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歐投資協定簽訂的分析和展望

韓磊 李銳 任之初

摘 要：中歐投資協定是中國和歐盟之間旨在取代中國與 26個歐盟成員國之間簽署的雙邊協定，構建中歐全面性、高水平、自由化、綜合性的雙邊投資制度安排，是當前中歐經貿關系乃至中歐關系的最大焦點與關注點。2020年年底，由于疫情、特朗普政策、英國脫歐、中國經濟增長、RCEP的簽署、美國大選等各種因素綜合影響，中歐投資協定談判終于結束了7年35論的拉鋸戰，正式落下了帷幕。未來，中歐投資協定生效后，短期內會對我國企業和我國國家地位產生不利的影響，但從長遠來看，中歐合作有利于我國企業轉型升級和促進我國經濟增長，影響我國地緣政治和改變世界格局，有利于經濟全球化，為全球經濟復蘇注入動力。

關鍵詞：中歐投資計劃;談判階段;未來展望

一、中歐投資計劃談判歷程

2012年，中歐雙方在第14次中國-歐盟峰會上聯合宣布開啟中歐投資協定談判。作為世界上兩大經濟體，中歐投資合作有利于推進國際投資的廣度和深度;2016年中國一歐盟投資協定第八輪談判在比利時布魯塞爾舉行。經過五天艱苦磋商，談判最終取得重大階段性成果，雙方在協定議題范圍問題上取得重大進展。但是由于2016年英國公投脫歐以及特朗普上臺，阻礙了談判進程;2020年，新冠疫情爆發，雖然給世界經濟帶來了危機，但是給中歐合作帶來了機遇，在第35輪中歐談判結束后，中歐投資協定談判進入了沖刺階段。2020年12月30日，中歐領導人共同宣布如期完成中歐投資協定談判階段，中歐呈現出光明的合作前景。

二、目前中歐投資現狀

首先中歐投資規模擴張動力不足，投資結構較集中、不合理。總量上看，2016-2019年中國對歐盟直接投資金額維持在100億美元左右，投資規模幾乎停滯不前（圖2）;2019年歐盟對華投資金額73.1億美元，同比下降29.9%（圖4）;均體現雙邊投資擴張乏力。結構上看，雙方投資均集中于制造業、租賃商貿、科技服務業、批零與金融業，其中制造業占比超過50%（圖3/5），投資結構不全面不合理。

其次中歐投資和貿易狀況不匹配，2019年中國對歐盟出口金額4278億美元，但2019年中國對歐盟直接投資額大約為106億美元，僅占貿易額的2.5%。

三、促成中歐投資協定談判的有利因素

（一）疫情彰顯中國優勢

新冠肺炎疫情不僅威脅公共健康，也給世界各國的經濟社會發展帶來了現實的挑戰。據亞洲開發銀行統計，疫情造成的全球經濟損失，在5.8萬億至8.8萬億美元之間，2020年歐元區經濟衰退7.3%。反觀中國，根據國家統計局發布中國經濟三季報，2020年前三季度經濟增速已由負轉正。一季度同比下降6.8%，二季度增長3.2%，三季度增長4.9%。前三季度中國國內生產總值722786億元，同比增長0.7%。而且醫療物資援助方面，截止11月5日，中國通過中歐班列運送醫療物資近800萬件，共計6萬多噸。為了應對疫情影響，亞投行還專門開設了新冠肺炎危機恢復基金，現已批準該基金下的16個項目，總額達59億美元，用來克服高度不確定時期帶來的挑戰。疫情彰顯中國優勢，讓歐盟甚至世界對中國充滿了信心，同時疫情挑戰下，嚴重受創的歐盟產業急需中國穩定的市場恢復自己的發展。

（二）特朗普政策使歐盟對美國信心下降

特朗普執政以來，大張旗鼓的破壞世界秩序，撕裂與其盟友的友好關系。特朗普上任僅三天，就以阻礙美國工業發展為由，退出了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的談判。之后，又以各種荒誕理由，陸續退出了巴黎氣候變化協定、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伊朗核協議、中導條約等，給世界增加了不穩定因素，破壞了世界和諧，阻礙經濟全球化發展趨勢，讓歐洲盟友利益受損，歐洲盟友渴望尋找更加靠譜的合作伙伴。

