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占強
今天的中國人,或多或少都聽說過紫砂壺的大名,從紫砂壺誕生以來,它的魅力始終沒有減弱,在廣大的人民群眾的心中留下了獨屬于它的烙印,人們在沒有意識到的時候,紫砂古樸、簡約,典雅的形象就已經深入心底,成為了一種代表著中國傳統文化,追求閑適安寧生活的一種符號。這種符號隨著周圍環境的變化而影響這紫砂壺的形態,這也是我們通常所說的紫砂壺造型所具有的時代感。
作品“小金瓜”屬于紫砂壺造型分類的花貨,以南瓜作為題材,用紫砂的工藝技法制作出南瓜的囊紋以及相應的造型裝飾,用嵌入式的壺蓋讓壺身的筋線上下貫通,以南瓜藤蔓及其葉子藤須裝飾嘴把鈕,整體勾勒出南瓜生長的體態。南瓜是一種上好的食材,在生活中為人所熟悉,由于南瓜多籽,具有飽滿圓潤的外形,所以在中國人的生活中,常常將南瓜的形象比喻成豐收、吉祥、圓滿以及多子多福的標志,所以在塑造以南瓜為題材的紫砂壺時,就需要深度考慮到中國人自古以來的文化傳統和審美習慣,將這些內涵元素包羅在紫砂壺的造型之內,利用紫砂泥料優良的可塑造性,生動而形象地呈現出最美好的一面。
南瓜在現代人的生活中十分常見,但很多人尤其是年輕人,大多常見南瓜作為食材的一面,很少近距離地觀察過南瓜的外形、輪廓和肌理,絕大部分人都沒有細致而仔細地觀察過南瓜,或許是由于這種事物在生活中太常見了,以至于單憑其顯著的特點就可以輕易辨認,所以在制作以南瓜為形態的紫砂壺的時候,往往會利用這一人的觀察特性,突出南瓜的特點從而加強造型的辨識度,忽略現實中南瓜形象的種種不完美,從而將整個南瓜的形象簡化。

在紫砂壺的主題創作上進行造型的簡化并不是指結構上的簡單,從作品“小金瓜”的外形上可以看出,茶壺完全具有紫砂壺經典的結構特征,但同時南瓜造型的種種特點又都出現在合理的位置,尤其是塑造瓜形的囊瓣筋紋,從壺鈕開始一路貫通至壺底,這一根根的筋線并不突兀,有著囊瓣間自然的過渡,嵌入式的壺蓋則將筋線條連綴一體的同時也將整個南瓜的“瓜形”塑造了出來,這在工藝上并不簡單,在外形上卻相當簡潔,而壺鈕與南瓜桔梗相合,梗鈕的輪廓又與壺身的瓜形相互對應,使得整件作品變得完整。
飽滿的壺體是整個紫砂壺工藝的第一步,壺流、壺鈕、壺把與壺身的比例亦需要優先考慮,從工藝制作的角度來說,此三者同壺體保持比例大小的平衡并不難,難的是在塑造出相應形態后所產生的結構上的不平衡如何通過進一步的布局來化解,在作品“小金瓜”的制作上,對壺流就采用了“虛化”的處理,流根部以卷曲的瓜葉來進行點綴,這樣做的目的并非是為了增加茶壺本身的裝飾性,而是營造出一種自然重疊的環境,讓作品處于更深層次的文化意境之中,表明這顆“小金瓜”并不是單獨存在的,它是共同生長的群體中的一個,而美好的環境,讓其茁壯飽滿,這一點可以從健康有力的藤把以及豐潤的瓜葉來證明,壺把的筋紋更加簡單,而從壺把上延伸出的貼塑瓜葉卻非常的形象生動,堆疊的線條輪廓構成了逼真的動感,貼塑邊緣的處理,產生出輕微的浮雕感,整個畫面也就更加立體、生動。
從工藝的角度上來講,作品“小金瓜”并非不能還原出更多逼真的細節特征,但紫砂花貨的塑造并非僅僅是逼真就行的,從審美的角度來看,外形的簡潔以及氣質的統一,比不斷的添加局部的細節更加重要,因為紫砂壺的審美是一種基于整體的審美,這就使一把壺給人的感覺是基于一個整體,而非任何一個局部,從整體的角度來考慮審美,就會發現,當某一個局部的塑造過于濃重,而相對于其他部位就會顯得繁瑣,從而破壞整體形象的平衡,所以花貨形象的構建并不是越豐富越好,從某種角度上來講,更需要舍棄一些不必要的工藝塑造。
當代紫砂花貨的工藝技法有著非常廣闊的拓展空間,很多傳統題材的創作都可以嘗試局部有限的創新,從而彰顯出創作者自身的個性及風格,但亦需要注意,紫砂古樸、簡潔、雅致的傳統印象仍需要保持和延續下去,尤其是在一些經典的造型題材上,過多的工藝干涉,可能反而會破壞原本題材所表達的美,相反要懂得主動減少一些干涉,用更凝練的形象來對創作主題加以呈現。
結語:經典的紫砂“南瓜”題材蘊含這傳統文化生活中豐富美好的一面,而在我們當下的日常生活中,這種情感依舊沒有遠去,只是由于古今生活方式的差異,讓這種情感產生了一定的隔閡,所以在紫砂壺藝創作的過程中,要考慮到時代和文化的影響,用盡量簡潔的形體語言來塑造更多的文化內容,用根植于人內心深處的精神共識,來豐富紫砂創作本身的藝術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