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曉峰
時光就像是沙漏,停不下來,只留下記憶。
2016年10月,我接到北京某文學組織發來的邀請函,參加第二屆全國詩歌散文聯賽頒獎盛典。
當年12月初,我獨自一人興致勃勃地從南京南站搭乘京滬高鐵,應邀進京赴會。鄰座的中年眼鏡男似乎對我的北京之行頗感興趣。當得知他是南京大學哲學系講師時,我肅然起敬,主動從包中抽出邀請函,畢恭畢敬遞到他手中請他過目。然后怯生生地說:“我的一首新詩得了銀獎。”畢竟是進京赴會,內心有點兒激動,在講師面前反倒顯得拘謹。
他一邊翻看一邊說:“我不懂詩,不過我倒是聽說,現在熱衷于舉辦評獎活動的組織很多,關鍵是參與者必須自費,所以參與者大概率能獲獎……”哲學講師終于用哲學術語作出結論。他是主講,我是聽眾,我除了不停點頭表示贊同,也偶爾插話:“是的,就當自費旅游,以文會友。”
談話之間,就到達了北京站。他說,這次是去北大參加一個學術討論會,兩三天時間也就回寧了。我倆誰也沒提互加微信,甚至忘了姓氏。
接下來行程由主辦方安排,開會、聽課、參觀。頒獎嘉賓有教授、名流,以及書畫名家,甚至還有將軍。金獎銀獎并列多名已有先例,這樣可以確保參與者大概率獲獎,準確講是獲得獎牌,賽事活動無可挑剔。
奇跡發生在返程高鐵上。第三天下午我又獨自趕往北京高鐵站,在售票窗口買了返程票。當我隨著熙熙攘攘的人流進入高鐵落座后,發現了不可思議的一幕,哲學講師居然又與我座位相鄰,而且同樣坐在我的右側。據我所知,他的返程票是三天前網絡預訂的。驚訝過后我也并未多想,我只認為是一次難得的巧合。我沒有大聲叫嚷,只是微笑著觀察對方反應。我的不溫不火可能與年齡、閱歷和個性有關。
可是他的反應亮了。他的面部表情用“目瞪口呆”形容一點也不過分。因為,概率差不多與買彩票中大獎一樣幾無可能,他有點兒蒙了。
返程途中他除了同其他旅客偶爾寒暄,并不與我交談,他顯然產生了戒備心理。旅程因為尷尬所以顯得漫長。
隨著高鐵風馳電掣運行,我估摸他的哲學大腦也在高速運轉,巧合、處變不驚、目的、背景?攪得他邏輯混亂。他捧著一本教材似讀非讀,多半當作掩飾。更為可笑的是,高鐵到站后他玩起了“快閃”。看到他“逃之夭夭”的單瘦背影,我心里五味雜陳。
就在重逢的那一刻,我腦海中曾閃過一絲期待,期待他緊緊握住我的手,鸚鵡學舌般的叫喊:“緣分啊!”我當然更加期盼他提出,再次相約喝兩杯。然而,念想如同水泡瞬間消失。
也許文化人就是寵辱不驚式的高冷,因為人生無常,世事變幻莫測。看來知識分子,尤其是心思縝密的文化人生活也累。相對比較,還是“缺心少肺”活得滋潤……
當然,那天哲學君安全到家以后,一切疑慮就會自然化解。時光流逝,記憶猶存,幾年前的邂逅重逢,雖然彼此感受各不相同,但結論必然一致,是一次難得的小概率事件。
“進殿賜榮譽,疑是夢游故,醉酒舞歌娛……”這是返程途中填寫《水調歌頭》的摘句,短短十五個字已經表明了北京之行的娛樂心態。回憶這段如沙子灑落過程的歷史片段,雖短暫,卻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