砝碼（組詩）

◆雄黃

砝碼

母親氣得渾身發抖，掙脫父親

沖進雨中

蹲在秧田邊，哭泣

雨越下越大

大姐趕緊送去斗笠

母親一把搶過，扔下田埂

轉身下田，彎腰扯秧苗

父親瞄我一眼

我頭一低，拉著妹妹拿上蓑衣就跑

母親頭也不抬

雙手抓著秧把，使勁地上下頓

漂洗腳泥。田水很響

我，大姐，妹妹，站在雨中

父親捶胸，跺腳，咆哮

兩歲的弟弟嚇哭了

跌跌撞撞奔向母親

怯怯地喊：媽——媽啊——媽——

母親終于起身

抱著弟弟

慢騰騰地往家里走

后面跟著仨——

一個妹妹，一個我，一個大姐

菜園歸來

男人站在餐桌邊剝豆

豌豆圓圓的，一顆又一顆

骨碌碌滾進瓷碗

女人坐在男人身旁

細細打理剛摘回的茼蒿花

用一根紅色橡皮箍，捆扎花枝

兩個孩子坐在地板上玩積木

據說要搭建一個城堡

男人找來一只空奶罐

洗凈，上水

女人將花插入罐中

那束花再一次盛開

搖曳在書房的畫像前……

遺囑

“千萬記住：我絕不和你爹埋在一起！

活的時候，一輩子受他管

死了，我要單獨在一邊自在！”

九十歲生日那天

老人交代后事

眼光逐一掃過五個子女

直到他們點頭

老人癟嘴笑了

踮腳給堂屋相片里的人上香：

“老王啊，你不用再操心我了

你在那邊，多騰出點時間

好好保佑我們的兒孫吧！”

這時，四月的陽光翻過窗格

輕輕地涂抹，她的臉龐

和上面的皺紋

綠皮火車

進隧道要是能再慢一些就更好

慢到最好停下來

那樣就可以

借你的目光照我——

即使一秒

也會顫栗一生

履歷

“沒有轉過瀘沽湖的人，身心無法清凈！

沒有拜過玉龍雪山的愛，缺少菩薩的保佑！”

愛情終于抵達圣地

從此以后，我們感情的履歷

以麗江為記，分為兩部分：

一是麗江前的；一是麗江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