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嚴不是無代價的

薩蘇

每當談到抗美援朝戰爭，現代社會的輿論就非常復雜。我們為何而戰？長眠在朝鮮凍土中的中華兒女，國家的利益和戰略緩沖，進入中國臺灣海峽的美國第七艦隊，今天朝鮮對我們的態度，贏得世界的尊重，鐵幕下的饑餓，軍人的忠誠與勇敢，韓國的繁榮，軍隊轉變為國防的象征，價值觀的轉變，出色的戰術……千頭萬緒，令人無法評價。

而在那萬花筒般的文字深處，我所看到的只有兩個字——尊嚴。

在日本，我閱讀了大量關于甲午戰爭的史料。出乎意料的是，戰爭爆發之前，日軍不僅沒有一舉打到山海關的思想準備，甚至也沒有短時期內打過鴨綠江的作戰計劃。對中國這樣一個大國，日本人雖然知道它有軟弱之處，但幾百年前豐臣秀吉在大明的炮聲中憂病而死留下的恐懼，依然使他們邁不開侵略的步伐。

是誰加速了日本軍隊殺進中國的進程？

日本人的記載中，答案有些荒唐——因為在平壤繳獲了葉志超丟棄的大量裝備，日軍士氣大振。清軍陸軍的裝備很先進，軍隊卻一觸即潰，這令日軍對中國有了“新的認識”。然而，他們還是遵令在鴨綠江邊停了下來，并沒有敢輕易渡江。

這時，對岸卻來了一支清軍騎兵——這就是所謂的“八旗鐵騎”了。日軍只有三十人的先鋒部隊隔江開槍射擊，并且準備就地掘壕防守。不料，清軍幾百人的馬隊立即四散而逃，丟盔棄甲。于是日軍小隊長就自作主張渡江追擊，后續的日軍隨即跟上。

違抗命令又如何？勝利者是不受責備的。確切地說，這些違抗命令的日本兵只是發現了一個事實。

從那一刻起，中國人的尊嚴在日本人心中蕩然無存了。

從那一刻起，“九一八”事變和“七七”事變的種子已經發芽。只要中國稍有反抗，日本就要“膺懲支那”，因為，在日本人眼里，那個時代的中國人根本不配擁有“尊嚴”。

在日本人眼中是這樣，在當時還是盟軍的美國人眼中又是如何？電影《海鷹》里面有一個美國士兵用手電筒在國民黨軍官臉上照來照去的情節，那完全真實。在蘭姆迦的軍營里，中國的將軍受到的就是這種對待。包括當時中國軍隊的統帥蔣介石，史迪威都可以毫不在乎地稱他為“花生米”。據中國臺灣的朋友講，美國人的驕橫跋扈，蔣介石也無法忍受，乃至派蔣經國砸了美國在臺北的辦事處，然后托詞是暴民所為，賠錢了事，為的就是出一口氣。

也只能出一口氣，還是要賠錢的。蔣老先生沒有別的辦法，誰叫國民黨的軍隊不爭氣，一個師竟讓日本人的一個營追著跑呢？

那個時候，中國人沒有尊嚴。

有人說，尊嚴有什么用？為了這個尊嚴，我們在朝鮮失去了幾十萬條人命呢。

沒有正常人喜歡戰爭，特別是中國人，中華民族從來不是一個好戰的民族。但是，尊嚴不是一種輕飄飄的感受，尊嚴是用事實宣告：中國，真的不會被輕易征服。

一個沒有尊嚴的國家，就是在引誘他人入侵、蹂躪。古人云，“天與之財，不取不吉”，這是歷史規律。抗戰前中國不是沒有軍隊，有幾百萬人呢。但是，人家還是來了。因為知道你好欺負，大好河山，你看不住你的家。

我們尊重為自由而犧牲的勇氣，我們也知道，平等自由這回事，是有尊嚴的人、有尊嚴的國家之間的事情。所以，在朝鮮這塊土地上，我們宣告的，就是我們有這樣的權利。

抗美援朝戰爭打完之后，再沒有任何一個國家敢到中國來侵占哪怕一個縣城，跟中國講條件。抗美援朝戰爭為我們贏得了尊嚴，也讓我們擁有了享受和平的權利。從那以后，直到今天，對中國動武就成了一件令他們疑慮重重的事情。

志愿軍的犧牲，為我們這些普通人贏得了和平的權利，得利的不是一家一姓，而是所有的中國人——甚至包括那些可能因為對中國發動戰爭而死的外國人。志愿軍的血，為我們這些普通人而流。

中國人民志愿軍的犧牲者，與青山同碧！

人們常常忽視已經到手的幸福，那么，為了不讓我們在得到之后忘記，我們應當時常提醒自己：“尊嚴不是無代價的！”

（皎 皎摘自現代出版社《決戰朝鮮》一書，李小光圖）

關于朝鮮戰爭

尊嚴在勇者的劍鋒之上。一個真正的劍客可以倒在對方的劍下，但決不能跪在對方的劍下。一個國家和民族也必須敢于亮劍，在這個叢林法則盛行的世界上贏得起碼的尊嚴和生存權利。

——軍事戰略專家戴旭

在這場戰爭中，中國人民志愿軍展現了我們中國人民的志氣，形成了一種志愿軍精神。

——歷史研究者方軍

他們沒有防彈背心，沒有鋼盔……他們所攜帶的做工粗劣的手榴彈，爆炸力不及美軍的一半。糧食是用米和雜糧磨成粉狀，裝在一條長管形布袋里，必要時可維持十六天。中國軍隊醫療設備簡陋，萬不能和我們的醫療隊、前線救護站以及完善的后方醫院相比……但是，他們永遠是向前作戰的，奮不顧身……

——美國第八集團軍司令官、四星上將范弗里特

歷史是不應被遺忘的。抗美援朝戰爭是一場值得無數作品去描述、去反思的戰爭，因為它對于我們民族的現代化進程有著重要的意義。據說，在西方有三萬多種著作從不同的角度記敘朝鮮戰爭和中國人在那場戰爭中令整個西方世界為之震顫的壯舉。我們中國人也應該推出更多、更好的作品，讓我們及后人去銘記那場戰爭，因為，我們才是那場戰爭真正的主角和勝利者。

不是我寫得好，而是先輩們打得好！

——《決戰朝鮮》作者李峰

（沙清泉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