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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五題

2021-04-08 07:33:16楊福泉
壹讀 2021年10期

◆楊福泉

西藏阿里之行

從2016年10月9日開始,來自云南麗江、昆明,四川木里的東巴先生、學者們組成一個成員共16人的納西祖先文化考察隊,開始了歷時一個多月的考察,此次考察既有追溯祖先遷徙之地文化的內容,也有與東巴文化密切相關的象雄文明、神山圣湖的文化尋蹤,還有與納人所信仰的藏傳佛教密切相關的一些勝跡秘境的探尋。

蒼茫大野,冰封雪嶺,靜謐的湖泊,靜默的雪山,荒原上沉寂的山巒,走在西藏,常常使你靈魂悸動。我去過西藏多次,而這次則是第一次去阿里。想去阿里,這是我多年的夢想。在研究納西東巴文化的過程中,我常常碰到涉及阿里區域的一些文化問題,比如東巴教中的居那什羅神山和含依巴達神湖信仰與古代象雄文明的關系,與古苯教的關系,都要涉及到阿里這個神秘的地方。

10月19日,從日喀則地區薩嘎縣出發去阿里,約上午10點,沿途經過一游牧定居點,氣溫是零下4度。我們冒著嚴寒過突擊拉山,山口海拔有4920米。和藏區眾多的山埡口一樣,五彩的經幡在風中飄揚。我們來到了仲巴縣,仲巴縣是雅魯藏布江的發源地,我們在清澈的雅魯藏布江旁見到一古堡的斷壁殘垣,不知這個古堡里曾經有過什么故事。雅魯藏布江之源杰馬央宗冰川位于日喀則地區仲巴縣境內。杰馬央宗,藏語的含義是排列成萬字形的沙石灘。發源于喜馬拉雅山北麓的杰馬央宗曲,是雅魯藏布江的正源。雅魯藏布江的水在仲巴縣內顯得很清澈,與下游形成明顯的對比。

我們繼續前行,到了仲巴縣帕羊鎮(此地海拔4597米),藍天白云下,蒼黃色的草甸一望無邊,有一群牦牛在這里很悠閑地吃草,有的躺著有的站著。我們走過去拍照,這些牦牛安詳地看著我們,可能已經習慣了常與人拍攝。

在阿里邊境檢查站稍事休息,這里海拔有4900米。在這里留了個影,背后是莽莽荒野大漠,原野蒼茫,四顧無人,白云在悠悠地飄,高原的風吹得很凜冽。

我們繼續前行,來到一個叫公主措的湖邊。西藏高原有數千個湖,措就是湖的意思。這個公主措中綠浪翻卷,一陣陣白色的浪花呼嘯著涌到岸上,這種寂靜原野中發出的聲音,宛如動人的樂章。

阿里的公路修得非常好,一馬平川,途中沒有收費站,完全免費,但是路上是限速的,限速的方式很有意思,前一個檢查站會給路過的車輛發放一張記錄有通過時間的小紙,紙上寫明到下一個檢查站應該遵守的時間,不能提前到,提前到就算超速。我們的越野車速度很快,所以,在距離下一個檢查站幾公里的地方,一般就要停下來休息,等待規定的時間來到再往前走。

一路往前,左邊是雪峰連綿不絕的喜馬拉雅山脈,右邊則是岡底斯山山脈,我們在位于這雄偉壯麗的兩大山脈之間的公路上前行。終于遠遠見到了向往已久的瑪旁雍措神湖與岡仁波齊神山,眼前一片壯觀的蔚藍色,遠處是一座潔白的雪峰,巍然矗立在綿延的山脈,形狀有些像我在埃及見過的金字塔!我們來到了岡仁波齊神山下的塔爾欽小鎮,這個小鎮海拔4680米,位于西藏自治區阿里地區普蘭縣巴嘎鄉,在岡仁波齊南面,是轉山活動的起點。我們在這里住宿。

這個初冬時節朝山的人很少,行人寥落,很多店鋪關了門,來自四川等地的開店老板已經陸續回去了,到來年春天再來。我們見到一些講英語的西方人在街上溜達,顯然也是來朝拜岡仁波齊的。據說馬年這里可是人山人海熱鬧非凡,來自我國藏區和內地各個地方的旅人以及來自印度尼泊爾等鄰國的朝山者也很多。從宗教文化的角度講,苯教、佛教、印度教等各種宗教信徒都來朝拜這座“宇宙之山”,岡仁波齊神山的信仰現象很值得深入探討。

10月20日,上午去拜祭西藏四大神湖之一瑪旁雍措神湖,瑪旁雍措(Lake Manasarovar)在西藏阿里地區普蘭縣城東35公里、岡仁波齊峰之南。這是藏地所稱三大“神湖”之一。瑪旁雍措是中國湖水透明度最大的淡水湖。它也是亞洲四大河流的發源地,馬泉河、象泉河、獅泉河、孔雀河都發源于此。馬泉河藏語稱當卻藏布,是雅魯藏布江的上游;象泉河藏語稱朗欽藏布,是印度河最大支流薩特累季河的上游;獅泉河藏語稱森格藏布,是印度河上游主干流河,進入克什米爾后稱為印度河;孔雀河藏語稱馬甲藏布,由普蘭流入尼泊爾后叫格爾納利河,是恒河左岸的重要支流,它們都源自瑪旁雍措和其周邊的雪山冰川,所以瑪旁雍措自然而然成為了亞洲的中心。在佛教的《大藏經·俱舍論》中記載:印度往北過九座大山,有一大雪山,雪山下有四大江水之源,這大雪山指的是岡仁波齊,而四大江水之源就是指瑪旁雍措。唐朝高僧玄奘在《大唐西域記》中稱為“西天瑤池”的地方。

瑪旁雍措湖海拔4587米,湖水由岡底斯山的冰雪融化而來,看去是如此清澈蔚藍,又有些神秘。看相關資料,湖水最深處有81.8米,湖心透明度高達14米。

瑪旁雍措最早名為“瑪垂”,或“瑪垂措”,相傳是苯教廣財龍王之名。佛教經典中說四大神湖中原來有四大龍王,起初他們總是興風作浪,危害民生,后來佛教的蓮花生大師大顯神通,收服了四大龍王,使他們皈依佛法,逐漸成為藏傳佛教的四大護法神。從此“瑪垂措”也改名名為“瑪旁雍措”,有時寫作“瑪法木措”,藏語意為“永恒不敗的碧玉湖”。這些山水故事都是歷史上佛教進入藏地后逐漸取代苯教的反映。

