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申仕
長長的送葬隊伍笑著。
通過陵園分岔的路徑他們散開
“穿過這片陰沉的、異域般的鄉(xiāng)間土地。”
與墓碑上陌生遺像的昨日之眼
對視:兩個世界之間短暫的遲疑。
一排排或者一列列規(guī)整的灰燼盒子,
這亡者弱勢語言的分行,
有如晦澀碑文里被縮寫的自傳
不能說出內(nèi)心的天氣。
有如無限停歇在錯落的電線上的
黑色群鳥:一種灰調(diào)的彈奏。
守墓人小屋旁的石獅子,
隱秘而偶然的通靈小獸
于鑼鼓喧嘩和鞭炮炸裂相互咬嚙的
循環(huán)哀樂里獨自發(fā)現(xiàn)
整支隊伍中消失的那一個,
一把嗩吶突然的喑啞與之仿佛。
被編號的墓穴代替時間閉合瞳孔。
午后一點的陽光里歸返的隊伍
用草鞋上新鮮的泥土交換蒼耳滿衣裳。
唯有忍冬庇護變冷的大地上凸起的部分
滿山父母的墳?zāi)埂⒆优膲災(zāi)埂?/p>
小鎮(zhèn)唯一咖啡館的冬日午后
喝劣質(zhì)咖啡翻看舊報紙,
在小鎮(zhèn)一角。等一個陌生人
前來造訪。
峨眉山深處的古寺,
屋頂上從來沒有一片落葉,
難道古寺真有神靈庇佑?
原來樹葉是被風吹走的。
農(nóng)民撒下白蘿卜的種子,
其中竟然長出了一棵胡蘿卜。
原來白蘿卜的種子袋中,
不小心混進了胡蘿卜種子。
獵奇的新聞被我一再對折,
可那個陌生人遲遲
沒有吹亮小鎮(zhèn)鐵匠鋪的火焰。
侍者為我續(xù)上最后一杯的時候,
在我更靠近風雪的左手邊的
窗戶,冬夜的黑色窗簾懸垂下來。
平靜的生活,突然面對無端的等待
和被一再浪費的人生,
有了幾分荒誕和虛幻。
只是荒誕和虛幻并非毫無意義,
而是我們從不曾理解過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