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瑞峰
摘 要:網絡購物是人們消費方式的一次變革。伴隨著消費方式變革的,是越來越多的消費者權益受損卻難以得到及時有效的司法保護,因此亟待消費者權益保護相關的立法和司法的變革。本文試從網絡購物區別于傳統線下購物的新特點出發,分析網購中消費者權益的司法保護存在的問題,以及如何完善立法以保障消費者在訴訟中的權益。
關鍵詞:消費者權益;民事訴訟;管轄;公益訴訟
一、消費者權益概述
消費者是指“為生活消費需要購買、使用商品或者接受服務”的人。《消費者權益保護法》從消費者利益的角度出發,基于消費者弱勢地位的客觀實際,規定了消費者不同于《民法典》合同編關于買方權利的特殊權利,如適當期間反悔權、依法結社權、接受教育權、監督批評權等。在爭議解決機制方面,《消費者權益保護法》規定了協商、調解、投訴、仲裁、起訴五種救濟方式,其中消費者協會不僅能參與到爭議調解中,還可以支持消費者起訴或者直接代表消費者提起公益訴訟。可以說,《消費者權益保護法》在權力配置上明顯向消費者傾斜,體現了國家在經濟生活中追求實質公平的理念。然而,隨著網絡購物的盛行,新興的大數據算法等技術手段、網絡交易平臺和第三方支付平臺的出現都使得經營者的優勢地位更加明顯,因此,我們有必要根據網絡購物場景下經營活動的新特點、新變化,適時的、有針對性的補齊消費者權益保護的短板,維護網絡消費的正常秩序和健康發展。
二、網絡購物消費者的司法保護困境
在現行立法和司法實踐中,網絡購物消費者的司法保護存在諸多困境,其中比較突出的問題有以下四點。
1,格式條款對管轄的限制
我國民訴法規定,合同糾紛訴訟由被告所在地或者合同履行地的法院管轄。民訴法司法解釋進一步規定了網絡購物的收貨地是合同履行地。通常消費者會選擇在合同履行地提起訴訟以降低維權成本。然而消費者在網絡購物之前首先要注冊成為網購平臺的用戶,此時平臺會與用戶簽訂服務協議,這其中就包含對管轄的約定。協議管轄優先于選擇管轄。筆者查詢了“淘寶”、“拼多多”“京東”等網購平臺的管轄條款,分別約定為“被告所在地”、“平臺所在地”、“協議簽訂地”,盡管約定不盡相同,但共性之處在于排除了合同履行地的管轄,為網購平臺應訴創造了有利條件。
格式條款并非當然有效。法庭在認定格式條款中管轄條款的效力時需要對其進行形式審查和實質審查。形式審查的依據是我國《民法典》第496條,提供格式條款的一方有“合理提示”的義務;實質審查的依據是《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第26條,格式條款不得免除經營者責任或者加重消費者責任。對于沒有盡“合理提示”義務或加重消費者責任的管轄約定應當認定無效,進而消費者可以選擇管轄。但是在司法實踐中,因為缺乏明確的認定標準,因此各地法院對于格式條款中的管轄約定的效力認定結論不一,這無疑加重了網購消費者訴諸司法的成本。
2,舉證責任分配不合理
網絡購物的一大特點是信息不對稱,網購平臺擁有天然的信息優勢但舉證責任卻在消費者。比如常見的“大數據殺熟”、“刷單”、“刷好評”等欺詐手段,消費者僅僅是模糊的意識到自己受誤導或者受騙,卻無從得知這些手段背后的算法、虛假交易的過程,因此在實際訴訟中常常處于不利地位。對于個人信息泄露造成的侵權案件,由于從結算到發貨存在多個可能造成信息泄露的環節,因此消費者同樣會遭遇舉證難的問題,而且即便能夠舉證確實在某個環節泄露了個人信息,但這種侵權行為對消費者造成的實際損失或者經營者的侵權所得該如何確定也存在困難,這些原因最終導致很多維權不了了之。
3,受侵害的消費者分布分散,集體起訴困難
