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手

李維明

他已經在這里等很久了！當然，準確地說，是在這里玩了很久了！

等人是件難受的事，更何況他還不知道自己要等的人是誰，那人究竟來還是不來。因此，他必須找點事情做，好讓時間過得快一些。從辰時開始，他就決定了，他必須做點什么。做什么呢？他想了好久也沒有想出什么好主意，因為這個時候，實在沒有什么好玩的！最終他拿定了主意，他要抓住那些在他面前晃了很久的、讓他覺得實在討厭的蒼蠅。

這是春末夏初時節，天氣暖和得很，是蒼蠅最幸福的時候。它們四處活動，不停地尋找它們的獵物，盡情地享受世間的美味。

他看著那迅捷飛過的快樂的蒼蠅，心底不禁涌起了一絲快意。他要和它們玩玩，來打發這段無聊的時光。

這是京城最干凈最清靜的地方，行人不是很多，蒼蠅其實也不多。但他看得出來，那些在他身邊飛過的蒼蠅都是高手，是蒼蠅中的精英，個個身手不凡。他有一點點激動，因為這樣的對手才能激發他的興趣。

他是坐著的，坐在路邊的一塊青石板上，石板很干凈。身旁是一棵枝干高挺的樹，垂下一片綠蔭。他就盤著雙腿，一動不動地坐在這一片綠蔭當中。

就在他拿定了主意的時候，恰好有一只蒼蠅飛過，他就伸出兩個手指一夾，便抓住了它。他看著手指間的那只蒼蠅，心里也有點得意，因為自己的力道把握得恰如其分，既沒有讓它開腸破肚，又讓它徹底失去了行動的能力。他心中得意了一會兒，就順手把它放在面前的青石板上。

他一只一只地抓著，一只一只地放著，直到抓了三只的時候，才有人注意到他了。

那個人是個孩子，四五歲的樣子，大眼睛，圓臉，身上的衣服很光鮮，身旁跟著幾個大人。那個孩子停下腳步，瞪著眼睛看著他。

那個孩子不走了，那幾個大人也停下了，這才看見了路旁的他！就在這個時候，正好有個蒼蠅飛過來，他伸手一夾，就抓住了第四只蒼蠅，又隨手把它放在石板上。那個孩子也許覺著有些好玩，開心地笑了。那幾個大人也覺著有點意思，臉上都露出了笑容。

人漸漸地多了起來，竟然慢慢地把他圍在了中間，一聲不吭地看著他抓蒼蠅。他也懶得說話，只是不停地抓著蒼蠅。將近晌午的時候，他一共抓了九十八只蒼蠅，剛好排成了四個大字：貨賣識家。

旁邊的人實在看不明白，有的竟然還偷偷地笑出聲來。他就不抓蒼蠅了，只是一動不動地坐著。見他一動不動的，旁邊的人就覺得沒什么意思了，慢慢地散開了！就連那個最先看到他的小孩子也走了！

所有的人都走了，他覺得有些無聊，慢慢地站起身來，舒舒服服地伸了一個懶腰，轉身剛準備離開，忽然聽到背后一陣風聲，他急忙轉過身來，只見從樹上跳下來一個人。

他笑了笑，輕聲說道：“你終于來了！”

那個人也笑著說：“我早就來了！”

“我知道！我抓住第十二個蒼蠅的時候你就來了！”

那個人哈哈地笑著說：“你好‘無聊哇！”

“恐怕從此以后，我就沒有這樣‘無聊的時光了！”他似乎有點感慨。

那人又是一陣朗笑，然后說道：“天下太平日，英雄寂寞時！你就別感慨了，英雄的寂寞也是寂寞！有什么留戀的呢？”

說完，那人把手一攤，說道：“走吧！將軍有請！”

他什么話也沒有說，只是懶懶地拱了拱手，跟著那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