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個維度塑造網絡強國

周長青

所謂網絡強國，就是數字經濟強盛、信息技術領先、制網能力強大、信息基礎設施完善、網絡服務豐富、信息技術人才一流、網絡文化繁榮和網絡空間國際話語權強大的國家.強盛的數字經濟為網絡強國提供堅實的經濟基礎；領先的信息技術和一流的信息技術人才為網絡強國提供源源不斷的內生動力；高效的網絡服務為網絡強國經濟社會各方面的有序、高效運轉提供基本保障；繁榮的網絡文化擴展和豐富了人民群眾的精神生活；網絡空間國際話語權則維護國家在國際網絡空間的合法權益.這8個方面既是建設網絡強國的8個維度，也是以網絡技術強盛國家經濟、改善社會民生、提升國家安全、更好滿足人民群眾對美好生活需要的8個抓手.

早在2014年2月，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央網絡安全和信息化領導小組第1次會議上的講話中就明確提出“努力把我國建設成為網絡強國”的宏偉目標.2021年全國兩會通過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綱要》再次提出：“迎接數字時代，激活數據要素潛能，推進網絡強國建設”.

在黨和國家的統籌擘畫、大力推動之下，網絡強國已經成為我國重大戰略，為我國經濟社會發展注入了強大動力.時至今日，我國網信事業已經取得長足進步，初步形成了具有中國特色的網絡空間治理體系和治理格局，并向著實現數字治理、構建人類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邁進.進入新發展階段，放眼未來15年乃至更長時間，網絡強國戰略必將在建設創新型國家、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的新征程中發揮更大作用.

那么，到底什么是網絡強國，如何建設網絡強國，全國上下、社會各界對這2個問題的理解是否深刻，認知是否統一，行動是否協調，既關系到我國網信事業的進一步發展，又影響著經濟社會的戰略全局.對此，我們都應動態研究，不斷學習，與時俱進.筆者基于近年的些許積累，嘗試談談對上述問題的粗淺理解，僅為拋磚之舉，以求引玉.

個人認為，網絡強國可從2方面來理解：一是對一種狀態的描述，即“網絡方面比較強的國家”；二是對一種過程和手段的描述，即“用網絡來強盛國家”.我們先看第1種理解.怎樣才算網絡方面比較強呢？

1 網絡強國應擁有強盛的數字經濟

類似于現實社會中的“經濟強國”，沒有強大的經濟作支撐，上層建筑就如同空中樓閣，頭重腳輕.據中國信息通信研究院的測算，截至2020年底，我國數字經濟總規模已達到39.2萬億元人民幣(約合6.05萬億美元)，穩居世界第2(美國2019年數字經濟總規模已達13.1萬億美元，2020年的數據尚未見權威報道).相對于世界其他國家，我們的數字經濟可以說比較強了.但是與美國相比，我們的差距仍然非常明顯.如果按照人均來算，中美數字經濟強弱差距更是懸殊.數字經濟比較強的另外一個表現就是培育出一批具有國際影響力的數字技術相關企業.經過幾十年的發展，我國已初步擁有了華為、阿里巴巴和字節跳動等一批初具世界知名度的企業，但是大多分布在數字技術應用領域，能在關鍵底層核心技術方面撼動世界產業格局的還是太少.所以，我們有了很好的開端，但還需付出更多努力，培育更加強大的數字經濟和數字技術企業，為在其他領域樹立長期、廣泛的國際影響力提供經濟保障.

2 網絡強國應擁有領先的信息技術

類似于現實社會的“科技強國”，網絡是科技的產物，不掌握關鍵信息核心技術就是“授人以首”，卡脖子是必然的.在以門戶網站、電子商務和社交網絡為代表的應用型技術方面，我們不弱；但在以復雜芯片、人工智能底層算法為代表的關鍵核心技術方面，我們的短板依然嚴重，給了某些西方國家向中國“叫板”的底氣.近年來，特朗普政府將我國一大批企業列入所謂“實體清單”，肆意實施技術制裁和產品禁運就是鮮明的例證.痛定思痛之后，我們應該重新認清這個事實：技術就是內功，“練武不練功到老一場空”，老祖宗的這一說法仍然值得我們警醒.我們亟需在復雜芯片、人工智能、云計算、量子計算、大數據、區塊鏈、衛星互聯網及新一代通信技術等方面提升核心技術競爭力，培育和完善產業生態.如果我們能夠在所有關鍵技術領域都擁有類似華為這樣的優勢企業，不僅網絡強國，就算創新強國、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也能指日可待.

