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陽夜的來電
重陽節的半夜,我被來電驚醒,一個蒼老的聲音說:“兒啊,我迷路了,快來接我回家!”我猶豫半晌,問:“娘,您怎么會有我的電話?”
老人聲音打著戰說:“兒啊,電話號碼和老年機不是你給我掛在脖子上的嗎?讓我迷路就打你電話……兒啊,娘冷!”我仿佛看到老人裹著單薄的衣服,蜷縮在城市一角,瑟瑟發抖,于是強迫自己坐起來:“娘,你在哪里?我去接你!”老人囁嚅道:“我也不知道……這里有很多大樓……”
我犯愁了:“到處都是大樓……娘,您慢慢想,您是怎么迷路的?”老人說:“你們常把我鎖在屋內,不讓出門。我都快憋死了,今天沒鎖門,我就……”我打斷老人的話:“您出了門遇到什么?”老人大聲說:“遇到的當然是人和樓房啊!”我問:“娘,您坐公交車了嗎,幾路?”老人說:“坐了,好像是38路,也好像是28路……”
38路是開往城西的,28路是開往城東的,而我住在城北。
妻醒了,我使眼色不讓她說話,她乖巧地點點頭。
我接著說:“娘,您別急,看看附近有沒有很高的大樓,樓上有沒有特別醒目的東西?”老人說:“旁邊有一座大樓,我不認識字,只看到上面有一個大掛鐘……”城市四方的正中心幾乎每座標志性建筑物上都有同樣的掛鐘。但我還是說:“娘,您就站在大樓下的寬敞處,我這就去接您,手機一定拿著,我隨時打您電話……”
我披衣下床,妻關切地問:“真要去啊?”“是的。咱娘也患有老年癡呆癥,也是在一個夜晚走丟的。”我說:“我不想讓這個老人走咱娘的老路!”
戀人
九年級剛開學,我死心塌地地愛上那位剛轉到班內的女神陳姝彤,她靚麗清新,如出水的芙蓉。只要見到她我的眼睛就找到了歸宿,折磨得我頹唐憔悴。年輕的班主任陳老師勸說后,也搖頭嘆息。
不久,我的女神竟無端失蹤了,盡管我絞盡腦汁,百般打聽,但也杳無音信。一天,QQ上有人加了我。啊,她竟然是我的女神姝彤!
原來姝彤轉校了,但她強調:“現在的你根本配不上我,但我愿意給你個機會,四年后你必須考上重點大學!”我毫不猶豫地同意了。她說:“你必須把每次考試的成績都發給我!”
為了姝彤,拼了。我夜以繼日地學習,心無旁騖地聽課,工工整整地做筆記,不要命地做題,不斷地向老師請教……以致于老師竟問我父親,我是不是神經了。同學們也叫我“瘋子”。我把每次考試成績發給姝彤,盡管她的回答只有個“好”字,但它就像熊熊燃燒的火焰,輸入給我溫暖信心和鼓舞,并照亮了我奮力前行的路。
九年級第二學期,我闖進了班級前三名,姝彤說:“萬里長征剛開始!”中考前我創造了全校第一的奇跡,姝彤說:“成功尚遠,臥薪嘗膽!”七月過后,我以優異的成績被縣一中錄取,姝彤說:“曙光在前,砥礪向前!”三年后我以六百八十五分的高分成功考入清華大學。我把這喜訊告訴姝彤,她回道:“繩鋸木斷,夢想成真!”
一周后,在母校陳老師的辦公室,我激動地對姝彤說:“謝謝你,是你這幾年的鼓勵把我送進了清華!”她粲然一笑,說:“我可不敢居功!你的QQ戀人可是陳老師啊!”陳老師指了指姝彤,調皮而自豪地笑道:“她是我妹妹!剛考上北大!”
