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照陽
并不總叫迷迭香。
——瑪麗安·摩爾
無法滿足的鄉間想象,被盡頭
那石頭山打亂,肩胛赤裸——
爬過一道山梁。是否有浮云
相逼,再上山坡,說著,“好險啊,像
扎猛子。”
你眼中這點翠色,并不在你之外,總有
祖母綠,被憶起。這遺忘的星星
高懸于另一處,或許,更利于思索,它的
毛絨命運,它的
火炬外觀,無形之財產,黃色的
土星光環,正同于你的瞳仁——我們認為它是黑色的
用來吸收光線——所有的光線:一頂圓形干癟的草帽
你的鄉村,發白的鄉村。任由潮濕的掌紋掛起
藍色的清晨,色調浪漫,黃昏,一朵朦朧暗淡的
雛菊
還有什么新奇的比喻?你記憶的地貌無法還原:
在泥壟間你像個城里人,提起褲腳,當你不愿逃離
我們的心靈不曾如此接近
這些羽毛樸素的鳥——
這些翅膀的滑翔機,嘴與舌的
自由演奏者,它們的叫聲
隨著風——
而轉向,不知疲倦的泡沫
掛在水庫平靜的窗口
這無疑是新奇的——
當這些鳥自天邊出現
孩子們尚且矮小,他們的呼喊中
一棵棵白樺——
將影子,投在斑駁的水壩上
而今,是什么飽滿的熱情
將它們留在此地,難道
它們不怕石頭臂膀的獵手嗎?
又或許僅僅是某種異乎尋常的
征象?我們目光的紙片中
田地荒蕪,白樺林拗不過
伐木工人的電鋸。而
背對我們的,童年低矮的灌木叢
玩具一般,仍閃著奇妙的
光線,襯托在廚房廢墟的一隅
那里時間的螞蟻爬上,爬下
搬運著每日不大不小的意義
只有這些鳥,笨拙的翅膀
歪斜著。或許我知道它們
為何如此盤旋
對于它們,我不過是
從過去趕往未來的
過客。卻同樣面對某個莊嚴時刻:
那系著鑲邊圍裙的對岸的山上
投射出的
沉靜的生活,我也經歷
而沉默,不過是不愿說出
某樣事實。樹林的殘影間
那樸素,收起,像收起某段回憶。
夕陽下的水面,同鏡中
一樣美好。或許,唯有沉默的
手指,才透明于
其所指。這些鳥,它們
明白嗎?我怎樣來,也將怎樣
去。而生活,我的生活,繼續著
它的禪讓,正對某把綠色的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