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合材料繪畫的跨界與演進

摘 要：多元文化語境下，傳統藝術面臨新的考驗，一批批中國藝術青年致力于綜合材料繪畫的研究，不再拘泥于傳統藝術媒介，打破常規的創作思維。綜合材料的介入從審美觀念、傳達手段與技法表現圍繞傳統藝術進行變革，通過嫁接手段與跨邊緣學科融合，打破具象與抽象、立體與平面的形式，成為一種有深度的藝術符號。這是打破、傳承與發揚，也是對藝術家內在思想的深度探索，是展現當代美學語境的形式之一。文章主要探析綜合材料繪畫的跨界與演進，結合綜合材料創作，從材料的跨邊界現象、單畫種的技法演進與多畫種的相互融通展開論述，試圖找到契合創作實際的材料與技法。

關鍵詞：跨界;演進;綜合材料;綜合材料繪畫

一、什么是綜合材料繪畫

綜合材料，即在美術創作中采用各種材料塑造新型視覺作品的語言，包含的種類很多，除了傳統的油性、水性美術材料之外，一些新型的材料如玻璃、鋼材料、亞克力也屬于綜合材料的范疇。綜合材料繪畫通過有機結合各種媒介表現出的藝術形式具有包容性與時代性，綜合材料繪畫不是一種固定框架的藝術，而是把國、油、版、雕等畫種結合起來，運用各種材料創作的綜合性藝術。

20世紀初，以西方畢加索、喬治·布拉克等人為代表的立體派的出現與發展，打破了原有二維平面的繪畫，試圖通過材料與色彩的營造，呈現虛擬的畫面空間，推動創作的材料、畫面技法和藝術家創作觀念不斷改變。畢加索的藝術風格，通過物體的錯落擺放與線條的錯位，讓觀者無法看清藝術品的真實與虛像。布拉克在立體主義領域的影響力并不比畢加索小，同為立體主義創始人，布拉克的作品以風景、靜物為主，采用幾何的表現形式對物進行分解與重構，畫風簡約，線條富有流動感，黑白灰布局有序，能帶給人一種典雅、優美的感受。

20世紀80年代，中國藝術家開始探索綜合材料繪畫，材料從此打破了“媒介”的身份，由一種單純的物質發展成藝術家創作的語言，甚至獨立成為一種裝置藝術。近年來，在胡偉、尚揚與楊勁松等藝術家的影響下，綜合材料繪畫迅速活躍在中國藝術舞臺上，綻放新的藝術光芒。第十三屆全國美展綜合材料繪畫作品展在寧波舉辦，展覽呈現出一批有活力、有思想、有溫度的藝術作品，折射出當代藝術青年對新時代的前瞻性眼光與敏銳性思維。藝術家自由創作，沒有材料限制，沒有思想約束，使各畫種實現相互結合、相互影響，讓綜合材料繪畫在新時代應運而生。

二、 觀念寓于材料

綜合材料繪畫的材料沒有限制，按原始方式可分為天然材料與合成材料。每一種材料都有自身的性能，不同比例的材料混合，呈現不同的肌理，同一種材料使用不同創作方法，也會出現不一樣的效果。在中國當代藝術中，很多藝術家都使用漆畫、巖彩、丙烯這些傳統藝術媒介，結合生活材料一起創作，發揮材料的物質性與文化性，以拓展畫面視覺語言的獨特美感。藝術家創作時需要了解各種材料的性能，包括干濕程度，軟硬特性，例如紙箱可以做出條形狀的肌理，瓦灰、水、白乳膠結合可以做出破裂、自然流淌的效果。材料的介入，應該更科學、更合理地加以表現。選擇合適的材料，才能避免多而不亂，同時賦予材料在藝術品中的可視性與可觸性。

藝術是一種復雜的精神活動，很難找出一個統一模式，它伴隨藝術家對生活的觀察與態度，使藝術家逐漸萌發出創作的欲望。綜合材料需要依附于創作主體，它本身沒有生命力，通過藝術家對藝術的創造過程呈現動力。沒有創作主體，就沒有創作可言，材料也失去了價值。藝術家對材料進行敏銳選擇，憑著感性與理性，加上對社會的經歷與體會，對材料賦予新的使命。正如唐代畫家張璪的“外師造化，中得心源”，就是強調畫家要從生活中尋找靈感與素材，對生活進行批判與評價，把思想、生活與技巧融為一體。生活是基礎，技巧是手段，要圍繞藝術家的觀念進行材料選擇與使用，讓觀念寓于材料之中。綜合材料繪畫不像傳統藝術那樣有著一定的歷史淵源，它源于西方，但又不僅僅屬于西方。更確切地說，綜合材料繪畫應該屬于世界，屬于這個新時代。綜合材料表現出的藝術形式，是可以打破畫種與畫種的界限、中西方藝術的界限、不同時代藝術的界限，正是這種強大的包容性與獨特性，讓綜合材料區別于傳統藝術，得到當代藝術青年的熱捧。

