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宏寅
山花十八歲時,和十七歲的妹妹一起從陜西安康的大山里嫁到河南,說嫁到河南可能好聽一些,實際上是被人賣到河南的。山花長得水靈,圓臉盤、雙眼皮,還有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很是惹人喜歡。
女大當嫁是女人的命運,況且姊妹倆父母雙亡,多年寄居在二伯家也不是辦法,嫁就嫁吧!領姊妹下山的親戚還是有良心的,一共要了兩個男方六千元左右,但姐妹倆除了從安康到河南的路費和吃喝外,沒有得到一分錢。不過,山里人知道勤勞致富的理,特別是嫁給我家鄰居又是我小時候最好的玩伴小國的山花,更是如山野的一枝花朵,盡情地綻放出活力四射的美麗與堅韌。婚后撐起了一個家,撐起了一片天。
小國的哥哥和姐姐們早已成家。父母在小國和山花結婚后三年內,相繼因病去世。小國和山花結婚后生的第一個孩子是個閨女,起名小新。有鄰居就說,小新得改名了,你看“吐故而納新”,因接納了小新才使老人接連謝世。小國一聽有理,便和山花商量著改名字,因小新出生時正趕上院里丹桂飄香,順勢改為桂香了。
山花嫁給小國后,一起和小國勤儉治家。本來住的是父母留下的老房,房子破舊且屬于土坯居多,青磚點綴的老屋。他倆沒人指點,但卻用勤奮彌補了這個缺陷。很快,新的三間主屋和兩間廂房便建成了,村里人都夸獎小國娶了個好媳婦。
說起生產桂花時頗為艱難,因胎位不正導致山花大出血,但畢竟山花年輕身體好,倒也沒什么。人啊在生活中,吃點苦,有點磕磕絆絆又算得了什么呢?況且,山花從小在山里長大,身體棒得很,這一點磨難很快就過去了。接著翻修舊房、生第二個閨女。沒生兒子成了山花心中的痛,她和小國說:“不生兒子咱倆就離婚,我不想聽鄰居的閑言碎語!”小國也理解山花,說實話在農村體力活多,家里沒棒的男勞力真是不行呀,況且有部分人在人后說某某絕戶了,很是難聽!于是小國和山花寧愿被罰一萬元也要生下寶貝兒子,并終如愿以償。
山花生性要強,在幫小國的哥哥家蓋房時過度勞累,累壞了腰椎,經常鉆心的腰痛。她聽信了一家市醫院的游說,做了手術,結果病痛絲毫沒有減輕,反而有加重之勢,常整夜睡不著覺。后來大小醫院,包括偏方都試過了,也沒有一點效果。山花想到了以死解脫痛苦,聽人說吃頭孢喝酒可致死,便趁人不備,買了一大把頭孢吃了,并喝下半斤燒酒。之后她就等死,但被小國發現,胃灌腸后被搶救過來。最后一次又是喝下偷偷藏起來的半瓶農藥,后半夜被小國發現時,已經口味白沫了,小國叫上哥哥,拉著架子車把山花拉鎮衛生院搶救。經衛生院簡單檢查,說病情危險,需要轉院。便又叫一輛救護車,送山花去縣中心醫院急救。
到了縣中心醫院,山花一連三天都沒有睜眼。醫生對小國說,救過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你們準備后事吧!但閨女桂香不忍心停止治療,就對小國說:“所有治療費我一個人出,我不能沒有媽!”又堅持輸四天液,山花竟醒來了。醫生驚奇地說:“我當醫生十幾年了,這種事情可是第一次呀!”命大的山花又可以在別人的攙扶下下床走路了,但腰仍然痛呀,只有她自己知道有多難受。她又一次向死神發出邀請,從醫院病房二樓跳下,誰知又沒死成,只是摔斷了一條腿。但這次似乎因禍得福,經過摔打之后,原來兩邊后腰痛,現在只有一邊痛了,且疼痛沒有原先厲害了,醫生也解釋不清。
一次,我回老家時順便看看山花,對她說:“你現在還可以給兒子做飯,他放學回來也好吃上熱飯,小國也能安心出去干活掙錢,你答應不再尋死覓活了,中不中?”她笑了起來:“我終于想開了!我本想一死了之不給家人添麻煩,誰知卻偏偏惹了麻煩,以后不再做傻事了,好好活著,看著兒子長大結婚,等著抱孫子哩!”就這樣,山花又活了下來,并頑強地活下去。
山花如同盛開在大山里的野花一樣,無需人們澆灌甚至關注,獨自迎風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