（三）RCEP簽訂推動投資協定談判進展

2020年11月16日，RCEP正式簽署生效，RCEP有東盟十國發起，旨在通過削減關稅和非關稅壁壘，建立16國之間相互開放市場、實施區域經濟一體化，有利于提升區域供應鏈的穩定性和貿易便利化。未來，通過貿易轉移效應和投資轉移效應，東南亞落后國家在全球價值鏈的作用可能加強，而歐盟在全球價值鏈作用下降。中國的創新和科研能力也將穩步提升。歐盟未來的經濟合作重點勢必會傾向于中國。中歐投資協定的簽署，對于歐盟制定新的亞洲商業戰略，對沖RCEP帶來的負面影響具有重要意義。

（四）英國公投脫歐削弱歐盟實力

政治方面，英國作為聯合國常任理事國，擁有強力的外交能力和軍事實力，英國脫歐后，歐盟失去了一個強有力的對話者，在世界的話語權和影響力下降;經濟方面，在歐洲，英國經濟規模僅次于德國，英國離開將給歐盟帶來更大財政壓力，2019年歐盟28國總GDP為18.41萬億美元，英國脫歐后，歐盟27國總GDP只剩下15.58萬億美元，歐盟在將要制定2021年至2027年預算計劃中預測英國的離開讓歐盟減少了約3萬億美元GDP。同時，英國與歐盟脫歐貿易協定簽訂后，雙方貿易將面臨大量行政程序，英國和歐盟的人員流動和貿易將大大減少，歐盟的整體經濟實力和全球影響力將大大受損。需要一個新的全面投資協議提振歐盟的信心和影響力。

（五）一帶一路搭建中歐合作的橋梁

自2013年中國首次一出一帶一路倡議以來，歐洲逐漸成為一帶一路重要的參與者。今年5月，中歐班列開行1033列，同比增長43%，發送貨物達9.3萬標箱。截止2020年11月5日，中歐班列通達歐洲21個國家，今年開行達10180列，創歷史新高，極大促進中歐貿易的發展;亞投行是由中國發起成立的區域多邊開發機構，旨在推動區域經濟發展。截止2020年，亞投行成員國擴容至108個，其中包括德國、法國在內的14個歐盟國家。亞投行在國際上展示了“專業、高效、廉潔的新型多邊開發銀行的嶄新形象”，對中歐合作起到了極大的促進作用。

（六） 德國極力推動談判進程

中歐投資協定的談判階段順利落幕，一個重要原因是今年下半年德國擔任歐盟輪值主席國，主席國能夠就特定議題推動歐盟層面的工作。德國作為輪值國的工作主題除了抗擊疫情，還包括了中歐關系。而德國之所以積極推動，一部分原因是RCEP簽署后，中國在汽車領域對日本作出了重大讓步，日本出口到中國近90%的汽車零部件很快就可以實現零關稅。中國就是德國汽車制造商最重要的銷售市場，尤其是疫情重創下中國市場更是德國汽車企業的救命稻草，如果日本逐漸占據了中國市場，德國汽車產業將會面臨重大的危機，因此，德國想要快速簽訂中歐投資協定，維護本國經濟的發展。

四、影響中歐簽訂投資協定談判和簽署的不利因素

（一）拜登政治傾向影響歐盟決斷

雖然拜登特朗普在觀點上有很大分歧，但在對中國的重要性問題上表現出一致性。拜登的全球戰略與特朗普直接與中國對抗不同，更傾向于借助國際秩序和同盟的力量，實現美國利益最大化。在1月20日拜登正式入主白宮后，在國際上，會加強與西太平洋的盟友的聯系，可能會重新進行TPP談判，重返世界衛生組織，伊核協定，中導條約巴黎氣候協定等，提升世界形象和話語權;國內，穩定國內經濟，大力發展科技，同數字化領域和中國競爭，恢復美元國際化地位。總之，拜登上臺后，會不斷緩和與盟友的關系，利用盟友力量限制中國發展，孤立和限制中國，歐盟作為美國重要盟友，勢必會一定程度上向美國靠攏，可能會阻礙中歐投資協定的最終簽署。

（二）歐盟產業結構轉變，與中國產業競爭力增強

近年來，歐盟逐漸認識到制造業對經濟發展的重要性，特別是 2008 年的金融危機和隨后的歐洲主權債務危機，讓歐盟國家認識到系統完整的制造業有利于國際經濟的穩定和技術的創新。在“再工業化”戰略目標的背景下，歐盟整體的制造業GDP占比開始穩步提升，制造業產業開始轉型升級，與中國制造業形成很強的競爭關系。

