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鳥

陳菲

我和妹妹放下書包，瘋了似的奔向外邊。大片的田地長出稀稀拉拉的麥苗，寒風以凜冽的利齒梳理著。

我們在田間的小路上邊走邊聊各自的學校里有趣的事情。我的趣聞時常逗得妹妹笑得前仰后合。突然，我發現不遠處有一只塑料制品在慢慢蠕動，綠色和黃色的組合煞是好看。我們一起追了上去，妹妹說：“這是塑料玩具，有什么好奇怪的。”說著，她快速跑過去用腳重重地踩了上去。我連忙制止，可惜它已經被妹妹無情地踩碎了。我蹲下來，正想撿起這些碎片，它們卻突然動了起來，并極速地變成了一只渾身長滿桃花的鳥，粉紅的、潔白的，一瓣瓣絢麗多姿的桃花開滿全身。鳥兒拼命地逃跑，我和妹妹邊叫邊追趕。

我終于抓到了它，準備把它帶回家。我愛不釋手地撫摸著它柔軟的花瓣。我問妹妹：“這是什么鳥呢？”妹妹思考了一下，說：“就叫它桃花鳥吧！”我附和道：“好，就叫桃花鳥。”

夕陽西下，橙黃色的余暉籠罩著靜謐的村莊。我捧著心愛的桃花鳥，左看右看，看不夠。家里沒有鳥籠子和鳥食，怎么辦呢？媽媽肯定不會給我們錢買的。要不打電話給爸爸吧，可是，爸爸卻在遙遠的南方工地，為了我們出苦力賺錢養家。爸爸也一定不會同意的，怎么可以用血汗錢去養鳥呢？思來想去，沒有辦法。

我決定和桃花鳥談談。

親愛的鳥兒，你美麗的羽毛，讓我無比癡迷;你溫情的眼睛，滿是春天的味道。如果你走了，我會失魂落魄的。

桃花鳥閉上眼睛，像在思考。她哀婉的聲音像一片片飄落的桃花，我隱隱聽到她說：“對不起，我不能留下來。”

我問：“為什么？”

她輕聲道：“把我放到你的耳邊，我偷偷告訴你。”

她在我的耳畔細聲說：“我想回家給我爸爸媽媽說一下。”

“這怎么行呢？你在騙我，你回去一定不會再回來了。”

桃花鳥沉默不語。片刻的寧靜讓人窒息。我粗暴的語氣像獵槍讓她瑟瑟發抖。

我愛憐地撫摸著她的絲綢般的羽毛，有點兒憐香惜玉的感覺。我不敢松手，怕一松手，她就會遠走高飛。我抬頭看了看天空，夕陽幾乎陷在了暮色之中，暮色偶爾掀開門簾，讓余暉看一下蒼茫的大地。

妹妹說：“還是放了她吧，她好可憐啊！”

我搖搖頭：“不行！她永遠是我的。”我和妹妹一邊說，一邊往家走。

到了家門口，我讓妹妹到屋里找一根細繩來。妹妹嘟著嘴，極不情愿地進了屋里。

我深情地凝視著鳥兒，又問一遍：“你真的不想留下來嗎？”

桃花鳥仍然閉目不語。我也閉目不語，心生憤懣。我感覺我的手心涼涼的，有水滴落下來。我猛地睜開眼，嚇了一跳，手里的桃花鳥竟然不翼而飛。我極速地掃視著天空，天空那么的空。

哦，我知道桃花鳥已化作了兩滴淚水，一滴潔白、一滴粉紅。它們從我的指縫流下來，重重地砸在地上。我的心震顫了一下。再一看，地面上的淚滴一點點融合在一起，成了蛋黃樣的液體。成為了生命的當初。

我捶胸頓足，傷心欲絕。

我醒了，原來這是一場夢。夢醒了，窗外的桃花一夜間開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