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醫生非常規診療：智計百出扳倒教授

常瑩

作為me?too運動的堅決支持者，劉婷曾有一段不堪往事，慶幸的是，她在師哥李凡幫助下，成功走了出來。撕開了心靈的缺口，卻浴火重生。

被美女“碰瓷”，意外發現一樁猥褻案

2020年12月，備受輿論關注的弦子案開庭時，劉婷告訴李凡，她要去法院現場聲援弦子。李凡給她鼓勁，同時叮囑，支持歸支持，可別把自己搞抑郁了。“放心吧，李哥！我早就走出來了。”

李凡畢業于北京一所重點大學的，現已是知名心理診所的醫生。入行四年，他接過的病人已有上百，每當幫病人疏導了心理問題，他由衷地慶幸選擇了這份職業。可入行前，他也有過動搖，就是在那時候，他遇到了劉婷。

那是2016年9月，李凡研二。18日中午，李凡在食堂排隊打飯，人來人往，誰知前面的女孩突然回過頭來，驚恐地沖他尖叫：“你摸我！”食堂立刻騷亂起來。李凡淡定地說：“食堂有監控，騷沒騷擾，一看就知道。”

出乎意料，美女身邊的朋友先開口為李凡澄清。她解釋說是李凡前胸的包擠到了女孩。可那個冤枉他的女孩，依舊充滿驚恐和不安，不像裝出來的。所以，在她同伴主動加李凡微信，表示晚上約飯賠禮時，他同意了。

事后，李凡回憶起姑娘的反常，她當時的驚恐、痛苦、焦慮、焦躁等癥狀，還有高度的警覺性以及劇烈的驚跳反應，像是患上了PTSD，即創傷后應激障礙。晚上吃飯的時候，來的卻是女孩的同伴小岳。小岳說，冤枉李凡的女孩叫劉婷，是文學院的，自前一天被導師梁教授叫去改論文回來后，情緒就一直不對，不吃不喝，還躲在被窩里哭。

導師？論文？一個可怕的猜測逐漸成形。為證實自己的揣測，李凡詢問小岳第二天上文學課的時間和教室，并叮囑她，務必勸劉婷上課。9月19日上午10點，李凡混入文學系課堂。只見劉婷蜷縮在最后一排，低垂著頭，臺上的梁教授就是她的導師。

梁教授雖年近五十，個頭不高，但卻衣冠楚楚，自帶威嚴。全程劉婷都沒有抬頭看過她導師，尤其是，當梁教授往后排走動時，劉婷頓時抖如篩糠。

李凡心中“咯噔”一下，看來，她的病因和導師脫不了干系，而且再不疏導，會很危險。

一下課，劉婷迫不及待要奪路而逃，李凡眼疾手快攔住了她，告知她已經患上了應激障礙，有什么困難，大可向他傾訴。

身邊的小岳也關切地告訴她，李凡已經拿到了心理咨詢師證，并在導師的心理診所接手病患幾十例，可以給她提供專業的幫助。

那天，精神不堪重負的劉婷終于傾訴了導師梁教授對她做的惡心事。

原來，2016年9月17日，黃昏5點，劉婷的導師梁教授以“論文存在重大失誤”為由，叫她到辦公室討論。劉婷第一時間趕了過去。結果一進去，梁教授就帶上了辦公室的門，并趁機反鎖。

教授開始講論文，講著講著，居然將手伸入了她的外衣。

劉婷不安地站了起來，梁教授卻一把將她拉過來，并死死按壓在書桌上。劉婷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她竭力想爬起來，可是力量懸殊，她被壓得死死的，那雙罪惡之手還伸進了她的裙底。對方一邊施暴，一邊不住地叫囂“獨占美麗就是犯罪”“你就該好好侍奉我”之類的話。

李凡用眼神鼓勵她繼續往下說。劉婷說，導師后來還想強奸她，她不顧一切反抗，還被扇了耳光。

后來，導師的手機響了，劉婷不知是哪兒來的力氣，沖上去就按了，想大聲呼救，可手機里先傳出一個清澈女聲：“老爸，你什么時候回家？”

導師一把奪過電話，淡定地向女兒解釋，說他正在教訓一個不聽話的學生——劉婷趁此空當，不顧一切奪路而逃。

“他也是做父親的，怎么對我下得了手？”劉婷號啕大哭，還說她想去死。李凡趕緊安慰她，直面創傷是最痛苦的一步，只有讓作惡者受到懲罰，她心里的創傷才能愈合。不出所料，劉婷猶豫了。

