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雷 茜

在經歷了2019 年庫房拆遷風波后,又遇上2020 年新冠疫情的考驗,這幾年讀庫都在跟“死神”賽跑。讀庫創始人老六張立憲坦言,自己經歷過很多次心灰意冷的時刻,但2020 年穩下了心神。這一年,對讀庫而言是轉變之年:南通閱讀基地順利投入運營,并舉辦多場線下活動;北京辦公室搬了新家;招募了一批新的小伙伴加入隊伍;公司不僅是出品和銷售數據好看,更主要的是內在的變化。
這一年,讀庫在努力擺脫電商大潮對整個行業的影響。大家的銷售節奏都被“618”、“雙11”、“雙12”等網絡購物節帶著跑,而讀庫逐漸做到了在這些購物熱潮中不再靠促銷、廣告來拉動銷售,不靠低價來擴大銷售額。去年的“雙12”期間,讀庫甚至取消了2019 年因庫房搬遷而降下來的銷售折扣,產品逐漸恢復原價。這種自己可以掌握的出品節奏和銷售節奏,使得讀庫的出版工作更有章法可循,也對未來更有信心。
2020 年4 月,《讀庫》第一百期《讀庫2001》出版。一百期,按每期30 萬字計,已經有了3000 萬字。聽起來很龐大,事實上每期《讀庫》是由十篇左右文章組成、彼此保持完整獨立的迷你系列劇,體量輕巧,可以隨手拿起,隨時放下。“當年決定做《讀庫》,是因為看到了這種幾萬字篇幅的文章沒有出口——出版單行本顯得不夠、報刊上又容納不下,但人們有切切實實的需求——讀一本厚厚的書負擔太重,報紙雜志上的文章又顯得單薄不解渴。”老六回憶說。后來證明,這個初衷得逞了,十幾年來,它成為許多人床頭、沙發上和衛生間里的常備戰略物資,成為通勤路上可以沉浸一時的伴侶,也被很多人塞進出門遠行的行囊中。
這些年《讀庫》所做的,就是通過好看的故事記錄和記憶,呈現一個個面孔和表情,行動和路途,命運和歸屬,國王和農夫,以及由此構建的世情圖景。《讀庫》的文章,不追求極廣大,而試圖盡精微。那種以小見大,或直接以大見大,以探討人生終極問題和家國大計為己任的文章,基本不會出現在《讀庫》里。“我們要的不是高度的概括性,而是極度的鋪陳和細部展示。”老六如是說。
2020 年11 月,讀庫歷年來出品的大小與薄厚不一的小開本,正式定名為“讀庫本”。 讀庫本主要是指精巧適手,紙質相對輕軟的小書,目前已出品一百多個種類,如“建筑史詩”系列、“醫學大神”系列、MUJI“人與物”、哲學系系列、頭目戰、十四歲懂社會……讀者盈手可握,隨處可讀;不覺累贅,不添負擔。《墜入愛情》屬于讀庫·哲學系新書,算是整個讀庫本中個子最高的,但依然很輕巧。老六介紹說:“我特別希望一個人拿到一本書之后,不僅僅是書里的內容引人入勝,當然了這是最主要的,但除了內容之外,也希望這本書帶來整體的觸感和手感,甚至是聞起來的味道,都讓人感到賞心悅目。”
除了開本小而輕巧之外,值得一提的還有讀庫本的柔順度。讀者翻起來會非常舒服,不跟手較勁。新鮮出爐的讀庫本新成員《司馬遷的記憶之野》和《失敗者的春秋》《戰國歧途》合在一起,被命名為“青春中國史三部曲”,講述的是華夏幾千年文明史中的早期歷史。“特別喜歡它能夠非常柔順地攤開來的感覺”,老六說:“其實這本書比傳統意義上的文庫本要大一些,是非常規范的正度32 開,185×130 毫米。如果說放在二十年前的出版市場上,或者再往前追溯,這幾十年間的出版市場上,一點都不少見,并且應該是最主流的開本。非常遺憾,由于我們說不清道不明的原因,導致這種很常見的32 開正度的小書,現在越來越少見。它其實是非常符合人體工程學的書。”
2019 年11 月4 日早8 點,讀庫發出的“來自讀庫的求助”引起廣泛關注。那一刻迄今已過去一年多。老六回憶說:“下決心搬離,是2019 年十月份做出的決定,把身家押在一次前途未卜又不得不做的重大冒險上,如履薄冰。當時如果咬牙熬下去,后面的時局發展出人意表,居然不拆,也就不搬了。但面對一年后讀庫的現狀,只能說,即使時光倒流,也為做出這個決定感到值得。”
