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飄香月圓夜

張沈卿

當最后一抹晚霞漸漸消失在地平線上，夜幕踩著天邊幾朵柔軟的云，飄然而下。我仰望那皎潔的圓月，它安詳地掛在靜謐的夜空中。秋風起，依稀飄來沁人心脾的桂花香。我閉上眼睛聞著花香，思緒飄回到老家的庭院……

老家庭院里有一棵桂花樹，每到中秋時節，庭院里便滿是桂花的香味。米粒大小的桂花爬滿了樹枝，黃綠相間，煞是好看。這滿樹的桂花一開，全家人喜笑顏開，媽媽說今年有口福，拿這桂花做桂花米粉團正合適。

中秋節的前幾天，媽媽就在桂花樹下架起一個梯子，托著一個塑料盆，踩著梯子去采摘那滿樹的金黃。摘夠小半盆，她便從梯子上下來，挑出盆里的枝葉，開始沖洗桂花。這一步至關重要：不但要把完整的桂花洗凈，還要小心翼翼地把那些殘損的桂花從水中揀出來。我也沒閑著，圍繞在媽媽身旁幫忙，說是幫忙，其實是覺得好玩。我小心地捧起盆子中殘損的桂花，瞇著眼，雙手慢慢地分開，讓那些桂花從我兩手的縫隙間流出。媽媽將桂花用紗布包好，擠出水分，晾干后，撒上糖拌勻，蒸熟后放入一個玻璃瓶內，等涼透了再淋上蜂蜜，攪拌均勻，蓋上蓋子密封好。

中秋節那天中午，外婆和小姨早已準備好蒸熟的糯米粉，在糯米粉中加入少量的白糖，混合均勻，然后不停地用筷子攪拌，將糯米粉團成一個個潔白如玉的團子。那時，幼稚的我以為外婆和小姨會魔法，一直十分崇拜她們，圍在她們身邊討教秘訣。外婆只是笑笑，小姨也沒有為我解開這個迷團，只是默默地塞給我一個小團子。我用小手托著這個小團子，咬一口，糯米的清香中含著一種微甜，軟軟的，糯糯的，令我回味無窮。我來了興致，把米粉團子捏成各種各樣的動物形狀，直至潔白的團子穿上了一身灰衣裳。

豆沙餡兒更是令我垂涎，外婆將上好的紅豆煮熟后打成糊，與潔白的糖霜摻雜在一起，做出誘人的豆沙餡兒。豆沙餡兒一做好，我便迫不及待地舀上一勺放入嘴中：豆沙甜中帶著微苦，像極了一盞回甘的酒。緊接著，媽媽拿來一個蒸好的米粉團，將米粉團捏成“凹”狀，舀一勺豆沙，把豆沙擠進去再包嚴，捏緊，然后淋上她之前準備好的桂花醬。就這樣，一個小巧玲瓏的桂花米粉團便在媽媽的手中誕生了。月圓之際，桂花米粉團的美味就一點點融在家人歡快的笑聲中，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幸福和喜悅。月亮圓圓的，亮亮的，像極了手里的桂花米粉團。

如今，又到月圓夜，老家庭院里的桂花樹想必依舊是芳香四溢，可是我們一家已搬到了市里，一起做桂花米粉團的快樂時光終究難再得。在這桂花飄香的月圓夜，我多想吃上一個家人親手做的桂花米粉團呀！

（指導老師 梁苗琴）

簡 評

語言精致，是這篇鄉村民俗風物筆記的突出優點。

動詞選用典型，讀來別有趣味。架梯子、托盆子、挑枝葉、擠水分、拌均勻、淋蜂蜜、蓋蓋子，做桂花醬、做桂花米粉團，一連串的動詞選用非常講究。

怎么才能寫得這么詳細，這么趣味盎然呢？一是把整套工序詳細記錄下來，把讀者視為對制作過程一無所知的人，一五一十地介紹；二是盡量選用更貼切、更多樣化的字詞，平時訓練時不妨去朗讀并抄寫一下菜譜，試著把菜譜里的動詞換成更形象的詞語。

口語與書面語交相輝映，相得益彰。“爬滿了樹枝”“煞是好看”“有口福”，這些表達偏于口語化，喜悅之情浮于字面；而首尾的環境描寫則用詞繁復華美，呈現另一種美感。

汪曾祺先生《夏天》一文有此美感：梔子花粗粗大大，色白，近蒂處微綠，極香……又香得撣都撣不開，于是為文雅人不取，以為品格不高。梔子花說：“……我就是要這樣香，香得痛痛快快……”

（郭培旺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