瑪旁雍措湖最早是古代象雄文明時期苯教的神湖,古象雄雍仲苯教《大藏經·俱舍論》中所記載的“四大江水之源”指的就是圣湖之母瑪旁雍措。東為馬泉河,南為孔雀河,西為象泉河,北為獅泉河。有意思的是,納西族東巴教也有這樣的說法,說納西神山居那什羅旁邊,也有3條河流,第一條河是從白海螺般的獅子嘴里流出來的,納西語稱為“都排西格空尼補美吉”。另一條河納西語叫“含使崇仁空尼補美吉”,意思是從黃金般的大象嘴里流出的水。再一條河納西語叫“含使瑪尤優空尼補美吉”,意思是從黃金般的孔雀嘴里流出的水。這3條河流的說法應來源于岡仁波齊下有“四大江水之源”美稱的圣湖之母瑪旁雍措東邊馬泉河,南邊孔雀河,西邊象泉河,北邊獅泉河的說法。

瑪旁雍措是神湖,在離它不遠處卻有一個鬼湖,藏語叫“拉昂措”,意為“有毒的黑湖”。納西東巴文化神話中的神湖美利達吉的傳說與瑪旁雍措湖密切相關,在納西東巴經記載的神話中,除了美利達吉神湖之外,還有一個與之相對的“毒恨拿”,意思就是鬼的黑湖。有意思的是,瑪旁雍措是淡水湖,而拉昂措是咸水湖。民間說這兩個湖像兩顆心,一白一黑,白的自然是瑪旁雍措,黑的就是拉昂措。東巴教的基本觀念也是認為白色是吉祥的象征,黑色是邪惡的象征。東巴教中有關東巴教祖師東巴什羅的一系列故事,如他先與大女怪固松麻同居,然后設法將其鎮壓的故事、東巴什羅跌入毒鬼的黑海,兩只綬帶鳥用自己的尾巴把他從黑海里撈出,他的身體從此變成了墨綠色。

考察隊中來自四川木里縣俄亞納西族鄉的大東巴依丹茨里幾年前來朝拜瑪旁雍措湖。一個苯教僧人告訴他說,關于東巴教中記載的人類創世始祖美利董主在神湖旁的神山上誕生,他的妻子茨抓吉姆在神湖里誕生的故事,苯教也有情節一模一樣的故事。很明顯,東巴教的美利達吉神湖和居那世羅神山的故事與苯教的岡仁波齊神山和瑪旁雍措神湖的崇拜密切相關。

印度教也有關于瑪旁雍措的傳說,相傳瑪旁雍措是從創造神大梵天的心中造出的,“破壞與再生之神”濕婆和他的妻子——雪山神女常在此湖沐浴嬉戲,古梵文稱其為“瑪那薩羅瓦”,是由“瑪那”(心)和“薩羅瓦”(湖)兩個詞組成。每年都有許多印度教徒前來這個湖轉湖朝圣。印度神話認為這個湖是天鵝們夏季理想的棲息地。除了苯教、佛教、印度教,耆那教和婆羅門教也認為,瑪旁雍措是他們心目中的圣湖,這種信仰是和對岡底斯山的崇拜連在一起的。

在瑪旁雍措神湖邊,納人祖先文化考察隊舉行了祈福儀式,詠誦東巴經典,迎請圣潔的湖水和湖里的沙,鄭重地裝在帶來的水瓶和袋子里,意思是迎請回神湖里的五行圣物。今天天地之神也作美,陽光燦爛,晴空如洗,在瑪旁雍措湖上空,同時見到了日月雙輝。

置身在這清澈湛藍的神湖邊,皚皚白雪山峰倒映在神湖里,天地蒼茫,萬籟無聲,湖畔有個瑪尼堆,五彩的經幡隨風獵獵飄舞,湖邊偶爾有幾個轉湖的藏民走過。有幾只流浪狗在瑪尼堆旁溜達,有的懶洋洋地躺著曬太陽。我幾年前在納木措湖邊聽藏民講過,這些在神湖山上流浪的狗很受藏民的愛護,認為這些狗是守候神山圣湖的,每年冬季,都會有人冒著大風雪用車拉食物到湖邊喂這些流浪狗。

我想到遠在川滇交界地帶納西民族的東巴文化卻與這片世界屋脊阿里高原上的神湖有著一種內在的關系,文化的魅力和神秘,讓人驚嘆。一個族群的居住和遷徙是受時空制約的,而文化則是無疆的。此情此景,使我感慨而歌吟:

一片蔚藍飄然而來

這純凈的藍使人心魂悸動

連綿雪山雄踞湖邊

與神湖永恒相守

湖中有萬年的夢幻

神靈棲息其中靜看人間

納人的神湖美利達吉恒

與瑪旁雍措湖神秘相連

創物男神出自白螺山

創物女神從湖中誕生

部落悲歡故事也千年相傳

我們迎請了神湖的圣水

要回去敬獻納人的祖先

水是故鄉的魂啊

愿圣湖的一掬清水

給我的故鄉帶去吉祥

愿天下能多留住一些圣湖

一縷清波撫平人世的喧囂

一泓凈水給人心帶去清涼

10月21日是祭拜岡仁波齊神山的吉祥日子。這天清晨6點半我們就起床了,天還一片漆黑,乘車前往神山腳下,在黑暗中行約半小時,天依然沒亮。時已初冬,寒風刺骨,氣溫只有零下9度。我們昨天下午就來勘察了祭祀的地方,選定在兩條小河中間的一塊空地上,壘好了燒天香的祭壇。沒想到今天清晨,河水漲了,只好臨時找石頭搭一個方便趟過河的石橋,但水一沾上石頭很快就結冰,非常滑;河里的水一濺上衣褲,立刻結冰,瞬間變成棍子一樣地硬。大家費了不少勁,才跨過溪流來到祭場。太陽慢慢出來了,照在岡仁波齊神山上,納西東巴祭司們開始舉行東巴教的祈福儀式。我們祭祀的地方海拔為4805米。

考察隊的東巴們非常認真地按照祭神山的儀式規程祭神祈福,詠誦了好幾本相關的東巴經典。祭神山的儀式整整舉行了3個半小時,大家都一一向神山跪拜祈福,主祭東巴也用柏枝蘸凈水為大家祝吉。

