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 瑋
執壺,其造型的雛形追本遡源可早至商周時期的青銅器質地的器皿,青銅器“銘文鳳形鳳紋螭龍柄青銅執壺”亦稱提梁壺,可以作為佐證,其細長頸、大圓肚的造型奠定了后來執壺的基本形體,因身有柄可執,故可稱“執壺”,但是最初的“執壺”雛形是沒有壺嘴的。后至魏晉時期出現的雞首壺,具備了完整的執壺造型,并出現陶瓷質地的執壺,論據可見于浙江德清縣出土的黑釉雞首壺,現被收藏在故宮博物院,是極為典型的初期執壺造型,細頸大肚,壺身有手柄,壺嘴以雞首為形制,壺嘴的添加,也為以后的執壺造型奠定了完整的結構基礎。但是直到此時的執壺,均以龍、鳳、雞等祥獸為形,極具神圣的象征意義,比起實用,更是作為神圣器存在,為擺件裝飾之用。至南北朝時,執壺的壺身整體有些拔高,隋代更甚,壺嘴加長,壺炳加大,增加了實用性,多作為酒具器皿。走過誕生、興起、發展,執壺走到了唐朝的壯大時期。唐朝的執壺造型豐富,特別是到中晚期,執壺已經是普遍存在的工藝品或生活用品,壺嘴有長、短,壺柄有曲、直,壺嘴也舍棄了之前的鳳首、雞首造型,更為簡練。五代、北宋、元時期,執壺造型又在漸變,壺身漸高、壺嘴漸長,形態趨向于寺廟的凈水瓶形式。明、清時期,是執壺發展的鼎盛時期,造型、功用、質地等方面都呈現了百花齊放的局面,特別是功用方面,茶文化的發展,促進了執壺做作為茶具使用的頻率,由此紫砂質地的執壺開始出現。
史上第一把紫砂執壺的出現并無史料記載,依據對歷來留世的茗壺研究,現可知的紫砂初期執壺有明代紫砂巨匠時大彬所作高執壺,此壺落款“丁丑年大彬”,即公元1577年,是明萬歷四年,此高執壺現被收藏于北京故宮博物院。清朝紫砂名藝人陳鳴遠所制紫砂執壺,陳鳴遠一般按需定制,傳世之作甚少,此壺便是其中之一。到了近代紫砂七老之一裴石民所制高執壺,若以壺型作喻,時大彬制執壺款似宮燈,陳鳴遠所制執壺款似德鐘,裴石民所制執壺款似玉壺春瓶。三者作品各有千秋,在各自的時代熠熠生輝,也契合了執壺的時代發展軌跡。從大概率來說,執壺的壺身越高、壺嘴越長、形態越似凈水瓶式樣,那么其所處的時代就越晚。由此可見,執壺在發展的歷程中是在漸漸地變化著,其造型風格總體上向修長、秀美、盈潤的走向發展。

“仿清泥繪高執壺”是現代所制紫砂執壺款式,其亮點有二,造型藝術和裝飾藝術。首先,在造型上,壺身呈花瓶式樣,小口、細頸、削肩、大腹、平底,左側細長壺流、右側大耳飛把,把上端彎曲繾綣貼于壺肩,一方面填充了壺把與壺身之間的空隙,避免壺把直接貼于壺身的生硬尷尬,同時把手與壺流對稱呼應,穩住了壺嘴的傾斜高昂,避免了壺嘴的孤單細弱。安定而沉穩,秀美而靈活,既有遒勁之古韻,頗具晉唐風格,又不失靈秀清逸,有明清之雅致。其次,在裝飾上,此作品采用了泥繪裝飾藝術。泥繪,即以紫砂泥為墨,以紫砂器為載體進行藝術創作,始于清初,到清中晚期達到鼎盛。彼時宮廷畫最是興盛,包括人物、山水、花鳥等,泥繪在宮廷繪畫的發展潮流中發展,繪制內容多以宮廷畫為主,而后泥繪的發展歷程中,“仿清泥繪”這一主題具有極大比重和影響力。 “仿清泥繪高執壺”再現了清泥繪的絢麗多彩,其以清宮廷畫題材之一的山水為大背景,近景繪以人們生活畫面,遠景、中景、近景,環環相扣,遠觀山水層巒疊嶂,近看人們悠閑自在,利用紫砂泥的堆砌與泥色的調配,在泥料厚薄與顏色的紛呈中,呈現中國繪畫的韻味和意境。可見,這件“仿清泥繪高執壺”作品,無論是造型還是后期裝飾,都有很強的時代印記,都是中國傳統文化的一部分,契合執壺形態發展的軌跡,符合現當代人們的審美意識,營造了高古的美學意韻,呈現了極具時代精神的藝術風格。
綜上所述,執壺是一種極具時代特征的代表器皿,其造型由矮到高、由敦厚到盈潤,其功用從神圣器具到酒具、茶具,其質地從陶到瓷,再擴展到紫砂,造型、功用、質地的發展與演變,見證了中國朝代的更迭、演繹了中國時代的特征、參與了人們審美活動的發展,具有研究社會性的參考價值。隸屬陶瓷藝術范疇的紫砂,充分發揮其泥性的可塑性與延展性,其顏色的多樣性與可能性,在中國執壺的發展歷程中演繹了自己的別樣風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