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手工染色技法在服飾設計上的運用研究

喻琳艷 王 鈁 許 群

廈門理工學院 設計藝術學院(中國)

中國的傳統手工染色技藝經歷了漫長的歷史發展進程，從較早的用礦物顏料染色，到后來的用植物染料浸染，發展至今，已經出現了多種化學染料的染色。手工印染作為一種時代的產物，區別于工業化的大批量生產，每一塊手工印染的面料都是獨一無二的，同時也是匠人精神的傳承[1]。目前，中國已經有不少手工染愛好者和學者開始研究手工染傳統染色工藝，但由于手工染染色工藝所形成的圖案具有一定的局限性和隨機性，因此將其運用在圍巾、抱枕和床上用品等方面稍多，而手工染運用在服飾上相對較少。目前市場和文獻資料中出現的手工染服飾，款式比較傳統和單一，不太能滿足現今的潮流和時尚。筆者結合教學團隊的一些扎染作品，介紹將手工染運用在服飾設計上的設計方法和創新設計思路，以期為手工染服飾在今后得到更好的傳承和創新設計起到拋磚引玉的作用。

1 傳統手工染色服飾的基本設計手法

1.1 全部浸染設計

在傳統手工染色服飾設計中，最常用也是最簡單的手工染色手法是將整件服裝放在染液的容器中全部浸染。根據不同的染色需求，可以對服裝或面料進行脫漿、清水浸泡、媒染劑浸泡等不同的預處理，在浸染過程中，可以選擇性地進行煮染，或放入媒染溶液中浸泡。

圖1為采用普洱茶全部浸染染色的之禾ICICLE品牌的西服外套，圖2為采用石榴皮染液全部浸染的ZUCZUG品牌的背心。染色過程中由于染液的特性、服飾面料成分、浸染過程的媒染方法和處理時間等的不同，服飾的染色效果也大相徑庭。通常選擇天然織物進行傳統手工染色，對化纖材料進行手工染時，色素較難附著。手工染色時材料的著色能力從強到弱的順序為羊毛、蠶絲、棉、麻，動物性纖維的上色相對更容易一些。在手工染色中，需要用媒染劑使染料固色，同一種染料與不同的媒染劑相互作用，會產生不同的色彩效果。

圖1 普洱茶染色的西服外套

圖2 石榴皮染色的背心

1.2 部分吊染設計

吊染是將服飾或面料吊于染桶高處，使服裝或面料的部分區域浸入染液，其他部分未浸入，由此產生顏色分層的設計效果。可以對整件服裝直接進行吊染處理，也可先吊染面料，再將染好的面料縫合成衣，這兩種不同的處理方式也同樣適用于其他傳統手工染色服飾的制作。根據設計需求，可通過調整服飾浸入染料的高度、浸染時間和浸染的間隔時間等實現不同的深淺漸變效果。部分吊染設計方法有3種。第一種為固定吊染深度。圖3是教學團隊中的學生設計并染制的粉色吊染襯衫。該襯衫下擺部分采用小半截吊染染色，是將一定高度的襯衫下擺浸入染液，保持浸入高度不變，并持續一定時間，待吊染完成后，再搭配上半身采用的其他染色方式的染色，形成整件襯衫的個性化顏色效果。第二種為由深入淺、從下往上吊染。根據深淺要求劃定幾個時間段，從預設的最深色部分開始染色，再逐層放松繩子將服飾或面料浸入染液中，形成柔和的漸進暈染效果，最深色部分浸染時間最長。圖4所示的藍靛吊染的長襖[2]83即采用這種吊染設計方法。第三種為由淺入深、從上往下吊染。先將服飾或面料整個浸入染液，根據染色漸變效果要求，逐層縮短吊繩提起服飾或面料，以呈現層次分明的漸變效果。圖5所示的槐米和藍靛吊染的絲麻衫[2]83即采用這種吊染設計方法。

