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商直接投資對經濟增長的影響分析

茹仙古麗·吾甫爾 阿布來提·依明

（新疆師范大學 商學院,新疆 烏魯木齊 830017）

一、引言

隨著經濟全球化的深入和發展，世界經濟一體化進程不斷推進，國家之間國際資本的流動日益頻繁。近年來，外商直接投資（FDI）作為國際化經濟的顯著特征之一日益發展。它作為外資企業謀求經濟利益的主要的經濟活動之一，與貿易并行的國際經濟活動的一部分，已成為不可忽視的問題，也被認為它不僅僅是一種企業活動，而且對投資國和東道國的經濟有一定的正面影響。所以許多國家把外商直接投資作為國家經濟政策的一部分，強調直接投資的流入。因此，利用和吸收外商直接投資成為發展中國家發展開放性經濟的重要內容。近年來，國內外文獻對外商直接投資對東道國經濟增長的影響進行了廣泛的研究。眾多國內外研究者在一定的理論基礎上，對于不同的國家利用不同數據和方法實證分析了兩者的關系，從而得出了不同的研究結果。雖然，國內外關于外商直接投資與經濟增長之間關系的研究成果不一致，至于二者之間的因果關系，由于不同國家的引資政策、產業政策、技術吸收能力等有差異，所以研究結論必然存在差異。那么對經濟發展水平不同的國家而言，外商直接投資與經濟增長之間存在什么樣的因果關系呢？投資的經濟增長效應是否有差異呢？為回答上述問題，在現有研究的基礎上，以中國、巴基斯坦和日本為例，比較分析外商直接投資的東道國經濟效應及其差異。

二、國內外文獻綜述

關于外商直接投資東道國經濟增長效應的國內外研究結論大致可以劃分為三種類型:外商直接投資對東道國的經濟增長有顯著的促進作用，有負面影響，影響不顯著。支持有促進作用的研究者在一定的理論和技術基礎上研究發現，對外直接投資能夠通過影響東道國的基本積累，生產技術創新和人力資本，帶動東道國的經濟增長。DeMello（1997）[1]認為，外商直接投資可以增加東道國資本的存量，擴大投資規模，拉動經濟增長。Borensztein and DeGregorio（1998）[2]利用發達國家對69 個發展中國家1970-1989 年的直接投資數據進行分析，認為外商直接投資通過技術外溢效應拉動經濟增長。但是，由于不同國家的技術吸收能力不同，外商直接投資對不同國家經濟增長的拉動效果也存在差異。Blomstrom and Persson（1983）[3]研究認為，引進外資不僅對東道國具有資本積累效應，更重要的是具有技術溢出效應。對此，Nicolini and Resmini（2010）[4]研究認為外商直接投資對東道國經濟增長的溢出效應主要取決于東道國的宏觀經濟管理水平、人力資本和金融發展水平。

國內學者同樣也認為，外商直接投資具有資本積累效應和技術外溢效應，因此對經濟增長有促進作用，FDI 通過外溢效應促進技術進步與生產效率的提高，從而提高綜合要素生產率（桑秀國，2002[5]），但是，技術外溢效應的發揮程度與人力資本有著至關重要的關系（賴明勇和包群等，2002[6]）。孔群喜和王紫綺（2019）[7]從外商直接投資的反向技術溢出效應入手，討論了對外投資對經濟質量的影響，認為外商直接投資能夠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尤其是對經濟增長效率和可持續性的貢獻突出。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實現需要金融業發展與產業結構的配套支撐（喬敏健和馬文秀，2020[8]）。

此外，一些研究者認為外商直接投資對經濟增長的影響不明顯。其中，Elkomy S 等（2016）[9]對61 個轉型期和發展中國家的外商直接投資對經濟增長的影響進行了檢驗，研究發現，外商直接投資對轉型經濟體經濟增長的影響不明顯。Agbloyor E K 等（2016）[10]也研究認為外商直接投資與經濟增長之間并不存在顯著的關系。然而，也有學者得出兩者存在負相關關系的結論。Saltz（1992）[11]通過理論和實證分析認為發展中國家的外商直接投資與經濟增長之間存在負相關關系。Rodrigue-Clare（1996）[12]研究認為，當東道國企業較少參與跨國公司的活動時外國直接投資與東道國經濟增長之間存在負相關關系。Borensztein et al.(1998)[13]分析FDI 與經濟增長的關系時，強調了人力資本的重要性，并認為，教育水平達到某水平的前提下，外商直接投資才能促進經濟增長。國內學者王恕立和向姣姣（2014）[14]同樣也認為外商直接投資與經濟增長之間存在負相關關系。