紫薇的爸爸們
“媽媽,我考上大學的事為啥不告訴爸爸?”紫薇問曉涵,“下周就要開學了,一萬多的學費怎么辦?”曉涵蹙著眉頭說:“我們再想想別的辦法吧!”
十多年來,媽媽在街道辦事處上班,每月兩三千元的工資,僅能維持物業費和日常生活,要不是爸爸的幫助,紫薇可能早就輟學了。
曉涵給紫薇的伯伯打電話,伯伯說:“雖說現在農村日子好過了,但兒子蓋樓房娶媳婦,錢都花完了,俺幫不了你們!”曉涵給紫薇的叔叔打電話,叔叔的回答與伯伯如出一轍。也不怪他們,這些年,他們對紫薇大幫小貼真不少,但農村經濟條件有限,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啊。
紫薇說:“媽,還是告訴爸爸吧!”曉涵搖搖頭:“不要總是給爸爸添麻煩。”
曉涵又撥通了幾位好友的電話,都是聽到借錢就支支吾吾的。紫薇懂事地說:“媽,大學我不上了,早點掙錢養家!”曉涵說:“別說傻話,大學是一定要上的。媽再想辦法吧!”紫薇想到自己小時候生病,媽媽曾經賣血籌錢的事兒,就說:“媽,不許你再賣血!”曉涵眼含淚花,說:“嗯,媽聽紫薇的!”
第二天,曉涵帶紫薇去銀行,準備咨詢用房產抵押貸款的事兒,剛出小區門口,便看到十多個身穿警服的中年男人。紫薇跑上前喊:“爸爸,你們怎么來了?”男人們笑道:“乖女兒考上了大學,當爸的咋能不來祝賀呢?”男人們各自塞給紫薇一個五千元的紅包。
原來,十年前,紫薇的爸爸是他們的班長,在那場打黑除惡的戰斗中,紫薇的爸爸英勇犧牲了。從此,他們就成了紫薇的爸爸!
開元通寶
我下班剛到家,妻子就神秘地說:“老公,咱們發了!再也不用租房住了,買別墅都可以了!”我睨了她一眼:“你在做夢吧?”
妻子掏出兩枚“開元通寶”,兩眼放光低聲說:“有個小孩到店里買玩具,給我這古幣!我上網查了一下,一枚最低也值五十萬啊!”我冷靜下來,凝眉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那小孩的家長不知多著急呢!還回去!”妻子生氣地說:“不還!我又不是偷的搶的!”我說:“我身為人民教師,怎能允許家里有不義之財?”“那咱倆就分開過。”妻子氣呼呼地向屋內走去,“這苦日子,我過夠了!”
三天后,時值周末,我邊批改作業,邊幫妻子看店,突然一輛警車停在店門口。警察和一個衣著得體的中年人走進店內。警察說:“你就是張玨同志吧?這是那天在你店內買東西的小孩家長,是咱們市企業家方振熊董事長!”原來方振熊先生業余愛好收藏古幣,沒想到家里珍藏的幾枚“開元通寶”被孫子拿出來玩丟了兩枚。
看到妻子冷著臉從里屋出來,我趕忙說:“這幸虧被我愛人遇到了,她心急如焚,一個勁兒地催我趕快找到主家,萬不得已,我才報的警!”方振熊握住我妻子的手說:“像你們這樣誠實守信的人應該得到全社會的尊重啊!”妻子臉紅了,尷尬地說:“這是俺應該做的!俺男人是人民教師!”
年終,我和妻子被評為市“誠實守信”道德模范,市政府頒發了一份特殊獎勵:一幢小型別墅。后來知道這幢別墅是由方振熊個人名義捐獻的。
作者簡介:張棄資,阜陽市潁泉區人,中學高級教師,《今古傳奇》《精短篇小說》雜志簽約作家。有數百篇(首)詩歌、散文、小說見諸《今古傳奇》《河南科技報》《河南經濟報》《齊魯文學》《參花》《滄州晚報》等報刊。
(責任編輯 徐參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