圖3 下擺吊染的粉色襯衫

圖4 藍靛吊染的長襖

圖5 槐米和藍靛吊染的絲麻衫

1.3 不規則抽象圖案設計

傳統手工染色工藝技法中可以形成不規則圖案效果的通常有浮染、云染和扎染。浮染是指不對面料做任何定型，只將半干的面料用手隨意抓皺、團揉幾下，讓其自然放松地浮于染液表面，在面料緩慢下沉的過程中，會呈現疏密、明暗不同，起伏生動的紋理狀態，具有較強的不可預見性[2]82。當應用兩種或兩種以上的染料時，可形成色彩交融、層次豐富的效果。圖6所示的槐米和藍靛浮染的素縐緞，面料經過浮染處理呈現出秘密花園一樣的神秘圖案。云染是指將服飾或面料不規則抓揉成團，用繩子固定或用網兜兜住扎緊，浸入染液一段時間后，再經清洗、拆除固定物、水洗晾干等操作的一種染色方法[3]。圖7是教學團隊中的學生染制的云染襯衫，由于團揉服飾中疏密不同的染色滲透，形成了如云般不規則圖案，但圖案斑駁曼妙的效果，具有比較斑斕夢幻的藝術感染力。扎染是指先對服飾或面料通過扎纈、縫紉或者捆綁等手法進行處理，然后運用染料使面料染上顏色。扎染處理的過程中，扎緊的部分留白形成圖案，而未扎的部分經染色形成各種圖案效果。由于扎染扎系的松緊不同，留白和經染色形成的圖案效果也大不相同[4]。圖8為教學團隊中的學生設計并染色的扎染上衣。先將襯衫設計為衣身和領袖左半部分具有扎染效果，衣身右袖和下擺部分留白的設計效果，根據預設，將需要染色的部分抓起，形成尖角并用扎線扎系，由于預設圖案為抽象的不規則圖案，因此，扎系的松緊不同，即部分緊、部分松，然后將扎線部分浸入染液煮染，10 min后取出，清洗、晾干。由于扎系部分并沒有按規律排列，并且扎系松緊不一，因此形成的扎染圖案效果也是比較斑駁而漸變的，配合一部分未被染色的留白，形成了比較好的個性與時尚化穿著效果。

圖6 槐米和藍靛浮染的素縐緞

圖7 云染的襯衫

圖8 扎染的上衣

1.4 規則具象圖案設計

可以形成規則具象圖案效果的傳統手工染色工藝通常可以分為防染和直接染兩種。防染又分為扎染、夾染、糊染和蠟染，也就是傳統的四大防染染色技法所稱的絞纈、夾纈、灰纈和蠟纈。將線繩、夾板、糊泥和蠟等固定在面料上，當面料浸染在染液中時，被線繩綁住的部分、被夾板夾住的部分或被糊泥、蠟等蓋住的部分未浸染染液，而其他部分則被浸染出色，因而形成了設計的圖案。由于扎線繩扎的緊度不同、夾板夾持的松緊不同、糊泥和蠟封的圖案不同，防染圖案的寬窄、大小等形狀也不同。圖9是教學團隊中的學生設計并染制的時尚條紋T恤。染制時把服裝平整鋪開，根據衣長設計圖案疏密，間隔10 cm扇形折疊，捆綁緊實，放入藍色染料浸煮15 min后撈出，稍微冷卻后，放入醬紫色染液中浸煮30 s后迅速撈出，清水沖洗，剪開扎繩后甩干、晾干。扎染具有較好的設計感染力，扎染設計的圖形大小、形狀具有較強的可塑性，扎系的構成方式和排列位置直接形成了設計作品的整體效果。圖10是教學團隊中的學生設計并染制的云紋和點圖案結合的襯衫。點圖案面積較小，用小的夾子對服裝進行夾染最易實現明晰的點圖案效果。夾染時將衣袖和下擺進行多次層疊后用夾子夾緊，并結合服裝其他部分的扎結，放入染缸煮染而成。圖11是植物染傳承人黃榮華老師制作的糊染外套。由于糊泥能很好地直接設計和固定防染圖案，因此圖案呈現效果通常會比較清晰而明朗。蠟染服飾也同樣如此，只是防染用材料不同。

圖9 條紋扎染的T恤

圖10 夾染點圖案的上衣

圖11 糊染的外套

直接染有敲擊染、拓染、繪染和蒸煮染等染色方法，與防染染色方法不同，這些直接染染色方法是將手工用的色素成分直接印染到面料上。敲擊染是將蓼藍等容易出染汁的葉子按葉面向上放在面料上，在葉子上蒙上一層透明塑料，按一定規律敲擊且用力均勻，敲至整片葉子變成深綠色后，揭去塑料膜，待氧化后水洗晾干即可[4]。拓染是事先設計圖案并按圖案剪刻型版，將型版放在織物上，同時將染材放入非織造布過濾袋中，揉搓裝有染材的非織造布過濾袋至非織造布上有汁液滲出，染料的汁液透過型版的圖案即可拓染出美麗的紋樣，待氧化后水洗、晾干即可。繪染又被稱作涂鴉，是用手工染料直接在面料上進行圖案設計，必要時再進行蒸煮固色。蒸煮染是指將野草、鮮花等夾在已經退漿的面料之間，用高溫蒸煮的方式，將相應物體形狀印在面料上的操作方法[5]3。圖12是羅錚設計師用敲擊染染制的一款上衣。由于植物紋樣被直接轉印到絲織物上，不同植物的具體形態便得以直接呈現。

圖12 敲擊染的上衣

還有一種拔色染技法，雖說不屬于防染或直接染，但它是染色的后處理，同樣也能達到所設計圖案的完美呈現，因此，實際成衣生產中也被經常使用。拔即去除的意思，拔色染是指在已經經過染色的織物上，用氧化劑或還原劑破壞已有的顏色，使局部露出白底或有色花紋的工藝方法[5]5。圖13為鯨藍品牌的一款拔染T恤。由于拔染方法簡單，操作容易，因此一些特色圖案也經常會先進行正常浸染，再用拔色染工藝進行后處理，形成設計圖案。

