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thias Dopfner

馬斯克是一個瘋狂的人,也是一個有趣的人。面對紛雜而又有趣的世界,這位硅谷鋼鐵俠又有哪些看法?對于他自己,他是怎么看待的?
日前,歐洲最大的數字出版社Axel Springer和馬斯克進行了一次深度訪談,聊到了自動駕駛、火星城計劃等多個話題。
在這次訪談中,馬斯克敞開心扉,不僅大膽談到自己的觀點和下一步計劃,更是透露出了很多不為人知的細節。
Q:每個人都會死去,但尊嚴屬于應當被捍衛的東西。在你感染期間,你關于新冠肺炎病毒的觀點有發生什么變化嗎?
馬斯克:誠實地說,并沒有。
Q:你對明年夏天的展望是怎樣的?你認為疫苗接種會起作用嗎?
馬斯克:我們即將擁有很多疫苗,多到我們不知道如何處理它們。我們可能會有多到用不完的疫苗。
Q:但是這對于治療癌癥有積極的作用。
馬斯克:如果問疫苗生產的希望是什么,那就是疫苗技術在過去得到了飛速的發展,這是肯定的。對于加速疫苗研發,人們有很大的興趣。特別是mRNA疫苗,它非常的有趣,因為它能成為治療癌癥的潛在方法。我認為BioNTech、CureVac、Moderna的工作就是這樣——mRNA代表了醫學的未來。基本上,你可以使用mRNA治療一切。mRNA就像計算機程序,它基本上是一種合成病毒。您可以對其進行編程來讓它執行所需的任何操作。舉個例子,沒準實際上你還能變成蝴蝶。
Q:所以,這將是經濟發展的巨大推動力。
馬斯克:會有很多的錢投向疫苗(研發)。我們在檢測方面也做得更好了。檢測技術已經取得了很大的進步。
Q:2014年,在柏林,你拿到了金方向盤獎的終身成就獎。頒獎的時候,我就坐在一家德國大型車企的知名CEO旁邊。你上臺后我問他,“你擔心這個家伙嗎?”當時他告訴我,“不,不,我并不擔心,完全不擔心。他(指馬斯克)可能擁有一些關于電動車的瘋狂想法,但電動汽車不是適合大眾市場的產品。除了這一點,這些家伙根本不知道如何造好車,他們缺乏工程方面的知識。”
馬斯克:這很有趣。我們過去確實需要進步。
Q:那個時候,這位CEO絕對是認真的,他認為“這永遠走不通。”而現在特斯拉,市值已經達到5360億美元了,這是大眾、戴姆勒、寶馬市值總和的2.5倍。赫伯特·迪斯(大眾集團CEO)曾經半開玩笑地說,特斯拉都能收購大眾了。這對你來說有沒有吸引力?
馬斯克:可能我們還是會獨立運作。但是我們可以把我們的技術授權給像寶馬這樣的公司。我們尊重我們的目標,即加速可持續能源時代的到來,在這件事情上我們盡可能保持純粹。所以,這不是一個關于建立護城河的故事。我們正在把我們的電動車超充網絡開放給其他公司;我們正在提供Autopilot授權。會有些人想要使用我們的自動駕駛技術。同時我們可能會在電池(開放)方面做一些工作。你知道的,我們樂意于做技術授權,通過這樣的方式幫助其他公司做正確的事情。
Q:傳統意義上的并購,不是特斯拉會考慮的方式?
馬斯克:要完成這種兼并不容易,每個公司都會有他們自己的文化。倘若有一家公司和我們說,“拜托,我們有興趣和特斯拉合并”,那可以考慮。但是我們不想要發起惡意收購。
Q:六年前,你有感受從當時汽車行業掌門人身上感受到自滿嗎?
馬斯克:那時他們相當傲慢。他們那時說的話都不算友好。
Q:這有沒有給特斯拉造成傷害?或者說,這反而激勵了你和你的團隊,幫助到了特斯拉?
