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或暢飲（組章）

海葉

暮色，在一點點加深。此刻校園的田徑場，屬于青春的步履與汗水，我想將足跡都交給這個夜晚。

在星光下漫步，每個人都有影子。每一個影子，都有幽暗的孤獨。

而孤獨也可以瘋狂。在僻靜處目睹的一幕，我必須要屏住呼吸，并使勁摁住跳蕩的心。

今夜你眼里的星星很亮。而恰到妙處的朦朧，并不是我的故意，最亮的那顆星應屬于此刻，應屬于你。

突然覺得世界太大了，我必須用一顆心，才能裝下星空和你，裝下真實的羞怯。

在星光下漫步，我想走得再緩慢些——

像從前那樣慢，像從前那樣一心一意。

一個夢，就這么結束了。柔軟的余溫，也在黎明前散盡。曙光安全著陸，不再跌至六樓的窗臺。

夢里的風，毫無疑問是濕潤的。

那些假寐的平靜，將枝頭巡視的葉子，只深情地晃了晃。

那么，你會是誰？

黎明的汽笛，碾碎我遙迢的念想。晨風正忙于打掃戰場，將云雨的痕跡一一抹去。

藍色的天空，倚著你夢幻般的輕盈。仿佛晨光在一張白紙上，書寫著最簡單的象形文字。爾后，叫我仔細辨認。

在黎明的沉寂里，我再次豎起自己的耳朵。

為窗外的一聲鳥鳴，為恍然凋謝的真實之夢，我翻過這激情的篇章。

假如夢是預示，那么此刻你的氣息，是如此與眾不同。縱使我突然間消失，也無法與你的明亮分離。

傳說小精靈自有隱身術，而詩人徒有傷懷。

一個需用夢來交換的夜晚，或許將記憶分成了兩半——

一半，是翅膀的輕。

另一半，是湖水的重。

倘若河水，因你而改道;倘若清風，因你而從山谷里離開。

那么，黑夜一定辭別了星光。

安恬的心，已無需浪花與雪峰為伴。曉露開始對一片落葉抒情，生命便走出了萎暗的陰影。

而一座大海，在閃耀著銀色的光芒。

如同一塊被潮水沖刷的礁石，能看見愛與恨的決斗。

站在海岸，我獨自承受著一條溪的叩問。

面對時光光潔的身體，面對每一秒都長出的刺——

一顆游牧的心，瞬間就找到了歸宿。

剛端起酒杯，夜色就醉了。杯底浮現很久以前，一對私奔的蝴蝶。

搖搖晃晃的月色，從我身邊經過。清風的表情，也是醉的。

該去的，正在離去;

該來的，也正在到來。

一只空空的酒瓶，裝滿了故事與詩歌。月光似薄薄的翅膀，打開就是一首詩。此刻，詩醉成了一杯酒的汪洋恣意。

時間的波紋，在月光里跪著。那些將詩與酒，揉在一起的日子，就是最幸福的日子。

久別的兄弟，不是所有的夜晚，都可以做一個飲者。

每當舉起酒杯，總有一片葉子落下;

總有一個聲音，透出離別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