3 網絡強國的制網能力應該比較強大

這類似于現實社會的“軍事強國”.所謂“制網能力”，首先表現為一國網絡防御力量對本國網絡主權的捍衛能力，即對我擁有管轄權的網絡空間既能管得好、保得住，還能有效防范敵對勢力經由網絡空間對現實經濟社會進行破壞.其次，網絡強國應擁有強大的網絡進攻和威懾能力，對敵對國的關鍵信息基礎設施，以及采用了信息技術的傳統基礎設施擁有遠程干擾甚至毀滅性破壞的能力.早在2010年6月，伊朗及俄羅斯專家認為源自美國的“震網病毒”(StuxNet)是導致伊朗上千臺“濃縮鈾離心機”發生嚴重故障的主要“武器”.2019年3月和2020年5月，委內瑞拉認為該國兩度發生的大范圍斷電事件都是美軍方網絡攻擊的結果.2020年3月，伊朗信息和通信技術部副部長法塔基表示，美國雇傭黑客針對伊基礎設施發動了有史以來最大規模的攻擊.種種跡象表明，美國已經擁有了基于互聯網的強大攻擊能力.事實上，早在2010年，美國就正式組建了“網軍司令部”，所統籌的海陸空網軍力量總數已超過8萬人，可以為陸、海、空、天前線提供強大的“網絡火力支援”.以色列也已經建起了大名鼎鼎的網絡部隊——負責網絡防御的C4I部隊和負責網絡攻擊的8200部隊.許多重大網絡安全事件受害國認為，近年來世界上所發生的許多重大網絡安全事件都與美以網軍有關.我國也高度重視網絡攻防體系和能力建設，已取得了一定成效，但我國的“制網能力”還需大幅提升.《第47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顯示，2020年，我國境內被篡改網站為243 709個，較2019年同期的315 302個有明顯下降；被植入后門的網站數量為61 948個，較2019年同期的102 783個也有大幅下降；被篡改的政府網站有1 030個，較2019年的787個增長了30.9%.所以，我們必須深刻地認識到，隨著網絡空間與現實社會越來越深入地融合，制網能力缺位的危害之大遠超我們的想象.它不僅會影響網絡空間本身，還會讓現實國防后門洞開，讓敵人得以長驅直入，自由往來.這可能會給人民群眾的生命財產安全帶來巨大風險，使我們改革開放40多年的努力毀于一旦.

4 網絡強國應該擁有健全的關鍵信息基礎設施

這就像現實中的強國需要擁有完善的交通、能源和通信等重要基礎設施一樣.為防止上述國家的遭遇在本國上演，俄羅斯一直在為脫離國際互聯網作準備，并且于2020年初進行了“斷網測試”，即在切斷俄羅斯與國際互聯網通路的情況下，仍可保障其國內互聯網系統正常運轉.據說，俄羅斯在10年間為此目標付出了總額約200億盧布(約合17億元人民幣)的成本.從俄相關部門披露的消息來看，其斷網測試效果令人滿意，俄羅斯可以擺脫對由美國控制的互聯網根域名服務器的依賴，為俄羅斯網絡安全提供了重要保障.我國在這一方面也積極部署，已經取得了巨大進步.由中國作為主要發起方推進的“雪人計劃”已在全球16國完成了25臺IPv6根域名服務器的架設工作.其中1臺主根和3臺輔根服務器部署在中國，事實上形成了13臺原有IPv4根服務器加25臺IPv6根服務器共存的新格局.這既為建立多邊、民主和透明的國際互聯網治理體系打下了堅實基礎，也為我國網絡強國建設提供了重要支撐.

5 網絡強國有豐富的網絡服務

在信息社會，為了實現高效的社會服務，各行各業都離不開先進的網絡技術.截至2020年12月底，我國網站數量超過443萬個，App應用345萬款.單從政務服務來看，從20世紀90年代初，我國就開始了形式多樣的電子政務建設.經過30多年的不懈努力，我國政務信息化建設成就斐然.2021年2月發布的《第47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顯示，截至2020年12月底，我國擁有各種政務類網站14 444個，開通欄目29.8萬個，主要包括信息公開、網上辦事和政務動態3大類；全國7成省份實現了省、市、縣、鄉和村5級網上服務體系覆蓋.國家政務服務平臺接入了地方各級各類政務服務500多萬項，便民服務1.1萬項；梳理證照900余種，供各地各部門調用；提供數據共享交換服務500余億次，電子證照服務4.4億次，提供身份證核驗服務15.5億次.但根據《2020年聯合國電子政務調查報告》，我國電子政務發展指數為0.749 8，排名從2018年的第65位上升到第45位，前進了20名，屬于“非常高”的水平.但是相對于排名前3的丹麥(0.975 8)、韓國(0.956 0)、愛沙尼亞(0.947 3)和第6名的美國(0.929 7)，我國電子政務依然有很大的差距.總之，以數據為關鍵要素、以數字技術為關鍵手段開展社會服務，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是網絡強國的一項重要任務.與領先國家相比我們具備了一定基礎，但仍任重道遠.