岡仁波齊與梅里雪山、阿尼瑪卿山、青海玉樹的尕朵覺沃并稱藏傳佛教四大神山。岡底斯山脈橫貫在北部昆侖山脈與南部喜馬拉雅山脈之間,如一條巨龍臥在西藏西部阿里廣闊的高原上。岡仁波齊主峰6656米,看去如一座大金字塔,聳立在阿里普蘭的高原上,海拔。

岡仁波齊是世界公認的神山,同時被中國西藏雍仲苯教、印度教、藏傳佛教,以及古耆那教認定為世界的中心。岡仁波齊并非這一地區最高的山峰,但是只有它終年積雪的峰頂能夠在陽光照耀下閃耀著奇異的光芒,奪人眼目。據說佛教中最著名的須彌山也就是指岡仁波齊。據《佛學小辭典》中稱:須彌,山名,一小世界之中心也。前佛教時代的象雄雍仲苯教時期,岡仁波齊被稱為“九重(萬)字山”,相傳有苯教的360位神靈居住在此。苯教祖師敦巴辛繞從天而降,此山為降落之處。在公元前5-6世紀興起的耆那教中,岡仁波齊被稱作阿什塔婆達,即最高之山。

苯教的神山是岡底斯山,藏族文化中的岡底斯山崇拜可追溯到原始苯教文化時期,三界宇宙觀(神界、人界、魯界——即水棲生靈之界)是原始苯教的基本信仰載體,苯教認為岡底斯山位于三界宇宙的中心。[才讓太:《岡底斯神山崇拜及其周邊的古代文化》,載《中國藏學》1996年第2期。]

岡底斯山又叫苯日山(苯教之山)、象雄苯日山(象雄的苯教山)、拉日山(靈魂山)、拉日江噶(靈魂大雪山)、岡底斯山和靈魂山。象雄的靈魂山也是登天或下界的天梯。因此,落在它身上的任務就如同把天地聯系起來的攀天光繩(天梯)的作用一樣。辛繞的幻體也落到了該山上……據說也是由《蓮花生遺教》傳播的一種傳說認為,共有360座宮殿,把岡底斯山解釋成一年360天圍繞著它轉動的世界之軸心的做法也是很明顯的。大家認為大山是一座水晶石壇城,或各族天神都居住在那里的一大宮殿。該宮共有四門,分別稱為:漢地虎、烏龜、紅鳥和青綠色的雷(青龍)。其任務是保護天的四方:東、北、西、南。[(意)圖奇、(西德)海西希:《西藏和蒙古的宗教》,耿昇譯,王堯校訂,第273頁,天津古籍出版社1989年版。]

東巴教中的居那什羅山也是一座神化的世界山,東巴經中說這山山頂住著眾多的神。不僅神靈生靈畢集于此,日月星辰也圍繞此山運行,時序代謝也以此山為中心。山腳下和山的四面八方住著千千萬萬各種部落的人,住著司掌大自然的精靈“署”。

居那什羅也是一座靈魂之山,不少地區的納西族就把祖先之地解釋為在東巴教所尊崇的居那什羅神山上,有的把它看作送魂路線的終點,有的則把它看作距終點不遠的山。各地納西族都有把死者靈魂送到三十三個神地之說,并把三十三個神地與祖先之地和居那什羅神山聯系起來,認為三十三個神地在祖先住的地方居那什羅山上。這座神山也有人和神登天或下界的天梯的功能,有把天地聯系起來的攀天光繩(天梯)的作用,東巴教神話中提到納西始祖崇仁利恩和襯紅褒白咪從天上往人間遷徙時是從攀天光繩和柏木梯子上下到居那什羅山上。

岡仁波齊真是座神奇的山,周圍山峰看去高度差不多,但都不積雪,只有岡仁波齊神山頂有常年不化的皚皚白雪。看到岡仁波齊,我就想起了東巴象形文字所寫的納西居那什羅神山這個字。

我一直想,為什么這個象征神山的字中間會有一根線,也許這就是東巴教中傳說的攀天光繩或天梯,而細看岡仁波齊神山,中間就有一條非常明顯的槽,據說是千百年形成的一道冰槽。這或許就是東巴象形文字的居那什羅神山中間有這么一條線的造字原因了。

岡仁波齊是岡底斯山脈的主峰,這座神山對納西東巴教有深遠影響。關于佛教寧瑪派祖師米拉日巴尊者曾與苯教法師在這座山上斗法的故事流傳很廣。這個故事也普遍流傳在麗江、香格里拉和四川俄亞包括永寧納西族摩梭人中,反映了唐代苯教和佛教之間爭斗的歷史。在赤松德贊在位時期(公元755-797),西藏揚佛滅苯,赤松德贊先活埋了宮廷苯教大臣馬尚仲巴結,又流放了另一名苯教大臣達扎路恭。爾后又讓佛教大師與苯教大師辯論教理之優劣,借機宣布苯教是一種謬誤之教。他給苯教師們三條出路:1、改宗佛教,2、放棄苯教,3、流放邊地。[

參看房建昌:《東巴教創始人丁巴什羅及其生平》,載《思想戰線》1989年第2期。]

因此,大批受迫害的苯教徒向東逃亡(或流放),有不少人進入納西人聚居地區。這些苯教徒無疑在苯教影響東巴教的過程中起了重要的作用。唐代西藏“揚佛滅苯”中苯教徒流亡到納西族地區的歷史也反映在納西族的民間傳說中。據筆者調查,在稱為東巴教圣地的云南中甸縣(今香格里拉縣)三壩鄉白地納西族中流傳著這樣一個故事:

相傳東巴教祖師東巴什羅與米拉日巴[米拉日巴(1040-1123)藏傳佛教噶舉派第二代祖師。]爭當坐鎮居那什羅神山的天下之智者,二人以斗法決此尊位,約定清晨誰先登上居那世什羅神山頂,誰就是天下的智者,應由勝者坐鎮該神山。翌晨,米拉日巴乘太陽光直向神山頂飛升,東巴什羅則坐在其法器手鼓上扶搖直上。最后米拉佛以一步之遙先到神山頂,按約坐鎮神山。米拉日巴手抓神山白雪撒向遠方,指示東巴什羅到雪落處傳教。這把雪剛好落在白地(一說落在玉龍山),東巴什羅從此在此地收徒授經,弘揚其教。[東巴久高吉講述,楊福泉整理翻譯,載和志武、楊福泉編:《中國原始宗教資料叢編?納西族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