由以上國內外文獻綜述可以發現:關于外商直接投資經濟增長效應的國內外研究較集中于發達國家對發展中國家的直接投資母國效應的研究。對于經濟發展水平不同的國家而言，外商直接投資對東道國有什么樣的經濟效應呢？經濟影響效果是否有差異呢？基于此，參考先行實證研究的基礎上，以經濟發展水平不同的國家中國，巴基斯坦，日本為例，利用宏觀經濟數據，從以下三個方面進行分析：（1）比較分析外商直接投資對各國經濟增長的影響，即分析外商直接投資如何與其它因素同時影響各國的經濟增長。（2）外商直接投資對各國經濟增長的貢獻度是否有差異？

三、中國、日本、巴基斯坦外商直接投資及經濟狀況

（一）外商直接投資概況

圖1 為中國、日本、巴基斯坦各國從1985-2019 年的外商直接投資（FDI）狀況。由圖1 可以看出，1990年以后中國的外商直接投資流入量呈現出快速增長趨勢，而日本和巴基斯坦的外商直接投資流入量沒有呈現出明顯的變化，尤其是巴基斯坦的FDI 變化緩慢。

改革開放初期，中國外商直接投資的大環境不是十分的理想。從（圖1）可看出，1985 年和1990 年的外商直接投資總額僅為19.56 億美元和34.86 億美元。這時期的FDI 具有投資力度不夠，投資來源單一的特點。但是，1990 年以后逐年增加。從1990 年的34.86億美元急速增長到1995 年的375.2 億美元，年平均增長195%。這是因為1990 年之后，市場經濟體制的逐步成熟和完善，加快了改革的進程，從而降低了市場投資風險的不穩定性，為中國跨國公司的長遠發展打下了基礎。隨著國內稅收政策改革的推進，來自中國香港、中國澳門、中國臺灣和歐美發達國家的企業家逐漸加大了對中國的投資力度。隨后1995 年到2008 年FDI 呈現出穩步增長趨勢，2008 年達到了高峰點1083.1 億美元，這幾年外商直接投資一直保持5%左右的穩定增長。但是2009 年降到950 億美元，這是因為主要發達國家受世界金融危機的影響，其經濟增長放緩，并影響了對華投資。可是此后FDI 又呈現出穩步增長趨勢，2019 年增加到1412.25 億美元。

圖1 中國，日本，巴基斯坦FDI 流入量（億美元）

日本在發達國家當中外商直接投資流入比較少的國家之一。但是，從20 世紀 90 年代后期開始，日本外商直接投資額呈現出增加的趨勢（圖1）。因為這一時期，日本所有權優勢、區位優勢和內部化優勢結合得越來越好，所以越多的外商投資進入到了日本。2000 年日本外商直接投資達到了83.23 億美元，比1995 年的0.41 億美元增加了82.8 億美元，年均增長率為40.4%。此后外商直接投資額雖然呈現出下降趨勢，但是，到了2008 年增加到歷史最高點244.2 億美元。此后由于受2008 年世界金融危機的影響逐漸減少，2012 年后呈現增減趨勢。

從（圖1）可看出，2005 年為止，巴基斯坦的外商直接投資流入量很低，1 億美元至5 億美元左右，此后 FDI 呈現出增加趨勢，2005 年增加到22 億美元，比1995 年增加了320%，2008 年達到了頂峰點 54.4億美元。但是，2008-2012 年外商直接投資急劇下滑84.2%，跌至8.6 億美元，遠低于上年同期的15.09 億美元。2013 年，由于中國加大了對中巴經濟走廊基礎設施建設項目投資力度，巴基斯坦外商直接投資同比增長了56%。電力及交通等中巴經濟走廊在建項目也為巴基斯坦帶來了大量的外商直接投資。

