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漸至,鄉村里的天空潔凈如洗。步入故園沉寂許久的小院,秋風中盞盞頻頻而舞的各色菊花,一簇簇沐著金色的霞光與我對目,惹人心醉。
歷經幾場秋雨,大部分花兒因無力抵御秋風的侵襲而凋謝,藤蔓枝頭僅留下片片黃葉在風中搖曳。而菊就成為秋日里最樸素卻又華錦的風景,那久違的熱情裝點著屬于小村故園里殘存的綠意與生機。
我四五歲的時候,父母與祖父母分家另過搬離了老院。新的院落位置偏僻,四處荒草叢生。勞作之余,母親在院子里開辟出一方菜地,于四周的坡地處移栽了數十株菊花。由于母親的精心呵護,瘦弱的菊花苗愈發健壯,將荒涼的院落滋潤得生意盎然。
記憶深處,每逢秋播時節,母親都會細致地侍弄這些菊花,像呵護自己的孩子一樣珍愛有加。而園子里那些不懼秋霜且充滿活力的菊花,從貧瘠的山野而來,就這樣深深地扎根于故園的小院,是當時貧困生活里的一絲希望,也是支撐一家人同心共濟克服困難的精神動力。
從入秋到落雪,一向寂寥的小院里,除了秋收的玉米、大豆、高粱,最惹人注目的就是那些熱鬧的菊花了。紫菊清雅,紅粉雙搭的情致,一朵朵一簇簇,展示著金秋里的喜悅。一些放了秋忙假的孩子們,在幫助家人忙活收秋的間隙里,煞有介事地將那些含苞欲放的菊花插到瓶子里。一時間,小伙伴們的窗臺上,各色菊花相映成趣,飽含著對豐收農家的無限憧憬。
母親愛菊,精心地打理著故園里的一叢叢菊花,把一家人的生活調劑得有滋有味。每每曬冬的季節,她總是細心地把一朵朵菊花采擷于籃中,風干后交到集上的供銷社換錢補貼家用。秋陽的沐浴下,母親不舍地捧著菊花自言自語,“有了這些能入藥的菊花,孩子的學費就差不到哪里去了?!碑敃r不能完全明白母親這些話的深意,至今想來,故園那片片菊叢之于我的恩情,亦如這流淌的母愛一樣深邃。
故園里的這片菊花同時也救過母親的性命。記得我上小學三年級那年深秋,母親得了重病住進了醫院,花光了家里的積蓄仍是久病不愈。一位年過七旬的老中醫,因十分鐘愛母親種植的這片菊園,覺得菊園離不開母親,便慷慨地拿出祖傳百年的秘方為母親醫治,不到兩個月工夫,母親身體便康復如初。
隨著美麗鄉村工程的推進,移植菊花美化家園逐漸成了周圍鄰居們的生活雅致。漫步故園,村子里每個新落成的小院里,形態迥異的各色菊花爭相怒放,將村莊里的秋意渲染得美麗無比。一時間,鄰居間相互走動賞花,特別是村里年年舉辦的盆栽菊花展覽大賽,早已成了鄉親們勞作之余最大的樂事、盛事。
每到深秋時節公園里舉辦菊展時,搬入城市生活多年的母親,對經過人工改良后品相各異的菊花總是時不時地評頭論足,對比回憶。說到興致處,母親仿佛當年徜徉在故園的菊花叢中,滿臉舒展開來的皺紋,多像是盛開著的菊花,大愛中隱喻出一縷倔強和執著。
緣于對菊花的濃重情結,在凝于童年歲月的那頭,守候于故園的菊叢,在我心靈深處從未曾凋謝過。又是金秋菊香時,想起故園里怒放著的朵朵金菊,想起菊花叢里辛勤勞作的母親,那時刻散發著濃濃的菊的清香,時常飄入我夢中,悠遠而綿長……
作者簡介:劉韜,河南遂平人,系中國詩歌學會會員,中國散文家協會會員,供職于駐馬店市驛城區人武部。
(責任編輯 葛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