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篤,本名李安偉,1986年生于安徽碭山,現居內蒙古烏蘭察布。
車站法則
夜晚,最后的列車遠去,站臺空無一人。時間如冰一般凝固在站牌上,一動不動。
逃逸的現實主義,涌入車站。燈光不滅,堅守仍在。
墨染的天空,虛構一只黑色的麻雀,落在零線之上,眺望北方。
暴雪讓一朵染白的玫瑰,苦苦等待無家可歸的人。
或許,你將艱難地沿著鐵軌行走,這條路沒有起點,也沒有終點。
車站不是港灣,此時的相遇,有可能是彼此永不再相見。流水的乘客,鐵打的車站,似乎是一道難以修改的景致。
漂泊,一個永恒的命題,在下一站還會繼續上演。
窗燈法則
在月光強行進入窗欞的時候,我才意識到節能燈一直開著,強烈對比之下的光,已經占領了城市的夜晚。
或許,我們都曾記恨黑暗,所以才把黑暗當作惡的來源,可是惡的來源不止一處。
在窗戶未曾打開之前,那些被偶然書寫的窗簾,雕刻著無法穿透的記憶。
而你,在巖石上游泳,在夢中寫詩,在不分晝夜的天空下發呆。
窗內一世界,窗外一世界。被放大的瞳孔,似乎可以看清一切?
扶窗而視,遠方的事物很近,腳下的事物很遠。
昏暗中,窗燈亮起,所有的真實都變成虛無,而所有的虛無又都進入了現實。
閱讀法則
閱讀,是一次歷險。
從荷馬史詩的神話中遇見生死、愛情。再單純的世界,都有戰爭。
從博爾赫斯的眼睛里,洞見智慧之光。再黑暗的世界,都有光芒。
從馬爾克斯的煙斗中,看破孤獨。再封閉的世界,都有敞開的口子。
讀什么,為什么讀,很重要。
當你弄明白這些的時候,那么閱讀的法則,也就會像楔子一樣,進入你的夢。
合上書本,開始你的馬拉松吧!
白云法則
黃鶴一去不復返,白云千載空悠悠。
白云即虛無。晴空萬里,白云帶我們走進一個未曾規劃的天空,飛鳥云集,萬物裸露。
天空即詭秘。包容萬象的胸懷,深藏一切功與名,所以才有了“神馬都是浮云”的喟嘆。
白云之下,萬物生長,這是命定的秩序,也是對美好世界的向往。
白云之上,波濤洶涌,是另一個國度,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道有黑白,云有烏白,被顏色渲染的二元空間,非此即彼顯得無比正確。
可是,世間豈止黑白。
抽象法則
我看見城市廣場的青銅雕像。莊嚴、肅穆。云,漫無目的地飄著。
隱藏在事物背后的一切,任何抽象的詞匯都無法描述。
現實的怪誕與先死者的博物館,在喪失記憶功能之后,開始懷念。
游弋在黑色的河流中滌洗靈魂,搭乘藍色木筏,漂泊、走遠。
歲月的青銅,在玄武巖上扎根,并且寫下關于生命的天書。可供朝拜的神靈,是最遵循抽象法則的。
時間的暗喻,不可多說。
道路法則
路在路中,心在心間。此在在此,彼在在彼。
人生絕大多數時間都會在路上,而我們僅僅是時間的過客。
我的玫瑰,遞給了誰?我的煙卷,遞給了誰?熟人或陌生人,他們是誰,已然不重要。
北方之北,雪掩埋了道路;南方之南,水淹沒了道路。但道路仍在腳下,不會偏離。
道路沒有起點,也沒有終點。結局或開始,源自一場靈魂的械斗,鷓鴣哨響起,明天并不遙遠。
我知道,我一直在路上,有人也會遞給我玫瑰和煙卷。
懺悔法則
眾生在夜色中懺悔,幽琴獨響,命運進行曲的自白,悄然而至。
那等待書寫的梵音,比一道光更有價值。
誰來救贖,前生的罪惡?或許,黑夜的畫筆,已將浮世收入麾下。
星空可以仰望,大地可以俯瞰,山川與河流的纏綿不休,那些淡忘的事物,會被再次銘刻。
即將融化的冰雪,重新凝結,即將逝去的黑夜,重新被染色。
我想要和一切悖逆和解,虛無之物,卻從不愿遠離。
月亮升起,霧做的佛像肢解,洗凈的靈魂,在孤云中休憩。
荒蕪法則
秋天即將用盡,雪,讓時間停滯。道路結冰,焦慮不安的鼴鼠在運輸最后的糧食。
冬日太近,也許一陣風,就可以控制脆弱的生命。又或許,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如何找到活著的理由,是一個棘手的問題。
你有何愿望?森林沉默,荒蕪已無意改變自己,假如野草返青,你是否還會逃離?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筆記本,在零下五十度的冰窖里萌發新芽,生命總有些時刻,會重燃希望,哪怕是塵封在地殼深處的秘密也會遇見藍天。
我竭盡全力,只為尋覓一份安寧。
通往春天的列車閃爍著光芒,下一站一定不是荒涼。
仿佛有風掠過,野火蔓延,落葉之下的泥土,愛上了枯黃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