得益于網絡的便捷性和物流業的發達,網絡購物消費者分散在全國各地,一旦自身權益受到侵害很難聯絡起來共同提起集體訴訟。現行《消費者權益保護法》規定公益訴訟制度,但起訴主體必須是省級以上的消費者協會,過高的門檻使得公益訴訟制度難以招架紛繁復雜的網絡消費侵權案件。更何況許多消費侵權案件涉及到多個行政區劃,僅僅給予省級消費者協會提起公益訴訟的主體資格勢必增加訴訟成本,且一定程度上阻礙了公益訴訟制度的進行。1
除此之外,檢察院也可以提起消費民事公益訴訟,但僅限于食品藥品領域。2最高法《關于審理消費民事公益訴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規定了“法律規定或者全國人大及其常委會授權的機關和社會組織”可以提起民事公益訴訟,但《消費者權益保護法》僅僅原則性規定了“其他消費者組織”的地位,法律和全國人大常委會并未實質性賦權,因此,消費者想要提起公益訴訟的途徑十分有限。
三、網購消費者司法保護的完善之策
1,出臺相關司法解釋,明確對格式條款中管轄約定的“合理提示”和“加重消費者責任”的具體認定標準。在司法實踐中,有的法院認為對格式條款中管轄約定進行加粗、加下劃線屬于“合理提示”,但有的法院認為僅僅是加粗加下劃線并不能盡到“合理提示”的義務,需要進行強制彈出提醒、強制消費者閱讀等手段才能體現對消費者的“合理提示”。筆者建議,從保護消費者權益的目的出發,宜采用后者的認定標準。對于加重消費者責任的認定,司法實踐中法院多考慮訴訟標的額的大小來權衡消費者的負擔,但是這種判定多出于法官的主觀認識。因此宜規定以消費者的訴請標的額是否大于其赴協議管轄地起訴的費用來判定格式條款中的管轄約定是否加重了消費者的負擔。
2,完善經營者的舉證責任倒置制度。《消費者權益保護法》對舉證責任倒置的規定散見于部分條文之中,比如對于耐用品在售出六個月內發現瑕疵的,經營者承擔瑕疵舉證責任。但類似的規定太少,在訴訟中更多的舉證責任依然在消費者。因此應當對于消費者難以舉證的事項實行舉證責任倒置,比如對于個人信息泄漏,經營者應當舉證自己已經盡到了妥善處理消費者個人信息的義務;對于七天無理由退貨引起的爭議,應當由經營者舉證收到的退貨商品是否存在瑕疵,否則承擔舉證的不利后果,如此一來倒逼經營者在驗視退貨商品時需要全程錄像,減少爭議。通過完善經營者的舉證責任倒置制度,來切實減輕消費者的舉證負擔。
3,放寬公益訴訟的起訴主體范圍。首先,所有的消費者協會均有資格提起公益訴訟。消費者協會本身就具有官方背景,況且本身就肩負著受理消費者投訴、調解消費者權益糾紛的職責,各級消費者在履職過程中積累了大量處理消費者權益糾紛的經驗,有資格代表消費者提起公益訴訟,維護消費者合法權益,法律沒有必要限定提起公益訴訟的主體的級別。其次,應當授予合法的消費者組織提起公益訴訟的主體資格。筆者在民政部的社會團體公示平臺以“消費”為關鍵詞查詢,發現除消費者協會之外還有許多合法登記的消費者組織,這些組織代表了特定范圍內的消費者利益,理應有資格代表該范圍內的消費者提起公益訴訟。放寬公益訴訟的起訴主體范圍也有利于減輕省級以上消費者協會的負擔,合理配置訴訟資源,更好地實現消費民事公益訴訟制度的設置目的。
四、結語
網絡購物在為消費者帶來便利的同時,也伴隨著各種風險。這些風險,有些是互聯網本身所固有的,有些是經營者利用網絡環境,為了獲取更大利益而有意制造的,因此立法必須緊跟時代的步伐,不斷滿足消費者維護自身合法權益的需要。本文試從網絡購物消費的特點出發,結合司法實踐,分析網購消費者在訴訟維權過程中碰到的困難的成因,并提出了立法和司法的完善之策,期待能為降低消費者維權成本,提高消費者維權意愿,維護公平合理的網絡交易環境作出些許貢獻。
注:
[1]李鑫雨. 消費民事公益訴訟制度研究[D].遼寧大學,2021.
[2]《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五十五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