李凡知道她的擔憂。研究生對導師的恐懼幾乎是刻在骨子里的，怕不能畢業，怕被穿小鞋……可是，這樣的情況，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如果不勇敢指證對方，她的身心都會出現問題，甚至有可能因此患上嚴重的抑郁癥。

小岳緊緊握著劉婷的手，表示會一直陪伴著她。而李凡因為要去醫院實習（從小他就不喜歡醫院的味道），對所學專業產生了一定的逆反心理，加上家里條件不錯，他也不在乎得罪校方。

非常規診療：勇敢面對勇敢取證

在李凡的鼓勵下，劉婷同意去醫院先做檢查，開了創傷證明并提取了DNA樣本。雖然時隔兩天，但劉婷身上還是留下了不少淤青。

李凡又幫劉婷聯系了法律專業的師哥丘律師。他說，這類案件，因為發生的隱蔽性，很難舉證。

為防打草驚蛇，丘律師建議先和對方周旋，并盡可能多搜集有力證據。接下來，李凡馬不停蹄地尋找事發當天的監控。他謊稱院長的貴重物品在辦公樓丟了，給門衛李大爺塞了瓶白酒，好說歹說，這才從李大爺那兒順利調出監控錄像。

經過查詢，李凡看到的監控都在電梯、走廊等公共地點，可以看到劉婷在9月17日17點32分進入了辦公樓，又于18點22分跌跌撞撞地哭著逃離，同時可以看到梁教授在18點34分也離開了。可辦公室里卻沒有安裝監控。

監控的線索雖然斷了，但好在劉婷的狀態漸漸好轉。為保安全，李凡叮囑小岳一定要跟在她身邊，杜絕劉婷單獨與梁教授見面的機會。為搜集更有力的證據，李凡提議對辦公樓300米內所有監控進行逐一排查。劉婷對此非常贊同，三人一鼓作氣地努力，這也在一定程度上分散、緩解了她的應激創傷。

然而，就在他們躊躇滿志的時候，劉婷又陷入了驚恐的噩夢。

9月19日晚上7點，李凡的電話乍響，傳來劉婷驚恐的聲音：“學長！他給我發微信了！”李凡心頭一緊，飛快跑去和她會合。

在犯罪心理學上，性罪犯中有約四分之一的人會傾向于重復犯案。如果初次作案中，受害者沒有激烈反抗，他甚至會認為受害者同他一樣，對強迫性性行為享受其中;如果受害者選擇忍氣吞聲，罪犯就可能愈演愈烈，催生出“培養性奴”的想法。

果然，劉婷導師在給她的微信中如此寫道：“美人，我想你了。抱歉上次那么粗暴，這次會溫柔的。今晚在辦公室等你哦。你懂的。”

李凡心里一陣惡寒，下一步，教授很可能會將劉婷作為發泄獸欲的固定對象。性罪犯是不會收手的，你若退讓，他只會更覺得你可欺。這正是李凡當初堅決要幫劉婷的原因。

李凡安撫著劉婷，又趕緊同丘律師聯系。丘律師建議，在沒有找到錄像作證時，還可以誘取獲證。思慮再三，李凡提議由自己來誘取證據，沒想到，劉婷卻一口拒絕了李凡，說：“我受到的傷害，沒人比我更懂。這事，必須我自己來！”

從劉婷的臉上，李凡看到了堅定和決心。李凡告訴她，在與對方周旋時，可將語氣放軟，只哭訴自己還沒恢復，讓他自得之下，放松警惕，更重要的是讓他一項項親口承認罪行，還有，無論如何，萬不可再將自己陷入獨自面對教授的險境。

劉婷深吸一口氣，堅定地點點頭，開始逐條回復：“你太粗暴了，你把我按在桌上，我磕到了頭，現在還頭昏。”

梁教授回：“嗯嗯，對不起，寶貝，我保證這次會溫柔的。”

劉婷：“你還把手指塞進我私處，還很疼。”

梁教授：“疼嗎？也很舒服吧？今晚你過來，我幫你治！爸爸一治就舒服了！”

以上，是丘律師從聊天記錄中篩選出的有力證據。在律師建議下，李凡立刻截屏備份，并模糊掉劉婷的個人信息;同時他又發揮了自己的專長，用鮮紅的涂鴉在截圖上ps上李凡對劉婷心理狀態的分析，表明她因梁教授而受到的心理傷害。至此，李凡他們做好了曝光的準備。