在永寧納西族摩梭人中也流傳著東巴與喇嘛在西藏岡底斯山斗法,為米拉所敗,于是退讓東南,順金沙江而下,流落于納西族部落中傳教的傳說。[周汝誠:《永寧見聞錄》,載《納西族社會歷史調查》(二),云南民族出版社1986年版。]從這個故事中可以看出苯佛之爭中苯教徒失敗后逃亡到納西族地區的歷史軌跡。米拉佛與東巴什羅斗法應該是源于流傳廣泛的米拉日巴與苯教巫師斗法的故事。相傳苯教巫師能騎法鼓游行虛空,東巴什羅騎鼓飛行正反映了傳說中苯教徒的這一特點。東巴教祭司東巴死后,要舉行大型的“祭東巴什羅”儀式;東巴教中有專述東巴什羅生平事跡的經書,這些都是苯教在東巴教中的反映。

意大利著名藏學家圖齊記載了與上述情節接近的一個苯佛斗法的故事,苯教祭司納若巴瓊向米拉日巴挑釁提出斗法,希望以此說明佛教、苯教哪個更為強大。他們認定,誰在預定的時間登上岡底斯山頂,誰就是獲勝者,成為圣山之主。這位苯教祭司希望獲勝,于是,他坐在鼓上,敲著手鼓在天上飛馳而過。《青史》中有一小段敘述了這一情節:“一位法力高強的苯教徒騎在一面鼓上,他意欲前往積雪覆蓋的山頂。圣人米拉日巴一瞬間就抵達了積雪的山頂。他鋪開袈裟后,把這位苯教徒連同鼓一起送到山下,并向他展示了許多的奇跡。”

在西藏以外的薩滿教中也有類似騎鼓飛往仙境的傳說,從阿爾泰文、布里亞特文和雅庫特文的資料中也可以得到一些引證。在西伯利亞部落中,人們認為薩滿實際上是騎鼓飛到天上去的。當然,其意義是薩滿的靈魂在擊鼓節奏的伴奏下進入了另一個世界。在早期,在西藏發現類似傳說不足為奇,因為苯教與中亞、北亞的薩滿教有許多類似之處。有關這些傳說的佛教典籍認為,苯教似乎需要花很長時間,通過冗長的宗教儀式,才能達到精神的最高境界。而佛教圣賢只需轉瞬之間,通過內心的頓悟就能達到。[(意)圖齊等著:《喜馬拉雅的人與神》,向紅笳譯,北京:中國藏學出版社2005年版,第68—69頁。]

眼前的這座神山,有過許多不同的宗教的較量和角力,產生了許多有趣的故事,而有意義的是這座神山并沒有被某一種宗教所壟斷和獨尊,而是保持了它包容大千,各個國家各種宗教及其信眾都共同祭拜它的格局。這真是神山崇拜的奇觀。而這座古苯教神山的信仰,也傳到了遙遠的滇西北納西人的居住地,而這與古代苯教對作為古羌人后裔的納西人的影響和唐代吐蕃贊普在長期的苯教佛教的爭斗中最終“揚佛滅苯”的舉措密切相關,大批苯教師逃到了滇川藏邊界地區,逐漸催生了東巴教這種融合了苯教和納西人本土宗教于一體的民間宗教文化。文化跨越時空的傳播,也體現在不同國家不同民族的人對岡仁波齊和瑪旁雍措神山神湖的信仰中。

晨光朦朧中,我看到好幾個磕長頭祭拜神山的藏族婦女在虔誠地開始轉山,我心里升起莫名的感動之情:

一個愿望存了千年

去朝拜天邊的岡仁波齊

今天我終于來到你面前

向你頂禮叩拜

你的白雪之光如此圣潔

照徹了朝拜者的心與魂

蕓蕓眾生朝圣遠方

心中藏著美麗的夢與念想

納人的神山居那什羅

與苯教的岡仁波齊命脈相連

今日之行是信仰的尋根

也是靈魂的洗禮

苯教佛教印度教的信徒

都頂禮膜拜岡仁波齊

一座山有如此神奇的魅力

有多少秘密蘊含于這座山

一抹白雪照徹了人世的迷惘

圣潔的山水多在世界屋脊

今日我攜神山的片石歸去

我的靈魂飛升在大漠長天

紅塵中有遠眺的目光

還有飛翔的向往

圣山的白雪閃耀在我的心上

10月22日,離開岡仁波齊腳下海拔4680米的小鎮塔爾欽,走上回拉薩的返程。一路領略阿里無人區的茫茫曠野和連綿不斷的喜馬拉雅山脈風光,草兒蒼黃,大野寥廓,一邊是連綿不斷的雪峰,一邊是蒼茫遼闊沒有植被的荒原山巒。來的時候沒有見到野生動物,這次回去倒是很幸運,好幾次見到了西藏野驢群、藏羚羊和藏原羚,我們來的時候是下午,可能這些野生動物多是上午出來活動。

有一群藏原羚在越過公路時,站在公路上不動,傻傻愣愣地看我們一會兒后才不慌不忙地穿過公路到另一邊的原野去。有的藏羚羊很悠閑地臥在草甸上自得其樂,有一只藏羚羊從牧民的住處旁不慌不忙地跑過。

以前我從影像中看過可可西里大批的藏羚羊被利欲熏心的獵戶用沖鋒槍屠殺的慘景,與獵殺藏羚羊的兇手對壘而壯烈犧牲的藏族英雄索南達杰給我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如今看著這些安詳地穿越公路和在路旁荒原上休閑徜徉的藏羚羊沒有顯現出看到人驚慌失措的樣子,我感到當下在阿里的藏羚羊和本地民眾的關系是和睦的,公路兩邊提示要愛護動物的標牌也顯示了這一點。這也許和藏族民眾信奉藏傳佛教忌殺生有關吧,人的貪欲和對待生命與他們的信仰和人生觀有密切的關系。我們在路上還看到有一只狐貍,在草甸上悄無聲地匍匐前行,看去是要捕獵附近洞里的老鼠。

幾頭藏羚羊穿過公路,有一頭跨過了公路,

卻站下了,向公路的另一邊殷殷眺望,原來是伙伴還沒有過來,它正在等著車輛過去。看到這情景,心里很有些感動,動物的親情和友情,也和人一樣,有時可能比人還單純自然。

看到這些安詳悠然地生活在阿里高原的藏羚羊和藏原羚,我想起幾年前寫的一首詩,那時正是看到在可可西里有無數的藏羚羊被人屠戮的報道后寫的,回看一下,感慨不已:

哀可可西里藏羚羊

血腥的風刮過原野

殘忍的槍聲響過后

那千年的寧靜之夢

被人撕成了碎片

可可西里的安詳已經飄逝

一只只藏羚羊死去了

母親再也見不到兒女

殘月照著它們破碎的夢

一個個屠夫數錢了

貪婪的笑褻瀆了神的高原

那死去的羊的眼里

純凈的悲哀映著藍天

與世無爭的眼神里

寫滿人類世界的殘忍

西方的貴婦披上了紗巾

炫耀著榮華和珍奇

這藏羚羊毛做成的紗巾

浸透了高原的斑斑鮮血

浮華過后,在暗夜里

貴婦們是否會夢見

那藏羚羊無助哀怨的眼睛!

2011年我有機會穿越可可西里,看到了很多藏羚羊,國家已經采取一系列措施保護藏羚羊,藏羚羊終于得到了有效的保護,任意殺戮藏羚羊的殘忍行徑終于被制止。我由衷地為藏羚羊的命運得以改變而高興。此行再次看到這么多藏羚羊和藏野驢,也是一大收獲。

有古教堂的瀾滄江畔茨中村

高原的藍天上飄著形狀各異大片大朵的白云,我和兩位同事坐車從德欽縣城出發去燕門鄉茨中村。車子沿著瀾滄江前行。6月的瀾滄江,已經因為雨水多而變得黃濁,瀾滄江兩岸,是蒼茫寂靜的群山,樹木很少,土黃色和褚紅色構成了大江兩岸景色的主調。

我在2008年曾隨同云南省政協民宗委組織的一個調研隊到過茨中村,因為時間緊,沒能好好地調研。2016年6月,我有機會到德欽縣調研,專程又去了茨中村。

我們這次調研組的成員有藏學家章忠云同行,從德欽縣城去茨中村的路上,她建議我們隨路去看了卡瓦格博大轉經必須要去“借鑰匙”的起點永久村,這里的永久寺是卡瓦格博外轉經路線“鑰匙”的領取之處。

這里是外轉經的起點。所謂“借鑰匙”是去村里的一個白色的轉經塔借開啟轉山之門的鑰匙,方式是去白塔旁的寺廟里點上一盞酥油燈,祈禱神佛。章忠云領我們專門去看了相傳是真正藏鑰匙的一個大石頭那兒,要沿著一條并不易走的小路下去,才見到這塊大石頭,上面還刻著一個羊頭。羊在滇西北各民族的文化中是一種神性動物,比如卡瓦格博神山屬羊,納西族神山玉龍雪山也屬羊,香格里拉著名的大寶寺也有神羊領路到這個寶地的傳說。據章忠云介紹,這個石頭意指卡瓦格博守護的勝樂金剛宮殿大門。在永久村,我們看到一些藏族婦女正在洗滌碗筷,看到我們,善意地笑說是今天要去附近過一個節日。

這個借鑰匙的佛教習俗,使我想起我的家鄉麗江著名的佛教寺廟文峰寺上面也有一個相傳是藏著鑰匙的石頭,所以要去雞足山朝拜轉經的人都首先會到這里去借鑰匙。相傳這是釋迦牟尼十大弟子迦葉尊者為后世朝拜雞足山的人們留下的。在位于香格里拉市的大寶寺,也有藏鑰匙的傳說,轉山的人也要去大寶寺轉一下,表示借了鑰匙打開神之山門,開始轉山之旅。看來這“借鑰匙”的民俗普遍流行于滇西北有藏傳佛教信仰的民眾中。

茨中村就在瀾滄江畔,遠遠就看到了那座聞名遐邇的天主教堂,這個天主教教堂在2006年5月25日被國務院批準列入第六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名單。這個教堂與背后的綠色山巒和周圍的藏民農舍十分協調地合成一體。村子依傍著郁郁蔥蔥的一座山,據章忠云在她所寫的《藏族志·聆聽鄉音——云南藏族的生活與文化》中介紹,這座山叫阿土奔登(ri bdaga a tug spun bdun),是座神山,翻過這座神山,就是怒江傈僳族自治州貢山縣的地界。我們進了茨中村,找了個藏民開的客棧住下來。在高處看這個天主教堂,山色如黛,綠茵茵的大片葡萄園簇擁著它,顯得典雅而愜意。

茨中村位于德欽縣燕門鄉,村子坐落在地處瀾滄江峽谷兩岸的一個緩坡地帶,東與怒江州貢山縣接壤,西接德欽縣霞若鄉茨卡通村,南與燕門鄉巴東村相連,北與燕門鄉春多樂村銜接,平均海拔是1800米。據家鄉就離茨中村不遠的章忠云介紹說,在1992年以前,瀾滄江上沒有通到茨中村的橋梁,茨中村村民都是依靠溜索來往于瀾滄江兩岸。

據云南民族大學老師鄭向春2008年訪問茨中村納西族老人劉文增的介紹,茨中的“茨”意思是熱,“中”意為“水塘”,“茨中”在納西語中是熱河出水的地方。[鄭向春:《景觀意識:“內”“外”眼光的聚焦與融合——以云南迪慶州茨中村的葡萄園與葡萄酒釀制為例》,《青海民族研究》,2011年第2期。]而據章忠云的調查,有的村民說“茨”是藏語tsho,村莊的意思,“中”是藏語drug,六的意思,村里的劉文增老師(扎西繞登)說茨中之所以叫茨中,是因為古時候茨中有六個海(湖),在藏語中也成為“茨中”即mtsho drug,意思是有六個海的村莊。[章忠云:《聆聽鄉音——云南藏族的生活與文化》,云南大學出版社,2006年,第99頁。]我把這兩種對村子名字不同的解釋都錄在這里。

茨中村的民族構成有些復雜,有納西族、藏族、傈僳族和漢族等,但以納西族和藏族為主。我2008年第一次在茨中調研中獲悉,茨中村居民普遍認為這個村最早的居民是納西族。美國奧地利學者洛克在他的名著《中國西南古納西王國》中,對納西族在茨中的分布情況也有零星的記載,他在書中這樣寫道:“瀾滄江兩岸的所有村莊并非都為納西人所居住,因為他們的村莊經常與藏人村莊相交錯,比如西岸的茨中為藏人與納西人所居住。”“茨中是一個分散的藏人村莊,有大約30戶人家,其中有幾戶納西人。”

