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向南極點(上)

郭述軍

阿布多是一條愛斯基摩犬，渾身雪白，沒有一根雜色的毛，奔跑在冰天雪地中，宛如狂風卷起的一團冰雪。它身上完全體現了一條雪橇犬的特質，身體健壯，擁有足夠的耐力與勇往直前的精神，最可貴的是它對主人的忠誠。自出生起，它就生活在北極圈附近，從沒想到，有一天會奔跑在南極的冰雪上……

1

1910年8月9日，阿布多被裝到一艘叫“先鋒號”的捕魚船上。它從沒見過這么大的船，在充滿新鮮感的同時，也充滿疑惑，不知道人們為什么要把它裝到這艘船上，要把它送到哪里。和它一起上船的還有另外96條愛斯基摩犬，和阿布多一樣，它們眼里也溢滿了疑惑。

阿布多看著這些陌生的伙伴，輕輕叫兩下，算是和大家打個招呼。

“好了，出發，目標南極。”

第二天，那個叫阿蒙森的人下達了起錨的命令。他看起來應該是這群人的頭領。

漁船緩緩駛離挪威的奧斯陸港。

直到這時，阿布多才明白，船要去南極。南極，那是個什么地方呢？

包括阿布多在內的97條愛斯基摩犬，第一次在浩瀚的海洋上旅行，很興奮。它們不是在船艙里休息，就是被帶到甲板上看風景。可是，沒過多久，十幾條狗就開始暈船，嘴角吐著白沫，趴在角落，看上去很痛苦。阿布多身體強壯，很快就適應了海上的顛簸。

“先鋒號”在大海上晝夜兼程，一直航行了16000千米。直到1911年1月14日，他們才算到達了暫時的目的地。

“這里鯨魚很多，所以叫鯨灣。”阿蒙森眺望著附近的海面，正前方已經是一片裸露的巖石。正值夏季，靠近海岸的冰川融化了。

他們開始搭建營地。看來他們暫時是不再走了。

阿布多也上了甲板，眺望著海面。蔚藍的大海中，許多頭鯨在游動，時不時噴起十幾米高的水柱，壯觀極了。

“汪汪汪，汪汪汪。”它歡快地叫起來。

“阿布多下來，都跟我到岸上去。”阿蒙森招呼阿布多。

阿布多知道，這個阿蒙森不但是職業探險家，也是出色的雪橇犬訓練師。

所有的愛斯基摩犬都跟在阿布多身后，隨著阿蒙森等人上岸。

看著他們搭建營地，阿布多和伙伴們知道，恐怕在這里要待很久。它們并不感到絲毫恐懼，因為這里跟北極太像了，廣袤，寒冷，大風，冰雪……所有的愛斯基摩雪橇犬都喜歡這里，但是來這里干什么，依然是個謎。

2

2月10日，阿蒙森終于行動了。他帶著4個人和3架雪橇，每架雪橇配備了6條狗，沿著東經163度線向南出發。

阿布多是18條雪橇犬中的一員。它們第一次在南極冰川上飛奔起來。裝滿貨物的雪橇在雪原上疾馳，揚起漫天潔白的雪塵。

“駕！駕！”阿蒙森吆喝著。

“汪汪汪。”阿布多身先士卒，叫著，跑著。雪橇雖然載滿了貨物，但在雪原上滑行，并沒讓愛斯基摩犬感到吃力。這些犬的爪子強勁有力，能牢牢抓住冰雪，完全抵得上一匹馬的力量。

連續3天，雪橇每天保持行進28千米，然后宿營休息。可是到了第4天，阿蒙森一再吆喝愛斯基摩犬奔跑，不停地奔跑，一直跑了40千米。

阿布多氣喘吁吁，渾身都冒著熱氣，冰水濕透了一身潔白的毛。再看看其他伙伴，每一個都疲憊不堪，幾乎喘不上氣來。阿布多率先放慢速度，并且回頭朝雪橇上的阿蒙森叫著：“汪汪，汪汪。”

阿蒙森馬上讓雪橇犬停下來，安營扎寨。阿布多聽見阿蒙森說，這里是南緯80度，要設置第一個補給站，然后返回位于鯨灣的大本營。南緯80度、補給站，還有大本營，這些對阿布多們沒有任何意義，它們的任務只有一個——拉著雪橇前進。

日復一日，阿布多和伙伴們重復著同樣的工作，不同的是，奔跑的路程越來越長。到4月11日，它們又完成了兩次長途跋涉，分別到達南緯81度和82度。聽阿蒙森說，它們運送了3噸食物和燃料，分別儲存在了3個補給站。

此時，南極的風加大了，怒吼一般，卷起漫天白雪。周圍灰蒙蒙的，天地一色。溫度急劇下降，達到攝氏零下60度。阿布多親眼看見，阿蒙森把一杯熱水潑出去，落地時已經變成了冰雹。