馬斯克:我們對此沒有太過在意。一般來說,當一個行業中有一些新技術出現時,守成者的反應就是這樣的。這很正常。對我們來說,最后這些都會成為極大的動力。某個時候,我們確實嘗試和戴姆勒、豐田成立某種合資企業。然而,我們發現我們的合作伙伴熱情不夠大。所以,我們結束了這些合作關系,就堅持打造自己的汽車。
Q:傳統車企們是否還有機會,在這個競爭頗激烈的生態環境中拿到一個角色?或者對他們來說,現在已經太遲了?
馬斯克:絕對不晚。我們從大眾身上看到了向電動化轉型的大動作。同時很多中國公司的動作也非常、非常、非常迅速。我猜測特斯拉最具有競爭力的對手,可能會是一家來自中國的公司。中國市場上競爭非常激烈。在中國有一些非常好的公司,同時他們工作相當努力。但是就這一點而言,所有主流車企,80%或者90%左右,都已經表態自己正在迅速電氣化。
Q:所以,對于電動化你是有信心的,依舊很有信心。關于自動駕駛,你的看法有什么改變嗎?
馬斯克:我要澄清一下。我絕對不是努力想從人們的手里奪走他們的方向盤。我只是說了一些最可能會發生的事情,也就是自動駕駛將比人類駕駛員更安全。我對此是確信的。自動駕駛的安全性可能會達到人類駕駛員的10倍。而這意味著,允許某人駕駛自己汽車的標準可能也會變得更高。
當前,擁有駕駛證是件相對容易的事情,因為人們需要一輛車來滿足自己出行的需求。但是通常情況下,出于各種原因人們的汽車會被撞壞,比如可能是因為他們醉駕或者在開車的時候分心,或是因為他們在開車的時候發了很多的短信。因此,當自動駕駛比人類駕駛要安全10倍的時候,允許人類駕駛汽車的標準可能會變得更嚴格。這是最有可能的結果。
Q:時間節點是怎樣的?L5級自動駕駛什么時候會有?你相信L4級自動駕駛能落地嗎?如果實現了,可能會出現人機混合的情況,這可能比只有機器(自動駕駛汽車)在路上更危險。
馬斯克:這里存在一個危險的過渡地帶。在一個自動駕駛運行狀況良好的地方,偶爾會出現問題,因為人們可能會覺得太舒適了,而出現注意力不集中的情況。在99.9%的時間內,自動駕駛的表現是好的。在1000次中,有1次表現得不好。而你確實需要更好的表現,就像可靠性達到了6個99.9999這樣的程度。
Q:這將在什么時候成為新常態。你對時間表有什么預測嗎?
馬斯克:我非常有自信的是特斯拉將在明年達到L5,對此非常有信心,100%(的信心)。
Q:理論上特斯拉明年能夠做到這一點?
馬斯克:當然。我開的特斯拉上用了Alpha版的最新的FSD完全自動駕駛軟件,很多次我都可以通過一系列非常復雜交叉路口和窄路,而不用自己接管。我就這樣開車去上班,然后開車再回家。
Q:最近你說過一句話,你說個人財產只會讓你覺得沉重。你已售出部分財物,這是一種比喻還是你真的在售出你自己的財物?
馬斯克:我賣掉了我最開始的房子。
Q:是洛杉磯的那套?
馬斯克:這套房子兩個月前賣出去了。我還賣掉了我那套位于馬路對面的房子,它曾屬于吉恩·懷爾德(Gene Wilder)。這房子很有他的個人風格,我最后將它低價賣給了吉恩·懷爾德的侄子,他是在那里長大的。然后現在我們正在出售其他的房產。我想我會在某個地方租一套房子。
Q: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馬斯克:事實上,除了在公司擁有股票,我基本上就沒有其他具備貨幣價值的資產了。如果工作繁忙,我會比較喜歡直接睡在工廠或者辦公室里。如果我的孩子也在,那很明顯我還是需要一個住處。所以,我傾向于租一個地方。同時很多時候只有我一個人,所以我也確實不需要一個很大的房子。
Q:所以說,沒有藝術收藏品,沒有汽車,沒有房產,沒有其他的通常會和富人被聯系在一起的東西。你相信擺脫這些之后就能成為一個自由的人?
