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線面游戲

彭奕華

從內到外，凹凸、曲折、轉角、螺旋……以一種輕松的和諧感將這些細碎的空間彼此相連。

設計師Guillem Celada對20世紀的西班牙建筑十分著迷，他從一本1971年的出版物中偶然發現了這座建筑后，馬上查詢到確切地點，便和朋友JulioSánchez Rosales在某個周末一起開車前往Segur de Calafell查看。

這棟樓大約建于1968年，那時西班牙國內的旅游業日漸興起，時局趨近穩定以及收入的增加讓更多西班牙民眾有財力購置第二居所，當然，如果是在海邊就更完美了。Segur de Calafell便位于巴塞羅那以南相距約100公里的地中海沿岸，這處地塊的業主決定開發建造度假屋公寓樓，知道這處場地的邊界線很復雜，但還是冒險選擇交給理性主義風格的建筑師Joan Bosch i Agustí解決這難題。Joan Bosch從形狀與結構上探索住宅設計的突破，又執著于沿用傳統建筑資源，對于這座建筑，他在磚石外層上運用粘土便是典型的地中海元素。此處地塊的輪廓是三角形，兩側受街道限制，第三道邊緣又與另一座高端住宅樓為鄰。Bosch仔細研究過東南至北向的太陽方位，根據陽光的走向設計出了異想天開的建筑結構，用扇形的建筑平面保證整棟樓內的21套公寓全都能享有最大限度的采光和交叉通風。

那天Guillem Celada和Julio Sánchez Rosales只從外面見到了建筑樓，但這已經足以讓兩人對它傾心。幾個月后，其中一間公寓出現在房產中介的出售告示中，他們迅速趕去看房子。當時它已處于空置密閉狀態長達十年，但內部依舊保持著初始的樣子，他們決定立即買下來并著手修繕。當你置身這間公寓，它的內部結構會給你又一重異樣驚喜。屋內地面的輪廓是罕見的，如同經典切分的披薩！但那是因為建筑師JoanBosch i Agustí在建造這棟樓時相當不易，從走進它的那刻起，你的所見都會切換為“望遠鏡視角”，焦點消失了，視覺感知變得不同于平常。從外部看，凹凸曲折的建筑線條像是任性而為，吸引人駐足細看。在公寓內部，從地面到天花板，平面間距的轉換仿佛一場“結構的游戲”，底部樓層的每間公寓都設有一道螺旋樓梯連接屋內的兩個樓層，兩層樓中包含四個水平高度，被切分為七個區域。

這個家位于低層，樓上是客廳、廚房及并入廚房的迷你吧臺;樓下有兩間臥室，分別是雙人房和單人房，兩個房間共用一間浴室，主臥還連著私人露臺。因外墻構造與光線角度的設計，露臺私密、幽靜但仍不失通透。公寓進門后一樓，附帶負一層的空間，Guillem解釋說：“我的裝修想法介于修復和改造之間。我們希望把度假屋變為永久住所，改良粗陋殘舊的內部，以設計增加舒適度，但又要竭力避免造成破壞，導致最初設計中的靈光遺失。”他的目標是盡可能修復，保全房子原本的精髓，但在空間體積上略微做出新的界定。朝向室內露臺的落地窗處，以前被柜子占據，在移除柜子后，主臥的面積拓寬了2.5平方米。廚房的櫥柜也經過拆卸重裝，因為需要加入某些以前未被考慮的設備，例如洗碗機。他們也希望將樓上改造為一體式的空間，去除餐廳和廚房的區分。在廚房里延伸出用餐分區后，原先放置餐桌和幾把椅子的空間就得以空出來，Guillem用一段細長的吧臺和兩把凳子替代，充當新的餐區。此外，他還修復了原有的“水磨石”螺旋樓梯，這處樓梯仍然發揮著串聯公寓上下與前后的核心作用。

Guillem需要的家具屈指可數，他在配置空間的家具時便有意尋找根植于地中海文化的元素。他查找了當地設計史上的重要人物，從中選取和復原他感興趣的設計師作品，包括Joan Antoni Blanc、Jordi Galí、Joaquim Belsa、Alberto Lievore和Jorge Pensi等，以及西班牙梅諾卡島的燈具公司Lámparas Tec。“回顧這個家的設計，我最喜歡的是它的和諧感，而且是在極小空間內實現了這種感覺，這種將所有空間彼此相連的氛圍。對于已經如此細小的居室，分房間去構建氛圍在我看來是不可能的，也難以構成美感。做出每個決定的過程都是一個學習的過程，我們只選擇合適的材質和物品，布置一個放松的空間。這種松弛感是如今很缺失的，它對應的是過去那種人們安心自處的簡單生活，就像50年前度過夏天的那種方式。”Guillem總結道。從這個家的變與不變中感受到的韌性、優雅與謙恭令我們感動，也于簡單中見豐富，體會少即是多。

外部凹凸曲折的建筑線條像是隨性而為，內部細致的空間布局如同對生活的輕言細語。

安心自處的簡單生活，一年四季的時間流轉，都在這扇簡單的落地窗內外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