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城城區方言是非問句

謝如鵑 山西師范大學文學院 山西 臨汾 041004

引 言

晉城城區，隸屬于山西省晉城市，位于山西省東南部，總面積149.6平方公里，常住人口50.08萬。據《中國語言地圖集》，晉城城區方言屬上黨片晉城小片。晉城方言疑問句可分為是非問、特指問、選擇問、回聲問四種類型，本文對晉城方言是非問句展開討論。

劉丹青指出“是非問句的命題部分是一個陳述句，沒有任何疑問的標簽，只有通過一定的形式手段（起碼是語調）才能讓聽者知道這是一個問句。表達是非問的手段主要有：語調、語序、詞綴、助詞、副詞、正反形式、重疊等”[1]。下面筆者將晉城城區方言的是非問分為中性問、傾向問和附加問進行探討。

一、中性問

晉城城區方言中性問句的表達手段有：正反問+語氣詞、VP+neg、語調等。

(一)正反問+語氣詞

正反問句是用選擇問的形式表達是非問功能的一種問句。“從歷時看，正反問句是選擇問句到是非問的一種過渡類型”[2]。晉城方言的正反問句表達的形式是“XY+neg+XY”。晉城方言較少選用正反相疊的謂詞完整形式“XY+neg+XY”，通常選用縮略形式“X+neg+XY”或“XY+neg+X”，遵從了語言的經濟原則。如：

你吃不吃飯（呢）？——我吃（呢）。/我不吃（呢）。

（2）你回不回屋呢？——回呢。/不回。

（3）你有沒有錢蘭？——有（呢）。/沒有。

（4）屋兒有沒有菜蘭？——有（呢）。/沒有。

由以上例子可見，此處否定詞通常是“不”，有時選用“沒”。當謂詞是“有”的時候，選用否定詞“沒”，從而構成“有沒有”結構。語氣詞是可選的，若語氣詞出現，通常用“呢”或“蘭”。齊滬揚指出“‘表示疑問語氣’是現代漢語語氣詞‘呢’的最基本意義”[3]，晉城方言語氣詞“呢”同樣如此。當與未然事態語氣詞“呢”搭配時，表示對未發生事件或者客觀情況及主觀態度的詢問。當與已然事態語氣詞“蘭”搭配時，表示現在時刻對話中那個所涉及的動作行為或狀態已經發生，新情況已經出現，在晉城方言中使用頻率很高。

中性是非問句可以用“是”“否”回答，不能用“對”回答。在晉城方言口語中，中性是非問句的回答，通常省略主語，肯定回答借用問句的“（主語）+謂詞+（呢）”作答，否定回答用“否定詞+謂詞”作答。李軍華指出“陳述‘呢’字句可分為三種情態類型：確認性斷言、回應性斷言和反駁性斷言”[4]，此處答句中的“呢”就是確認性斷言。

(二)VP+neg

晉城方言常見的結構是在陳述句句尾加“沒有”相當于普通話的“嗎”字疑問句。由于句尾“沒有”的出現，所以此類結構通常出現在詢問已經發生或完成的事情，與否定詞是“不”的正反問結構在語用上形成互補。

（5）你吃（飯）蘭沒有？——吃蘭。/沒有（吃）。

（6）你買上票蘭沒有？——買蘭。/沒有（買）。/沒買。

（7）你的作業寫完蘭沒有？——寫完蘭。/沒有。

這種是非問句的肯定性回答用句子中的“謂詞”作答，否定性回答是“沒有+謂詞”，此時謂詞可以不出現，或者是“沒+謂詞”，謂詞不可以省略。

(三)語調

劉月華指出“一個陳述句只要帶上疑問語調，即句尾語調上升，就可以構成疑問句”[5]。晉城方言也是這樣。但晉城方言的語調是非問，疑問語氣相對較弱。

（8）你是晉城人？↗

（9）你吃蘭飯蘭？↗

例（9）中第一個“蘭”是助詞，第二個“蘭”是語氣詞。所以例（9）的疑問語氣由上升語調和疑問語氣詞共同承擔。

二、傾向問

傾向問問句是指說話人對答案有了一定程度的預期。如果是肯定句加上一定的語調，可以構成期待肯定性回答的問句；而否定句加上一定的語調，則構成期待否定性回答的問句。甚至有時無需對命題作出回答。