6 網絡強國需要有一流的信息技術人才

信息技術首發于歐美，奠定了歐美，特別是美國在全球信息技術領域的領先優勢和主導權，也培育了他們的相關人才優勢.我國非常重視信息技術人才培育工作，多年來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隨著一大批中國互聯網和數字技術企業的崛起，我國信息技術人才的數量、質量也不斷攀升.總體來看，我們的應用型人才、跟蹤型人才狀況并不比美國差，但突破性人才還明顯不足.以人工智能為例，世界公認的排名前10的人工智能學家沒有中國人；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前副總裁、國家創新與發展戰略研究會副會長朱民在對比中美人工智能人才培育環境時也指出：全球人工智能影響力排名前30名大學中也沒有中國的.這突出說明，我們在信息技術人才培育方面還比較落后，仍需從國家層面對高端信息技術人才的培育工作繼續給予高度重視，多措并舉推動信息技術人才，特別是基礎研究人才的培育.

7 網絡強國應擁有繁榮的網絡文化

網絡文化既是現實空間社會文化的延伸，也為文化開辟了新疆域，是新時期人民群眾精神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網絡空間則是網絡文化的萌芽、繁榮和傳播的溫床、舞臺和渠道，也已成為記錄和傳播社會文化乃至人類文明的重要載體.所以，作為一個網絡強國，培育繁榮昌盛、風清氣正的網絡文化既是重要特征，也是重要任務.據艾瑞咨詢發布的《2020年中國網絡經濟年度洞察報告》，2019年我國包括網絡游戲、網絡視頻和網絡直播在內的網絡“文化娛樂”市場規模已達8 341.1億元，網絡教育市場規模也超過3 200億元.兩者在網絡經濟總量(約5.4萬億元)中占比超過20%，已經較為可觀.從宏觀來看，近10億中國網民基本都是某種網絡文化服務或產品的用戶.大規模網民對美好生活的不斷追求，在不斷增長的國民經濟綜合實力、不斷深化的分配結構改革助力之下，一定會為我國網絡文化的進一步發展提供強大動力.

8 網絡強國必須擁有強大的網絡空間國際話語權

國家有疆域，網絡無國界.互聯互通是互聯網的基本特征，多邊共建、共治、共享則是國際網絡空間的必然格局.平等參與國際互聯網技術、標準、治理規則和治理體系建設，是保障各國在網絡空間乃至現實空間合法權益的重要手段.所以，習近平總書記多次明確要求“加快提升我國對網絡空間的國際話語權和規則制定權，朝著建設網絡強國目標不懈努力”，并代表中國向世界提出了全球互聯網治理4項原則和5點主張，旨在與世界各國一道，共建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最終推動實現人類命運共同體這一宏偉目標.

迄今為止，我國通過持續舉辦世界互聯網大會，借助聯合國、“一帶一路”國際倡議、20國集團(G20)等國際交往平臺開展網絡空間國際治理對話與協商，務實開展中美、中歐和中俄等雙邊互聯網對話，為廣大發展中國家關鍵信息基礎設施建設提供援助，鼓勵和引導互聯網相關社團組織廣泛參與“互聯網名稱與數字地址分配機構”(ICANN)、“聯合國互聯網治理論壇”(IGF)、“國際互聯網工程任務組”(IETF)等國際機構的活動，共同推動網絡空間國際治理進程和技術標準制定，持續貢獻中國智慧、中國方案和中國力量.

但是，由于在信息技術領域的先天劣勢，以及西方政客長期誤導民眾所形成的根深蒂固的誤解和偏見，我們在網絡空間的國際話語權還不夠強，甚至常常陷于被動.近年來，一些西方國家政府以港疆事件和新冠疫情為借口，捏造證據，歪曲事實，在互聯網上肆意抹黑中國，試圖煽動全球民眾的仇華情緒，就是最突出的例證.我國國際話語權建設工作面臨更加嚴峻的局面，讓世界“讀懂中國”從未如此急迫和艱難.

綜上，所謂網絡強國，就是數字經濟強盛、信息技術領先、制網能力強大、信息基礎設施完善、網絡服務豐富、信息技術人才一流、網絡文化繁榮和網絡空間國際話語權強大的國家.強盛的數字經濟為網絡強國提供堅實的經濟基礎；領先的信息技術和一流的信息技術人才為網絡強國提供源源不斷的內生動力；高效的網絡服務為網絡強國經濟社會各方面的有序、高效運轉提供基本保障；繁榮的網絡文化擴展和豐富了人民群眾的精神生活；網絡空間國際話語權則維護國家在國際網絡空間的合法權益.

這些既是網絡強國的基本特征，也是建設網絡強國的主要抓手和努力方向，也從另外一方面對“網絡強國”進行了解讀，即“用網絡來強盛國家”.換句話講，就是要以網絡技術為核心動力來賦能經濟，創新技術，保家衛國，培育人才，完善基礎設施，開展社會服務，提升民生保障水平，推動國家實現高質量發展.站在2個百年歷史交匯點上，我們應在黨的集中統一領導下，充分發揮“集中力量辦大事”的新型舉國體制優勢，以網絡強國戰略推動經濟社會爆發出澎湃動力，早日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