（二）經濟增長特征及FDI 貢獻度

由（圖2）可看出，1990-1995 年中國GDP 快速增長，年均增長1.8%，1995 年增長率達到了較高的水平10.93%。在這期間外商直接投資與GDP 同方向增長，可以說外商直接投資對GDP 起了拉動作用。另外，從外商直接投資（FDI）對GDP 比重也能看出（圖3），在這期間內FDI/GDP 呈現直線上升趨勢，1995 年達到頂點值5.1%。FDI/GDP 可以表現FDI 對GDP 的貢獻程度，因此也可以認為 1990-1995 年FDI 對GDP 的貢獻比較顯著。而1995 年以后GDP 增長率開始下滑，一直到2005 年才得到逆轉，但是還是處于較低的水平3.17%。此后，呈現緩慢下滑趨勢。因為1995 年后中國受亞洲金融危機的影響，GDP 與FDI 的增長速度顯著放緩，雖然受到加入WTO 因素的影響，經濟增長率出現回升跡象，但是還是出現波動性的變化。1995 年后中國FDI 流入量雖然逐漸增長（圖1），但是FDI 對GDP 比例逐漸下降（圖3），這說明FDI 促進經濟增長的邊際效應在遞減。

圖2 中國、日本、巴基斯坦GDP 增長率（%）

圖3 中國、日本、巴基斯坦FDI 對GDP 比率（%）

對于日本，1995 年后經濟增長率始終在2%左右擺動（圖2）。盡管從20 世紀90 年代后期開始日本加大了引進外商直接投資的力度，流入量增長迅速雖然隨著引進外商直接投資的急速增加，長期困擾日本的對內對外直接投資不均衡狀況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改善，但是卻沒能帶動GDP 的增長。2008 年FDI 雖然達到了頂峰點225.49 億美元（圖1），但2008 年及2009 年經濟卻出現負增長，分別為-1.04%和-5.53%。從日本FDI占 GDP 比率的變化趨勢來看，比重的變化始終緩慢（圖2）。雖然從 1990 年的0.03% 提高到2008 年的 0.42 %，但是比重還是非常低，始終不到1% 的水平。

巴基斯坦經濟增長率在1985 年至2001 年呈下降趨勢（圖2）。從1985 年的7.57%降到2001 年的1.98%。在這期間FDI 對GDP 的比重呈現出小幅度的升降趨勢。2003 年以后GDP 增長率和FDI/GDP 同方向上升，2005年增長率達到歷史最高點7.67%。2008 年后經濟增長穩步增長，而FDI/GDP 的值大幅下降。這由于受世界金融危機的影響，巴基斯坦FDI 流入量急速下降，FDI 對經濟的貢獻度也隨之下降。FDI/GDP 到了2012 年才能得到有所回升。經濟增長率的變化比較平穩，沒有明顯變化。

總之，從以上分析來看，對于中國、日本、巴基斯坦各國，在某時間間隔內外商直接投資與經濟增長率變動軌跡基本相似，而在某時間間隔內FDI 與GDP 增長率卻呈現相反的變動方向，GDP 對經濟增長的貢獻度也出現下降趨勢。為了更確切地探討外商直接投資對經濟增長的實際作用，下面建立計量經濟模型進行檢驗和分析。

四、實證分析

（一）變量的選取及數據

選取中國，日本，巴基斯坦各國國內生產總值（GDP）代表經濟增長。為分析外商直接投資如何與其它因素同時影響東道國經濟增長，取各國外商直接投資流入額為解釋變量以外，還取各國進出口貿易總額和人力資本存量為解釋變量。根據以往研究可知，進出口貿易和人力資本存量對經濟增長有促進作用。這里采用1985-2019 年時間序列數據。為降低序列中可能存在的自相關性和異方差性，對上述序列取自然對數，建立以下三種計量模型：