(一)詫異問

詫異問也叫驚訝性求證問，指的是出現某種情況，但此情況不符合發問人的心理預期。晉城方言詫異問通常用句調上升的方式表達。如：

（10）a.我怎么沒聽說過呢？→

b.我怎么沒聽說過？↗

（11）小王考上公務員蘭。——是來？→

（12）你剛剛說小王那閨女長能得不好看？↗我看能挺七呢。

晉城方言詫異問的句尾語氣詞是可選性的，可加可不加，一般用“呢”“來”，當帶有語氣詞時，語調基本是平調，語氣相對減弱。當疑問句中謂語前有否定詞時，表示說話人經過觀察、分析后得出的判斷，并且說話人期待事實不成立。如例（12），只表達說話者的主觀情緒，語調上揚，對聽話人有一種質疑的語氣存在。

晉城方言表達詫異問的還有一種是重讀。當所詫異的事件是整個事件時，用“又”“才”“都”等表強調的詞語進行重讀；當所詫異的是整個事件中的某一焦點時，對此焦點進行重讀。

（13）上星期才給了你錢，你又沒錢蘭？

（14）都去旅游呢，你不去？

例（13）表達的是對整個事件的詫異。例（14）表達的是句子中焦點的詫異。

(二)求證問

晉城方言的求證問是說話人心里有了一定的預估，信大于疑。句尾疑問可加語氣詞“呢”“來”或者“蘭”，但它們表示的意義不同。“呢”可以用于未然的環境，相應的否定回答用“不”；“來”“蘭”相應的否定回答用“沒有”。雖然“蘭”和“來”都與普通話“了”相近，但又有區別。晉城方言“來”是曾然事態語氣詞，“曾然具體指某一事態在某一參照時間之前發生”[6]，表示較近一段時間的過去；而“蘭”是已然事態語氣詞。如：

（15）你去上海呢？

（16）你去上海來？

（17）他去上海蘭？

例（15）是對即將發生的事情進行詢問，例（16）是對已經發生的事進行詢問，例（17）是對較近時間發生事件的詢問。

還可在句末加語氣詞“哇”，相當于普通話的“吧”，可用于正然、未然、已然和曾然等所有環境當中。如：

（18）你是賈老師的朋友哇？

（19）你今年是研二哇？

還可兩類語氣詞連用，主要由第一類語氣詞負載意義。如：

（20）你初二是去你姥姥那兒呢哇？

（21）你初二是去你姥姥那兒來哇？

以上例句都是表示“求證”的語氣，疑問度較小。通常問話人心里已經有了一定的預期，比如例（19）是已經知道或者預估聽話人現在是研二。

三、附加問

附加問是一種類似于復句的手段表達疑問，即先說一個陳述句，再附帶一個疑問小句。晉城方言中的疑問小句有兩類：一類是由系動詞“是”構成的正反問充當，一類是由形容詞“對”“好”“行”等構成的正反問充當。這些正反問形式之前，還可以出現“你說”。附加問前面的陳述句通常是一個確信的事實，且通常會出現肯定性的回答。

（22）他現在的成績肯定考不上大學，是不是？ ——是來。

（23）好好學習以后就輕松了，（你說）對不對？——對。

結 語

通過對比是非問中各個類型的疑問程度發現：正反問+語氣詞/Vp+neg〉語調型是非問〉求證問〉附加問〉詫異問。

本文將晉城城區方言是非問句細致描寫出來，并結合“三個平面”分析了其句法語義語用功能，初步展現了晉城城區方言是非問句系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