南極的寒冬到了。這里成了真正的風庫和冷庫。愛斯基摩犬和人都躲在營地里，雖然它們天生不怕寒冷，但也沒必要去體驗南極洲的惡劣天氣。

天空越來越陰暗，甚至連續多天都見不到太陽，這是極夜，生活在北極的阿布多明白。

5個多月之后，南極大陸的冬天過去了。

阿布多心情迫切地等到了春天的第一道陽光。風小了，也溫順了，不再像尖刀似的往身上扎。

阿蒙森鉆到營地外面。

“我們必須要抓緊時間，第一個到達那里。”他向南眺望著遠方，自言自語著。

阿布多已經能夠看懂阿蒙森的眼神。它知道，此時的阿蒙森滿懷信心，迫不及待。

“汪汪。”它站在阿蒙森身邊，叫兩聲。

阿蒙森俯下身，摸摸它的腦袋，說：“南極會記住我們的。”

阿布多不理解這句話是什么意思，只是輕輕搖幾下蓬松的尾巴。

3

9月8日清晨，太陽從白茫茫的地平線上剛探出頭來，阿布多和伙伴們已經出發了。休養了幾個月，每一條愛斯基摩犬都精力十足。

“快，跟上我們。快！”阿蒙森和其他幾個人自己滑著雪。毫無疑問，他們都是滑雪的高手。

“汪汪汪！汪汪汪！”阿布多渾身都是力量，瘋狂地追趕阿蒙森。

“汪汪汪！”其他犬也快速奔跑。

瞬間，平靜的南極大陸上，像是卷起一陣風暴。

4天后，一場暴風雪突襲而來，氣溫又驟降到攝氏零下60度。

阿布多很意外，也有些驚慌。得快點找到一個能躲避風暴的地方，可是，到處是冰雪，沒有藏身之處。

“汪汪汪？”伙伴們驚慌地問它怎么辦，阿布多是大伙的主心骨。

“汪汪，汪汪。”阿布多同樣不知道，它能做的就是讓伙伴們緊跟阿蒙森。這個時候掉隊才是最危險的。

阿蒙森叫嚷著，催促雪橇犬們奔向南緯80度那個補給站。然而，風雪太大了，雪橇隊原路返回，重回鯨灣大本營。

回到營地，阿布多渾身顫抖，心跳得厲害。大家都有死里逃生的感覺。

“汪汪汪。”阿布多叫得很憔悴，似乎短短的十幾天就衰老了許多。

4

休整幾天，阿布多和伙伴們再一次踏上了征途。

這一次竟然很順利。他們沿著東經163度線南下，每天走38千米，僅用了4天就安全到達第一個補給站。

第2天清晨，隊伍繼續進發。為了保存體力，每天里程控制在28千米。

“看來，我們很順利。”阿蒙森有點興奮，“有點超出我的想象。”

“汪汪汪！”阿布多叫著，也顯得輕松。沒遇到暴風雪，沒遇到危險的裂縫，它就沒什么恐懼。雪橇上裝的東西再多也不算什么。一條出色的雪橇犬，不怕負重，不懼路遠。

11月2日，隊伍到達南緯82度的補給站，這是阿蒙森建立的最后一個補給站。在這里，阿布多吃飽了肚子，而且雪橇被最大限度地裝滿貨物。從這里開始再向南的路程，誰也不知道會有多么艱險。

隊伍再次啟程。為了返程時不迷失方向，阿蒙森每隔5千米就堆一個圓錐形雪堆作路標。

接下來的日子還不錯，天氣晴朗，幾乎沒有風。阿布多也喜歡這樣的天氣，拉著雪橇比前幾天跑得更快，每天能跑38千米。

“汪汪？”后面的雪橇犬奇怪，“為什么要跑那么快？”

“汪汪汪。”阿布多沒回頭，告訴大家，

“說不定什么時候天氣就變了，趁著好天氣，我們必須多跑一段。”

“汪汪汪！”每一條愛斯基摩犬心領神會，狂吠著，飛奔起來。

從阿蒙森的目光里，阿布多讀到了令它心動的信息，他欣賞自己和這些伙伴！這就足夠了！

阿布多帶著伙伴們奔跑著，無際的雪原上留下延伸的雪橇劃痕。只有到達每一個整緯度點，它們才會多停留一會兒，填飽肚子。此時，阿蒙森會把雪橇的物資搬下一些貯存起來，作為返程時的補給。這樣一來，隨著向南前進，愛斯基摩犬們的負重越來越輕。這也讓它們興奮不已。

南極點這個詞，越來越多地出現在阿蒙森的嘴里。那是他們的終點，可那是個什么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