2008年我和省政協民宗委調研組來到茨中村調研時,了解到該村的宗教信仰有納西人信仰的東巴教、藏族信仰的藏傳佛教寧瑪派、藏傳佛教噶瑪噶舉派、藏傳佛教格魯派和天主教。其中藏民信仰寧瑪派的居多。清代以后,德欽藏族以信仰藏傳佛教格魯巴(黃教)為主,有些地區則依舊信仰寧瑪派。茨中村位于維西和德欽之間,維西境內有很多納西族,信仰東巴教和藏傳佛教噶瑪噶舉派的比較多。茨中村有的村民是從信仰噶瑪噶舉的地區嫁過來,也就帶來了自己的信仰。歸途中我們去離茨中村不遠的云嶺鄉的紅坡村,嘎丹·羊八景林寺(紅坡寺)的扎西活佛告訴我們,他們與維西的噶瑪噶舉教派納西族的活佛和僧人都有交往。這說明茨中村的宗教信仰也受到德欽和維西兩地的影響,所以形成了東巴經和多教派藏傳佛教并存的情況。

明代,受到明王朝支持的麗江納西族木氏土司的勢力到達如今的迪慶州乃至西藏昌都等地區,茨中村的納西族是明代納西族木氏土司勢力進入云南藏區時派駐這里的士兵后裔。關于茨中地區世居民族納西族的來源,歷史上有過記載,《滇云歷年傳》中這樣記載:“麗江土府,元明時俱資以障蔽蒙番,后日漸強盛,于金沙江外則中甸、理塘、巴塘等處,江內則剌普、處舊、阿墩子等處,直至江卡拉、三巴、東卡皆自用兵力所辟,蒙番畏而尊之曰‘薩當汗’”。[(清)倪蛻輯,李延校點:《滇云歷年傳》,云南大學出版社1992年版,第528頁。]

我在德欽瀾滄江沿線的調研中,多次聽到藏族老人講述,“木天王”進入藏區后,在往前推進的過程中,都沿途修建土碉樓,以利士兵駐守。茨中也有這樣的土碉樓遺址。“木天王”還把種植紅米水田等農業技術引進到了瀾滄江河谷地區,相傳茨中的水田最初也是“木天王”移民的納西人開墾的。

這次我很期待能碰到幾個納西人或能講納西話的村民。

在村頭,我們碰到了幾個在路旁閑聊的村民,兩個老太太和兩個老大爺,兩個老太太都身著本地的藏裝,纏著紅色的頭帕,看去都已經70歲以上了。我詢問他們現在是否還有能講納西族話的。他們說有的,很多老人都還聽得懂。其中的一個老太太開始用納西話和我對話,她說的納西話帶有一點點藏語的口音,但我都聽得懂,可以和他們對話。老太太告訴我,她年輕時,村里說納西話的人很多,所以會講的人也多,現在村子里說納西話的人已經越來越少了,家里一般就講藏話了。其他三個老人也用納西話不時說點什么,其中一個老人是從德欽縣佛山鄉巴美村“上門”到這里的,納西話講得很好。我注意到另外一個老太太說納西話時還常用一些古詞匯,比如她說老奶奶用“阿姿”,這個詞在納西語中是對祖母和老太太的稱呼,現在很多納西族聚居區已經用顯然是漢語借詞的“阿奶”代替了,而這幾個老人卻還使用著“阿姿”這樣的老詞匯,這樣的老詞匯,在麗江只有邊遠山區的納西人仍然在使用了。

我問過去納西人在村里的祭天場在哪里時,幾個老人都說了具體的地點,一個老太太說就在不遠處河邊長著很多楸木的地方,楸木在納西語中是“次母”(ceel mee),看來他們還真記住了不少傳統詞匯。知道我很想去看看的愿望后,其中一個老太太就說我領你們去吧,于是我們就跟著她走。

茨中村背靠山青水綠的神山,山林茂密,植被非常好,眼睛看著這樣的青山感到很舒服。有一條水流很大的河從山上嘩啦啦流下來,在水渠里飛速地流向村里。納西人祭天的地方就在如今村子主道旁邊的山坡上,如今這里已經蓋了房子,老太太用手指給我們看,蓋了房子的這個地方是原來祭天射箭處,再往上一點就是祭天壇。我走上去,看到砌得比較整齊的一道石頭墻遺址,可能是祭天壇的遺址。祭天處長著很多樹木,但顯然祭天儀式已經荒廢多年了。迪慶州境內瀾滄江沿線依然保持著祭天習俗的有佛山鄉的巴美村,再沿瀾滄江上去,與德欽接壤的西藏芒康縣鹽井納西族鄉還保留著祭天習俗。而茨中村的祭天儀式現在已經沒有了。

根據領我們去看祭天處的這個老人的講述,我們碰到的這4個老人除了從巴美村“上門”到這里的這個老人外,其他幾個都不是納西族,有兩個是藏漢通婚家庭的后裔。但這4個老人都能說能聽納西話說明了一個問題,他們年輕時,納西話應該是茨中村通用的公共交流語言,所以這個年齡段的村民都會說和聽懂納西語。這次的茨中行已經找不到能詳細講述納西族祭天習俗的老人了,章忠云在2006年采訪過的劉文增老師已因病去世,他的父母都信仰天主教,劉文增從小就在教堂里看教士們釀制葡萄酒,自己也學會了釀葡萄酒。他能講很流利的納西話,對村里保留的納西民俗非常熟悉。這次我們到茨中,看到這個老師建于2006年內的“納西閣”住宅兼客棧依然還在,“納西閣”就是“納西人家”的意思,可惜他們家人這幾天離開村子走親戚去了,沒能訪問到。

根據2001年迪慶藏族自治州民族宗教事務委員會編輯出版的《迪慶藏族自治州民族志》第115頁的記載,茨中村傳統的納西祭天群體分為“普督”和“洼格”兩種,以“洼格”群體居多。他們的祭天活動開始在正月初六日上山砍祭木,用黃櫟樹、刺柏象征天神地神和天舅“許”,初十日上午燒天香,下午舉行射箭活動。祭天時,只能講納西語。這些習俗和麗江的祭天習俗一樣。