三、綜合材料繪畫的跨界與演進

跨界，顧名思義就是從某一屬性的事物，進入另一屬性的運作，突破原有的界限，主體不變，事物屬性歸類變化。隨著社會多元化的發展，跨界更加廣泛、明顯，各領域相互滲透、借鑒與整合。綜合材料繪畫的跨界，是跨越藝術學科的邊界，通過藝術創作的需求，突破藝術創作本身材料的限制，采用藝術以外的綜合材料進行表現，這樣一來，既可以保留材料本身的屬性，又能讓藝術創作產生新的面貌。

演進強調某種客觀事物在發展演變，事物的長期發展變化向好的方向不斷推進。人們的審美觀念在多元文化的影響下，對美的概念進行新的調整。單一材料的藝術創作不再能夠滿足人們的審美需求，急需通過技法演進、材料碰撞，讓藝術語言進行嬗變，摩擦出新的藝術火花。在當代藝術發展格局中，國內外舉辦的美術展覽，都常以不同畫種進行劃分，讓美術展覽呈現以國、油、版、雕為主要的展覽種類。2014年，綜合材料繪畫進入第十二屆全國美展，首次將綜合材料繪畫設為獨立的展區，吸引著無數藝術愛好者。綜合材料繪畫在傳達藝術美、材料美之外，同時被賦予新的意義。通過在傳統畫種上的技法演進、突破畫種的界限與畫種的相互碰撞，甚至通過跨學科引入生活材料與元素進行結合創作，在相互借鑒中吸取精華，去除糟粕。這不僅僅是當代藝術發展的新局面，更是人們進入新時代后，審美觀念不斷開放與演進的需求。

作品《半壁佛緣游人稠》（圖1）是筆者2016年創作的綜合材料繪畫，那時候隨同學校教師外出考察，經過敦煌莫高窟，一路欣賞了很多壁畫，對自身的藝術創作產生很多感觸與共鳴。在創作題材上，借鑒敦煌壁畫的創作元素，對其進行繼承與發揚。在材料的選擇方面，除了采用鈦白粉、油畫與丙烯這些藝術媒介之外，也結合了生活中的麻布、紗網進行藝術肌理的呈現。材料是繪畫語言的基礎，也是滿足藝術家表現創作的媒介，是影響繪畫風格的元素之一。關于材料選擇，首先要考慮材料本身的性能，其次要考慮材料背后物質的意義。木條、竹片、沙子等天然之物，它們本身就是一種物質，有強硬的特性;人造之物，如顏料、油、布、紗網等，能帶給人一種柔軟的質感。不管是天然之物，還是人造之物，這個材料的物性本身就存在，要在表現材料的質感與藝術美的過程中創造藝術的意義。筆者正是考慮到材料的特性、畫面與情感的表達需求，運用麻布、紗網進行肌理呈現，讓畫面形成凹凸不平、上下黑白對比強烈的視覺效果。

在創作《莫高千窟列鳴沙》（圖2）這幅綜合材料繪畫作品時，筆者收集了面膜紗布、紙皮、針線、真石漆、丙烯、肌理粉等材料，打破藝術與生活的界限。在表現手法方面，一是對敦煌壁畫進行客觀描繪，二是運用拼貼、堆疊手法，對色塊進行組合，并通過針線的縫補手法，創造出畫面的新特征。這一系列的技法演進、材料的跨邊界，都是受到藝術家安塞姆·基弗、羅伯特·勞申伯格的影響。基弗善于運用綜合材料表現德國的歷史與未來，大量運用樹枝、水泥、木板與油彩等材料，題材各式各樣，畫面充滿一種廢棄、破舊、焚燒的獨特氛圍。羅伯特·勞申伯格將達達主義與抽象繪畫的技法融合在一起創作，運用日常報紙、青年時尚海報與圖片進行構思，采取不同角度去組合，探索都市與技術、社會與文化的聯系。無論是基弗還是勞申伯格，他們的繪畫都不會脫離現實社會，不會刻意去追求技法。藝術家突破了傳統材料的限制，在技法上不斷打破常規，讓觀念通過材料表現出來，抒發自身在生活上的體會，表達出自己的思想感情。

四、結語

當代藝術對材料的突破、跨界與融合，正在改變著藝術舞臺的面貌，形成不可阻擋的發展趨勢，是藝術與社會文化發展的共同結果。材料作為傳遞藝術美的媒介，需要承載創作者的情感、思想與精神，而不是純粹為了運用材料與表現技法，而是為了實現藝術創作觀念的突破，實現藝術語言對精神的彰顯以及精神對材料的超越。回到當代藝術創作中談綜合材料繪畫，從材料、觀念到精神需求，以形寫神，用藝術表達情感，這無疑是藝術創作的最高境界。藝術家嘗試材料的跨界與技法的演進，既要考慮當下的人文精神與民族情懷，又要考慮新舊媒介的高度吻合，讓材料、技法與藝術家觀念相互依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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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陳燕財，中國文化管理協會藝術家委員會會員，廣東省美術家協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