從北京搬到南通,成本并沒有降低,甚至還略有提高,特別是能夠滿足讀庫印制要求的印廠多在北京,又有三分之一的訂單發生在北京,多往南方折騰一次,成本上揚勢在必行,這筆賬一開始就算得很清楚。這次延續半年多、興師動眾的大規模搬遷,讀庫用幾乎相同、能夠承受得起的成本,把一個近在北京、因為不合規而惶惶不可終日的庫房,變成了遠在南通、合乎規定的高標準庫房。“這一切只是為了給自己吃下了一顆定心丸,好能專心致志編書。”老六說。
只要邁出去,格局就會發生意想不到的變化。老六本來想要的只是一個庫房,如今讀庫不僅搬進了新的庫房,還收獲了一個公共文化空間和一套智能分揀系統。
“我們的庫房智能化管理是出版業絕無僅有的,因為只有我們是直接面對讀者提供服務的直銷業務模塊,而其他出版社都是對經銷商的,他們也不需要這樣功能強大的庫房和物流。”老六說。
2020 年9 月19 日南通閱讀基地舉辦了首場活動:冷冰川與老六對談文與藝,同年11 月14 日這里又舉辦了讀庫十五周年讀者年會。
讀庫是圖書公司中的一個獨特樣本,他們在品牌塑造、產品質感和發行渠道方面的嘗試都讓書業眼前一亮。2020 年,讀庫物流基地安家江蘇南通,童書品牌“讀小庫”的幾個重磅套系也悉數出齊,繼續著他們的傳奇。
迄今為止,“讀小庫”用五年時間,出版了將近500種童書。這些書,大多不強調作者的身份以及書的獲獎、暢銷、再版情況,甚至有不少放在版權代理公司的書架上乏人問津落滿灰塵,比如讓人驚艷的《大自然》《綠老鼠大鬧大飯店》,卻讓老六一見鐘情,也與眾多大小讀者一見如故。談到選書標準,老六告訴記者,理智上的考量是“這樣的書應該被出版”,情感上的爆發點是“這樣的書不讓我來做就要出人命”。
看似有點任性,但是選入“讀小庫”的書,還有一個標準是:非迪士尼。老六認為,“并不是說迪士尼不好,并且我相信最主流的產品、最普適的‘教養之托付’,就是類迪士尼讀物。但這類圖書也不應該是兒童閱讀的全部,一個孩子肯定還需要相較有些獨特乃至另類的閱讀體驗,而我們的許多繪本,就是基于這種差異性而得以入選。”
和國內其他出版機構一樣,“讀小庫”多是引進版權的圖書,但接下來,他們的重點將放在原創和本土化。例如讀小庫聯手我國臺灣金牌童書出版人郝廣才共同策劃的“中國基因”系列,把國人衣食住行的生活細節,完美呈現在生動可感的故事繪本中。脫胎于文化典籍、通俗易懂、圖文并茂的《夫子說》《魚兒水中游》《熊夢蝶·蝶夢熊》《魚之樂》也成為小朋友理解傳統文化和先人智慧的最佳橋梁,甚至對故事元素做出“乾坤大挪移”的《猜成語》讓老六自己的女兒愛不釋手。
“讀小庫”全線產品涵蓋五個年齡段,其最大的優勢不是學齡前的低齡繪本,而是針對九歲以上的小學高年級讀者和青少年的讀物。大部分家長都是在孩子剛剛出生時花錢買書不眨眼,一旦上學后就把與功課和考試成績無關的所有讀物列為影響學業的“課外書”,讓課本與課外書成為你死我活的“敵我矛盾”。但老六相信讀庫的讀者不是這樣,也相信學齡兒童既有必要,也有胃口進行大量的課外閱讀。在這樣的家長和這樣的孩子的支持下,“十四歲懂社會”系列成為小讀者們的成長基石,“恐龍再現三部曲”則讓他們體會到了創作的奧秘以及智識上的快樂。
雖說讀庫整體向好,但圖書市場大環境并不樂觀。最近有一項調查刷屏——2020 年有196 萬種圖書單品銷量低于1000 冊,換句話說,市場容不下那么多書,讀者也讀不了那么書。老六表示,未來讀庫將在可讀性與必讀性間尋找平衡,并在原創領域加大發力,要做那些“非書不可”的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