三個70多歲的老人雖然不是納西族,但都能說或聽懂納西話,說明在他們年輕時,納西語在茨中的使用率很高,有語言環境,所以大家都能說,而且詞匯量也很大。但隨著人口的變動,民族的識別,迪慶藏族為主體民族地位的形成,納西族文化和語言是逐漸衰落了,祭天習俗等也逐漸不再舉行。據了解,除了納西人的祭天這種自然崇拜之外,茨中村信仰佛教的村民最重要的佛教活動之一是祭祀神山,有保護神山的鄉規民約。茨中顯然保留了崇拜山水的本土信仰傳統習俗,難怪茨中看去如此滿目蒼青,郁郁蔥蔥。

清代余慶遠在《維西見聞錄》中就說到維西有一種“麼些古宗”,顯然就是融合了藏族和納西族特點的居民,或是深受納西習俗影響的藏民,或是深受藏族影響的納西人。《維西見聞錄》里還講到“(維西)

人信佛,崇奉喇嘛,視麼些微尤謹,習勤苦,善治生,甚靈慧。”看得出當時納西人的一些文化生活習俗。從這些記載里,我們可以想到納西族藏族兩個民族的相互影響,在清代初期就已經很突出了。

茨中村是典型的多民族多元文化并存的村落,村里有國家級文物保護單位“茨中天主教堂”,村民包括藏、漢、傈僳、納西、白、怒等七種民族,信仰藏傳佛教、天主教和東巴教。而我驚訝的是,根據章忠云在2003年的調研,在這個藏族為主的有500多村民的村子里,信仰天主教的有355人,其中208人是藏族,納西信徒有80人,而信仰藏傳佛教的是241人。信眾以天主教最多,而且藏民信仰天主教的人如此之多,在藏地是很少見的,只有茨中和我去過的西藏芒康縣鹽井村,才有這種很多藏民信仰天主教的情況。天主教能在藏傳佛教力量非常強大的藏區歷經百年這樣發展下來,真不是一件易事。

古色古香的天主教教堂,在整個村子的建筑中顯得十分醒目,建筑風格古樸而典雅。進入一個兩扇的漢式木門,我們走進一座磚木結構的四合院,坐西向東的經堂和鐘樓是磚石建構,而二層樓的四合院很像大理或麗江的民居,樓上是麗江納藏結合建筑風格的“走馬轉角樓”,一個樓梯走上去,就可以暢通無阻地在4個樓之間走動,這是過去人們為了方便和搬運貨物而設計的。

第二次鴉片戰爭之后,法國強迫清政府與之簽訂了《中法北京條約》,促成了天主教在中國西部地區發展的便利條件。天主教法國巴黎外方傳教會趁中法簽訂“北京條約”之機,再次要求清政府準許傳教士進入藏區。1860年,法國傳教士古德爾、丁德安等開始在云南的德欽、維西和貢山等地建立教堂開始傳教活動。1866年,德欽縣最早的教堂在德欽縣今屬于巴東村委會的茨姑村建成,主持修建茨姑教堂的正是法國傳教士顧德爾。天主教進入康藏地區后,與本地藏傳佛教的沖突與摩擦時有發生。1905年先后在阿墩子(今德欽)、打箭爐(今康定)、貢山一帶爆發了藏傳佛教僧人與民眾搗毀教堂殺死傳教士的三次激烈的反洋教運動:“維西教案”“打箭爐教案”和“百漢羅教案”。其中,在“維西教案’中,憤怒的民眾搗毀了沿瀾滄江怒江的多所教堂,其中就包括茨菇教堂。[劉鼎寅、韓軍學:《維西教案與藏族人民的反侵略斗爭》,《云南社會科學》1990年第5期。]后來清廷干預,平息了康藏地區的反洋教運動。德欽“千總”同意劃地撥款,讓天主教會在茨中另建一座教堂,這就是現在的茨中教堂,建成后成為當時“天主教西藏教區云南總鐸主教堂”。當時是由法國傳教士彭茂(Emile-Cyprien-Mondeig)設計并主持興建茨中天主教堂的,在1914年竣工。傳教士在建造茨中教堂時,有意地融入了漢式建筑和納西族建筑的風格,在鐘樓和經堂還采用了藏式建筑的裝飾,比如樓層間隔上的裝飾性飛檐,以及飛檐下的藏式雕花托舉等。

我信步走進茨中教堂側面的葡萄園,滿目蒼翠。葡萄園的盡頭有兩棵大樹,樹葉長得很茂密。認出其中一棵是桉樹,納西人稱之為“雅佳利樹”。另一棵是月桂樹,都是傳教士當年從歐洲帶來的樹種種下的,至今已近百年,那棵高大的桉樹要四個人才能合抱,據說這可能是云南樹齡最長的桉樹。

傳教士當年在教堂的后院開辟了兩畝葡萄園,播種了從法國帶來的葡萄籽“玫瑰蜜”(Rosehoney),并釀制葡萄酒。從此茨中村就有了種葡萄的傳統和葡萄酒釀制技術,代代相傳至今。我在村里喝到了村民釀制的很不錯的葡萄酒。

后來,這種葡萄種也通過滇越鐵路傳播到了云南省紅河州,促成了國宴用酒的“云南紅”。坐落于云南省紅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彌勒縣南鄉壩的“云南紅”葡萄酒廠,主打產品就是用法國“玫瑰蜜”葡萄釀制的“云南紅”,已經有較大規模。如今有游客參觀酒廠的旅游項目。

2011年,在昆明召開了“變化中的鄉村”中法圓桌研討會,我也應邀參加。以法國漢學家謝閣蘭先生的名字命名,旨在促進中法兩國文化、教育、科學研究機構及企業間的對話交流的謝閣蘭基金會與國務院研究室聯合舉辦了這次研討會,謝閣蘭基金會主席、法國前總統吉斯卡爾?德斯坦出席了這次會議。在會上的討論中也談論到了云南的紅酒業,提到玫瑰蜜這種葡萄種子,據說這個種子因為一場根瘤蚜蟲病的浩劫,在法國絕跡了,而由傳教士帶到茨中等地的玫瑰蜜葡萄種子就躲過了這場災難。后來吉斯卡爾?德斯坦總統一行還專門去考察云南農業,包括考察紅河州的云南紅酒業。