有了截圖，李凡還是沒有放棄尋找監控。李凡擔心劉婷會被反咬一口，被人說成“造謠生事”。那晚，梁教授的消息仍不時轟炸，唯一慶幸的是，劉婷已經能直面事實，每當她拿聊天記錄給李凡看時，都是咬牙切齒地宣布，又增添了一份新證據。

蜉蝣也能撼大樹，智計百出扳倒教授

可是，李凡將文學院周圍四棟教學樓都查遍了，依舊沒有什么進展。9月20日，就在他們決定孤注一擲地打算在網上曝光此事時，事情迎來了轉機。

文學院辦公樓對面，花池后面的一座小板房突然跳入李凡的眼簾。小板房檐上還真有一個監控攝像頭。梁教授的辦公室就在2樓，從位置判斷，這個攝像頭很有可能拍下些什么。

李凡只好又去纏著門房李大爺，好說歹說，才得到同意讓他去查看監控。很快，李凡找到了一段長達15分鐘的視頻。雖有窗簾半遮半掩，但仍然能看出視頻中的人身形與梁教授相符。丘律師看過之后說，雖沒有拍到正臉，但法庭之上，他會盡力而為。

9月20日晚8點，李凡和小岳兵分兩路，由她陪伴劉婷去公安局報案，李凡則負責在網上曝光證據。劉婷說，事情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她再也沒什么好怕的了。那一夜，李凡先在校內網曝光了微信截圖，瞬間一石激起千層浪。可是，隨著這些內容的公布，各種揣度與抹黑也隨之而來，還有人質疑“這是勾引不成反賣慘”，李凡氣得心口疼。

就在這時，手機響了，是劉婷的消息。她說在做筆錄，現在是中場休息，還鼓勵李凡：“堅持住，學長，我們就快贏了！”沒想到，走到那一刻，竟然是劉婷在鼓勵李凡！李凡沉住氣，又將辦公樓的監控錄像作為殺手锏上傳，佐證微信截圖的內容。

經過幾個小時的發酵后，開始陸續有人匿名在網上曝光自己的經歷。有位同學說，在系里的一次飯局上，梁教授在飯桌底下狂摸她的大腿;還有一位同學說，之前就聽說有學姐被搞大了肚子，不得不去打胎。

果然，劉婷并不是第一個，也不是唯一的受害人。可讓人遺憾的是，雖然劉婷提交了各種證據，但經過警方的技術鑒定，監控錄像因錯位、遮擋等原因，并沒有清楚地展現出強制猥褻的過程，也沒有拍到梁教授的正臉，故不能就此認定視頻中的人就是梁教授。

而且，李凡他們截圖保存的那些對話，雖然能夠證明他沒有否認受害者所描述的事實，但他也沒有明確承認自己做過哪些行為。最終，此案還是因為缺乏確鑿證據，沒能提起公訴。

不過，欣慰的是，與此同時，學校為了維護聲譽，第一時間成立了調查組展開調查。校方以“有違師德”將梁教授予以開除，平息風波。

對此結果，李凡依然有點憤憤不平。可劉婷卻反過來一再安慰李凡說：“這樣的人渣沒能打垮我，日后我只會變得更強大。我要用親身經歷讓女生知道，應該如何防范這類事情，如何處理！”

后來，李凡看到劉婷在社交媒體上勇敢寫出了這一段經歷，還附上了各種取證的小貼士：“女生們在保存聊天證據時，一定要盡量讓對方親口承認所做的一切行為;在被侵犯時，如有可能，錄音或打開視頻;遇到不測后，第一時間報警，以提取到對自己有利的生理樣本;當心理壓力過大時，一定要尋求專業的心理幫助并借助律師搜尋證據，依法維權;無論何時，要想保護自己，就必須拿證據說話。”

后來，劉婷出國深造了。而李凡也開始深思自己的專業。曾經他以為，人出現心理問題，大多諱疾忌醫，可在幫助劉婷這件事上，李凡感受到，也許有些施虐者鉆空子，沒有受到法律的制裁，而受害的一方，卻有可能終身走不出心理的困境，這時候，心理醫生就能發揮一定的作用——正因這條路不容易，才更值得堅守！

編輯/邵鸞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