馬斯克:從本質上講,是的,我是這么認為的。我要積累財富,在特斯拉和SpaceX兩家公司中占有股票的原因大致也是這樣。我手中唯一擁有的上市股票就是特斯拉的股票。僅此而已。如果特斯拉和SpaceX破產,那我也將破產。百分之百會破產。
但是我也會思考,我為什么要努力持有股票。為什么我要掌握這些東西?回到我早前說的,我認為人類成為太空文明物種和多星球物種是一件重要的事。在火星上建造城市需要使用掉大量的資源。我希望能為打造火星城市做盡可能多的共享。而這意味著(需要)大量資金。
Q:你想專注在這件事上?
馬斯克:是的,同時我也想表明我對此是認真的。這跟個人消費無關,因為人們會攻擊我,說類似于他有這么多財產,他有這么多房子這樣的話。然后好吧,現在我都沒有了。

被重型獵鷹火箭送上太空的一輛櫻桃紅特斯拉敞篷跑車上坐著一名身穿黑白色太空服的假人,他被稱為“星俠”(Starman)。
Q:你在學校里會被欺負,這是真的嗎?
馬斯克:我有一個很不幸的童年。很多年里我都很難過。
Q:在學校,你的同齡人意識到你是另外一種人并因此欺負你,是這樣嗎,或者你還有其他解釋?
馬斯克:首先知道南非是一個非常、非常暴力的地方這很重要。那里暴力是正常的。這并不罕見,所以我不只是說說而已。
Q:在你看來,這有沒有促使你,使你在改善世界這件事上發揮關鍵作用?或者在某種程度上,就如同我們童年時代的創傷往往會成為我們在生活里追求卓越和成就的動力?
馬斯克:我是一個很上進的孩子。即便在我很小的時候,所以我想這可能真的給我提供了一些動力。不過最有幫助的事情是我讀了很多書。我會讀自己手邊的每一個本書,特別是科幻小說。
當我還是個孩子的時候,我玩過《龍與地下城》,我那時是個書呆子,一直在反復閱讀《怪物指南》。我認為,如果你有一個艱難的童年,你可以采取兩種方法。其中一個方法就像是,我們從現實出發,誰對我刻薄我就對誰刻薄,這顯然不是很好。我用了另外一種方法。
Q:在你看來,重要的瞬間或者關鍵的原因是什么?你是否仍然感受到了某種愛的源泉?你對此有什么解釋嗎?
馬斯克:因為我讀了很多的書。
Q:哪些作家對你來說最重要?
馬斯克:讀尼采的時候,我有點沮喪。還有叔本華。確實不推薦13歲的孩子閱讀。
Q:除此之外,理解他們書的內容其實也是小部分人。
馬斯克:他們可以更樂觀一些。但是后來我讀了《銀河系漫游指南》,這本書看起來是一部愚蠢的喜劇,但確實是一本哲學書。《銀河系漫游指南》的觀點是宇宙是有答案的,困難的部分在于提出問題。關于宇宙,正確的問題是什么?我的結論是,我們越是能擴大意識的范圍和規模,越是能更好地提出問題。我認為這是正確的做法。這是能幫助我們理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方式。
為什么我們會在這里?我的意思是,退一步想,生命的意義是什么?這些甚至不是正確的問題。我們怎么到這里的?要去往哪里?你知道,所有這類的事情。所以,我希望能擴大意識的范圍和規模,這樣我們就可以嘗試搞明白如何回答這些問題,以及應該問哪些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