現后,美洲的原住民也有近八成死于天花。
1918年的“西班牙流感”是一個全球性的災難,它使2000萬到5000萬人喪生,曾造成10億人被感染,連西班牙國王也難逃厄運,而當時的世界人口才僅僅17億。
在人類每一場與細菌和病毒的戰爭中,都有數以百萬計的人死亡,正如《血疫》的原著中寫到的一樣:“埃博拉病毒就像是人命的黑板擦。”

靠著非洲地區居民稀疏,人員流動少。以及,當地政府軍幾乎屠殺了所有感染的人。疫情才沒有蔓延開去。然而,今非昔比。越來越多的人,在世界各處游蕩。一架航班,就能將非洲偏遠地區的病毒,帶到人口茂密的繁華地帶。
回望歷史上的每次疫情,莫不如是。
2003年,全球30多個國家爆發了非典疫情。病毒真正的源頭,來自云南一處山洞中的中華菊頭蝠。然后感染了病毒的果子貍,被一位廣東人當成了野味。8000多人,在那個春天患上了非典。
艾滋病毒則可以追溯自非洲部落的一位男子。后來,金沙薩公路得到鋪設。艾滋病毒就從這條路出發,奪去了至少一千萬條人命。
如今,新冠疫情在全球蔓延,成為全球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截至2020年底,世界衛生組織公布的最新數據顯示,全球累計新冠肺炎確診病例達8000多萬例,死亡達170萬例。盡管目前還不能確定全球第一個新冠病毒毒株是怎么產生的,但世界衛生組織早已宣布新冠病毒源于自然。
自1976年被發現,埃博拉疫情已經爆發了44次。從徘徊多年的非洲,輾轉跑到了歐美諸國。迄今,人類仍然沒有找到埃博拉病毒感染的有效治療手段。它就像暗夜中的魔鬼,每次毫無征兆地跳出來帶走生命,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無疑,它還會有下次,下一次。我們的準備,是可以一次比一次更充足。但我們最好提醒自己,把它當做大自然對人類的一種警示。
《血疫》中,作者親自探訪了埃爾貢山的奇塔姆洞——這個被認為是埃博拉病毒的原始棲身之所。當他踏上古老奇異的非洲大陸,當他見到各樣美妙的生靈,當他通過當地向導之口告訴我們“大象都被打死了”,“沒有留下的獅子”,“偷獵者見到活物就開槍”,當他看到人類的足跡驚擾了神秘的自然,喚醒了在巖洞中隱匿萬年的古老病毒,作者帶著宿命式的悲哀告訴我們,也許,這些我們無從預防、不可醫治的病毒,正是“地球啟動的對人類的免疫反應”。就算人類橫掃一切肉食動物看似站在了食物鏈的高位,大自然依然有辦法找回相對的平衡。一次次突發又突然消失的疫情可能是大自然還在尋找最佳的清理規模與節奏。“大自然似乎在逼近我們,高高舉起屠刀,卻忽然扭過臉去,露出微笑。”“地球正在啟動對人類的免疫反應。它開始對人類這種寄生生物做出反應,人類的泛濫仿佛感染……大自然在試圖除掉人類這種寄生生物的感染。”
埃博拉病毒、新型冠狀病毒等病毒的存在也許只是大自然給人類的一種警示,地球生物圈被人類破壞,地球系統會逐漸清除。人類也只不過是地球中很小的物種,保護地球,才能真正地保護人類自己。
日常如何預防埃博拉病毒?
埃博拉會蔓延到中國嗎?事實上,傳到中國的概率不是特別大,目前國家也采取了相關措施嚴防病毒攜帶者進入中國。作為普通老百姓要做到:第一到非洲國家旅游出差時要格外小心,第二不要攜帶疫區的動物回國。如果發現早期癥狀,應盡早就醫進行抗病毒治療,并報告旅行史、接觸史,配合流行病學調查。
避免親密接觸也是有效的預防措施,現任英國倫敦衛生和熱帶醫學院院長的比利時人皮奧特,在1976年與同事共同發現了埃博拉病毒,他通過媒體告誡公眾埃博拉病毒經由“非常親密的接觸”傳染給他人。并舉例說:“如果我與一名埃博拉病毒感染者同乘地鐵,相鄰而坐,只要他不嘔吐在我身上,我就沒什么好擔心。”
此外科學飲食,加強鍛煉,提高自身免疫力也是預防埃博拉病毒的好方法。值得一提的是,隨著在我國居住的非洲裔人口的增加,需要警惕“叢林肉”的非法走私和交易。
所謂“叢林肉”,是指生活在叢林中的大猩猩、黑猩猩、山豬等野生動物的肉,類似中國人所說的“野味”。對于很多非洲人來說“叢林肉”是非常難得的美味。雖然出售靈長類動物屬于違法行為,但在非洲“叢林肉”交易日益猖獗。因此不能忽視可能含有埃博拉病毒的走私“叢林肉”。英國普利茅斯大學病毒學和免疫學專家邁克爾·賈維斯曾告誡道:“將近一半的埃博拉爆發均與接觸靈長類和類人猿尸體有關。”可以說,人類在吃掉動物的同時也在吃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