（三）在中國企業政策方面中歐存在很大分歧

市場準入方面，歐盟不斷指責中國在貿易和投資方面對外資開放程度不足，特別是金融業、電信、信息通信技術、制造業、工程和生物技術等領域，中國歐盟商會歷年的調查數據顯示多數在中國投資的歐盟企業都表示我國在市場準入方面的限制使其錯失了不少商業機;平等競爭方面，歐盟認為中國的國內企業擁有不公平競爭優勢，特別是中國的國有企業，享有更加優惠的政策和優待。歐盟希望中國提高國家監管和透明度，維護“競爭中立”原則。但是我國國有企業是國民經濟的主導力量，是社會主義經濟的重要支柱，中國不希望將國企政策被“公平競爭環境”原則一刀切，這些與歐盟的訴求產生了一定分歧。

五、中歐投資協定對中國和世界的影響

（一）中國發展中國家的身份轉變

我國自從中歐協定開始，就開始喪失發展中國家的身份，以往同發達國家進行經貿談判時，我們都會以發展中國家身份，爭取一些經濟利益，來保證我國企業的穩定發展;但是中歐投資協定的談判，我們國家是以同等的身份和歐盟進行經貿談判，所獲得的利益和權力和歐盟也處于同等的水平。對于以后的經貿合作，例如中韓自貿區協定，CPTTP等，我們國家也必須做出一些讓步和犧牲，會以更加激烈的形式參與到全球競爭當中去。

（二）中國高端企業競爭壓力增強

未來中歐投資協定正式簽署后，中國在國企公平競爭，公平裁決，補貼透明，環保和勞保等重要領域的全面承諾，中國不但開放了除敏感行業和落后產業外的全部投資領域，而且對歐企在各個重要領域獨資都取消了限制。例如，歐盟企業進入中國市場不再需要進行合資就可以獨立設廠，而且還可以享受和國內企業同等的優惠條件，短期內這會給我國高薪企業和高端制造業帶來巨大的競爭壓力，特別是新能源汽車產業。新能源汽車的發展對中國的環保、技術和能源安全具有重要的地位，因此中國政府對新能源汽車全面扶持，投入了大量的資金，這也造成了新能源汽車依賴性強，發展緩慢。未來CIA簽署后，歐盟新能源汽車產業進入中國市場，將會給中國新能源汽車產業帶來激烈的挑戰，但是從長期開看，這也會完善新能源汽車絕對規模的提升和供應鏈，可以倒逼我們汽車產業進行轉型升級。

（三）世界格局改變，陸權興起

世界近兩百年一直由海洋秩序主導，就是因為大陸合作面臨太多阻礙。但是如果中歐投資協定正式簽署，勢必會影響我國甚至世界的地緣政治。歐亞大陸是一塊整體，中國在全球GDP排名第二，歐盟在所有經濟體GDP排名第二，中歐合作意味著歐亞大陸東西兩端形成了全球化的重心，如果未來再加強與非洲的經濟合作，世界上的資源就一定程度上向大陸進行轉移，從而影響世界的發展格局，向世界發出了反對單邊主義和保護主義，維護經濟全球化的有力信號，也將共同推動全球經濟盡快邁向復蘇。

（四）為中國簽署其它經貿協定提供契機

中歐雙方有望以達成投資協定為契機，展開雙邊FTA談判。2004年到2019年，歐盟連續16年成為中國第一大貿易伙伴。2020年以來，中國則超越美國成為歐盟第一大貿易伙伴。全球貿易格局正在發生劇烈變化。雙方有望以達成CAI為新的起點，開啟中歐FTA談判。同時也有助于激活中美BIT談判。在中歐投資協定談判啟動前，中美雙方于2008年啟動了BIT談判，到2015年進行了長達7年共計34輪的談判，特朗普上臺后，中美BIT談判擱置。隨著拜登政府上臺，中美BIT談判具備了重啟的可能。中歐投資協定談判的順利完成，也為激活中美BIT談判提供了契機。

參考文獻：

[1]趙媛. RCEP簽署為中歐合作注入信心[N]. 中國社會科學報，2020-11-30（002）.

[2]劉馨蔚.中歐投資協定進入沖刺階段[J].中國對外貿易，2020（11）：38-40.

[3]董一凡.中歐雙邊投資協定的談判進展、難點及前景[J].國際研究參考，2020（09）：32-35+57.

[4] 一文讀懂中歐投資協定內容及影響：中國那些領域的企業有望受益，https：//xw.qq.com/amphtml/FIN2020123001372921

作者簡介：

韓磊（1998-），男，漢族，張家口人，河北經貿大學商學院18級國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