圖13 鯨藍品牌拔染的T恤

2 傳統手工染色技法在服飾設計上的綜合運用

在傳統手工染色基本設計手法基礎上，還可以進行更有創意的綜合運用，設計技法有不同染色技法組合設計、拼布染設計、繡綴染設計、刺子繡裝飾設計、編織染設計等，實現更多元化創意效果的傳統染色服飾設計。

不同染色技法組合設計是指對各手工染色設計手法進行組合設計。圖14為教學團隊中的學生染制的連衣裙。通過采用上身扎染并多色套染，下身全部浸染的方式，所得連衣裙既顯多彩斑斕，又具端莊雅致的效果。相比單一染色技法運用，不同染色技法組合設計的紋樣不再單一，顯得更加豐富有變化，但這種運用也需要恰當的設計技巧，以免適得其反，顯得雜亂。組合設計可以在一塊面料的不同部位進行，也可以對不同面料進行不同的染色運用后再組合起來，其組合的方法可以是前后片組合設計，也可以是上下左右等各個不同部位之間拼接或層疊的組合。圖15是一款植物染連衣裙，連衣裙的大身采用植物染浸染，其下擺采用條紋扎染，在連衣裙的前胸部位拼接層疊了一塊采用云染植物染的絲質面料。不同染色手法、不同拼接層次、不同面料質感的多重組合設計，使連衣裙整體效果豐富而有變化，更顯浪漫飄逸。

圖14 扎染、浸染組合的連衣裙

圖15 云染扎染組合的上衣

拼布染設計是運用不同染色布塊之間的拼接組合的設計手法。拼布是將不同材質和大小的片狀織物拼接縫合在一起的工藝技法，這種工藝技法最早起源于古埃及和中國北方地區，是人們為了御寒和資源循環利用而產生的一種材料組合形態[6]。圖16是靛DIAN品牌的一件拼布染上衣，此上衣將不同染色深淺和紋樣效果的染布拼接在一起，在視覺效果和觸覺手感上都具有比較大的沖擊力。由于每一塊拼布所呈現的色彩和紋樣不盡相同，通過藝術化拼接設計，在整體質感效果上更具有層次感和立體感，表現出較強烈的創新藝術效果。

圖16 靛DIAN品牌拼布染的上衣

繡綴染設計是對染色面料進行繡綴的一種裝飾設計手法。繡綴是在面料的背面進行規律的縫線，以在正面呈現一定肌理效果的裝飾手法。可以先對面料進行繡綴處理，再對繡綴部分進行染色，也可以先染色再繡綴。采用繡綴和染色結合的設計手法時，由于繡綴的立體肌理感和不同的染色處理手法，會使服飾設計作品表現出比較好的視覺效果和藝術魅力，如圖17所示的繡綴染上衣。

圖17 繡綴染的上衣

刺子繡是日本東北地區的一種傳統刺繡，早期刺子繡主要用于當地氣候寒冷時服裝的加厚和縫補，隨著經濟和時代的發展，近現代刺子繡已發展成一種純裝飾刺繡藝術。如今，刺子繡常被運用于傳統染色服飾的裝飾設計，特別是在藍染服飾的藍底韻味上配以刺子繡的白線圖案，會顯得非常純粹、生動而別具韻味。圖18所示為貴州服裝設計師馬亮的刺子繡藍染系列服飾，藍色的底蘊加上刺子繡圖案的精美，使制成的系列服飾件件都是藝術品。

圖18 刺子繡藍染服飾

編織染設計是指將編織和染色結合在一起的設計方法。由于編織本身所具有的立體肌理性和圖案層次感，再與染色結合，會產生比較豐富的設計效果。圖19是生活在左品牌的傳統染色連衣裙，由于其前胸部位結合有編織部分，加之吊染的漸變效果，使得這件連衣裙仙氣十足、唯美浪漫。

圖19 編織染的連衣裙

除了前文列舉的幾種綜合運用技法外，其他如刺繡、貼布等裝飾手法，以及凹凸、折紙、褶裥等結構變化設計手法也可以結合運用在傳統染色服飾的創新設計上。把握好傳統染色服飾本身所具有的特殊的自然韻味，進行恰當的藝術創意設計，都能形成較好的藝術魅力。

3 結語

傳統手工染色服飾是一門充滿未知性、隨機性的藝術，而這種未知性和隨機性造就了手工染色服飾的獨特性和個性化，迎合人們追求個性時尚潮流的需求。同時中國傳統染色的服飾文化也在當今受到新時代人們的追捧，越來越受到消費人群的喜愛。基于大量的實踐運用以及對傳統手工染服飾在設計傳承和創新上的思考，提供以上設計方法和創新設計思路，供手工染服飾設計愛好者參考，以期中國傳統服飾染色文化在世界服飾舞臺上更多地展現中華民族的服飾文化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