其中：

模型（1）考慮外商直接投資單因素對經濟增長的影響。模型（2）考慮當模型（1）中增加人力資本因素時，外商直接投資對經濟增長的影響是否有變化，即分析兩個因素同時對經濟增長的影響。模型（3）分析模型（2）中再增加貿易因素時的外商直接投資對經濟的影響程度，即分析三個因素對經濟的影響。

（二）實證分析及其結果

使用時間序列數據進行實證分析時，為避免產生偽回歸問題，首先有必要進行時間序列數據的平穩性檢驗。因此，首先對各國各時間序列數據進行了ADF 檢驗。檢驗結果如下（表1）：

表1 ADF 檢驗結果

檢驗結果表明，在水平上各國時間序列幾乎都是非平穩序列。但是取了一階差分以后再次進行了單位根檢驗，并得出所有序列為平穩時間序列的結果。當時間序列之間存在長期均衡關系時，時間序列在水平上即使非平穩序列，模型也不會出現為回歸問題。因此為確定各時間序列之間是否存在長期均衡關系，對序列進行了Johansen 協整檢驗，并得知變量之間存在協整關系。因此，直接用時間序列數據進行了分析，并得到以下回歸結果（表2）。

表2 回歸結果

從表2 可以看出，首先，單獨考慮FDI 對經濟增長的影響時（模型1），中國和巴基斯坦FDI 的系數為正，并通過了顯著性檢驗。可以說對于中國和巴基斯坦，外商直接投資對經濟增長有促進作用。即FDI 每增加1% 時，中國與巴基斯坦GDP 分別增長 0.038% 和0.003% 。對于日本，FDI 的系數為負，但是不顯著。

可以說，FDI 對其經濟增長的促進作用不明確。其次，增加人力資本為解釋變量引入模型時（模型2），結果表明，各國人力資本的系數為正并都顯著，說明各國人力資本的積累對其經濟增長帶來正面影響，但是FDI 的系數沒有明顯的變化。再次增加進出口貿易額為解釋變量引入模型回歸時（模型3），得出結果為對中國和巴基斯坦而言，貿易額每增加 1%時，GDP 分別增長 0.051% 和 0.062%，但是FDI 的系數變化不大。對于日本，貿易對經濟增長的影響比較大，貿易1% 的增長能帶來0.22% 經濟增長。但是FDI 的系數始終為負，且都不顯著。

由以上結果可以看出，對于中國和巴基斯坦，FDI對各國經濟增長起到促進作用，但是其促進效應的程度有差異，這種差異取決于東道國的經濟規模，教育水平等經濟環境。

五、結論

通過以上的分析，得到以下結論：

（一）外商直接投資與貿易，人力資本等因素同時能促進中國與巴基斯坦的經濟增長。但是對于發達國家的日本來講，經濟增長的影響不明確。原因在于，一方面，近年來中國與巴基斯坦的FDI 流入量迅速增長，由IMF 的數據可知，近五年來，中國的FDI 流入量平均增長3.3%，巴基斯坦平均增長40%。另一方面，FDI 的流入增加了中國和巴基斯坦資本的積累，通過FDI 的外溢效應提高了東道國的生產率。

（二）雖然FDI 對中國和巴基斯坦的經濟增長有促進作用，但是，促進效應的程度有差異。由回歸分析可見，FDI 對中國經濟增長的促進效應高于對巴基斯坦經濟增長的促進效應。可理解，在發展中國家中，中國在經濟規模，教育水平等方面先進于巴基斯坦，因為FDI能夠傳遞生產知識和生產技術，有外部性和外溢效果。當東道國只要具備一定的教育水平的前提下才能吸收先進技術，才能體驗到較高的FDI 對經濟增長的促進作用。從IMF 的數據可知，在2017 年，中國的GDP 為122378 億美元，中學入學率（人力資本）為95%，而巴基斯坦GDP 和中學入學率僅為3021 億美元和45%。這樣經濟環境就導致了兩國之間的差異。

（三）對于日本，貿易和人力資本對經濟增長的影響為正，但外商直接投資對經濟增長的作用不明確。日本的人力資本水平和吸收能力比中國和巴基斯坦較高，對于日本這樣的發達國家來說，其經濟增長更依賴于內部投資帶來的資本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