在教堂側面的葡萄園里,綠樹綠蔭中,看到有兩座并排的墳墓,墓穴都是圓拱造形,墓上有十字架,北側墓穴的墓碑上刻著法國傳教士伍許冬神父的名字,他死于1920年的“維西教案”。另外一座已經沒有姓名的墓穴埋葬的是瑞士傳教士于伯良,于伯良來茨中不久,就因為患腦膜炎去世。看著這兩座墳塋,心里也很感慨,這些傳教士心里是有著多么堅定的信仰,才會離開家鄉,遠渡重洋,來到中國遙遠的西南邊疆,冒著與當地原住民的宗教信仰劇烈沖突的危險,毅然決然到這里傳教,最終客死他鄉。真不能不佩服他們如鐵的意志和堅定的信仰。如今他們已經長眠異國他鄉,但卻傳播了他們的宗教信仰,在藏傳佛教和東巴教的信仰影響那么深遠的偏僻山村卻逐漸發展了這么多的藏族和納西族以及其他民族的信徒。這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跡。而且引起我注意的一點是,茨中村天主教在傳教過程中是用了用藏文書寫《圣經》傳播的方式,這樣,本地藏民還學到了藏文,因為不懂藏文,是讀不懂圣經的。

從宗教信仰的角度而言,茨中村的天主教信仰也是一個奇跡。我曾于2002年在西藏芒康縣的鹽井納西族鄉調研,在那里看到了西藏唯一存在的天主教教堂。并采訪了藏族神父魯仁弟。當時鹽井村信仰天主教的村民說,他們過圣誕節時,教堂會邀請云南德欽縣茨中教堂的教友、以及當地藏傳佛教剛達寺的寺主、僧人以及村里的信佛群眾前來聚會。教民們在教堂里做完彌撒后,所有的教民和被邀請者一起載歌載舞,跳當地人喜歡的弦子舞。這次在茨中村了解到,信仰天主教的村民在過節時,也會邀請鹽井信教的村民前來歡度節日,信仰其他宗教的茨中村村民也會來教堂里歡度節日,唱跳藏族歌舞。這種多元宗教的和諧共處,在當今瀾滄江畔的藏族社區已經形成。我覺得這樣的和諧局面是那么難得。滾滾瀾滄江流淌萬年,在兩岸留下了多少的世事滄桑。茨中村這個山青水綠的村子就像江畔的一顆明珠,藏納漢白傈僳等族村民以及不遠萬里來到這里的異國他鄉人,用他們雙手創造了人世間一片吉祥和諧的天地。我離開茨中村時,再回望那綠茵茵的青山和葡萄園,回望那古老的教堂,深深地為這個村子祝福。

金沙江上金龍橋

金沙江和瀾滄江上有一些古橋,都有很多神奇的傳奇。聽納西民歌時,注意到歌里常常提到一座“梓里鐵索橋”,頗有神秘色彩,加上這座橋又是從麗江走永勝的一條茶馬古道要津,所以一直想去看看。

2000年,終于有個機會去這里,我們先在金沙江畔樹底老銅礦那兒一個納西大媽開的頗有名氣的火腿飯店吃飯,然后就開始走路去看梓里金龍橋。那時沒有公路,我們沿著金沙江崎嶇的小路前行,路不好走,有些路段還有山上的泉水流淌下來,滑溜溜的,我們小心翼翼地前行。初冬的金沙江藍瑩瑩的,藍天上飄著朵朵悠閑的白云,與江水相輝映,看去賞心悅目。金沙江在山谷里發出浩蕩沉宏的流水聲。我們終于來到了這座聞名遐邇的鐵索橋邊。

這座鐵索橋又稱梓里橋,梓里是地名,金沙江的東面永勝縣境內有村子名叫“子里”,原屬于順州子氏土司管轄的地盤,以他的姓氏命名這村子。后來該村被納西木氏土司所占有,于是就在村子“子里”的前面加個“木”旁,從此這村子就被稱為梓里。而橋名“金龍”則是蔣宗漢取的,據前人記載,東面橋亭兩側石壁外基座上,鑲砌有石雕,一是龍頭,一是龍尾,象征這座橋永鎮金沙江里的蛟龍,故得此名。[楊陸:《梓里金龍橋及其匾、額、聯、詩》,《麗江文史》第十一輯。]

探險考察中國西南27年,以麗江玉湖村為探險總部的美籍奧地利學者洛克(Rock.J.F)在上世紀40年代去考察過梓里橋,他詳細記錄了沿途的村子名字。其中記錄了梓里村,納西語稱之為埃古支,意思是雞蛋市場,位于金沙江東面永勝境內,我記得我祖父祖母和母親也常常講過這個村子和集市,一些民間歌手也常提到這個雞蛋集市的熱鬧,去趕街的路上,還常常有歌手對歌賽歌,一路都很熱鬧,看來這個雞蛋集市在那時的麗江也很有些名氣的。

金龍橋的位置當時是在麗江縣七河鄉下金安村(今屬麗江市古城區七河鄉)與永勝縣大安鄉下梓里村之間的金沙江上),此橋跨過金沙江連接永勝縣大安鄉梓里村。據《麗江納西族自治縣志》上的介紹,這座橋是清代貴州提督、云南鶴慶人蔣宗漢(1839年-1903年)修建的,對梓里金龍橋記載得最為詳細的是光緒《麗江府志稿》,其中有專條記載曰:“金龍橋,在城東八十里古井里渡。光緒五年(1879),郡紳總兵蔣宗漢創建。用鐵鏈十六條,懸系兩岸,寬八尺五寸,長二十六丈,上鋪木板,旁護長欄,兩頭覆以瓦房。共費銀一萬四千五百一十七兩。有捐銀二百兩,貸石鼓居民,歲收利銀二十兩,積為修補之資。”[光緒麗江府志稿》,政協麗江市古城區委員會編印,第91頁。]

金龍橋因年深日久,多有破損。在民國二十六年(1937),當時的麗江縣建設局長木蔭庭與納西富商賴耀彩先生又主持重修。這位賴耀彩先生一生做了不少好事,修橋補路是其中做得比較多的慈善事業,如今德欽縣佛山鄉境內瀾滄江上的溜筒江鐵索橋就是他出資,請一個德國工程師設計建成的,我曾經去考察過溜筒江鐵索橋,對賴耀彩這位鄉賢致力于修橋補路的善舉很感動。因為金龍鐵索橋是麗江和永勝往返的重要通道,所以1949年之后,地方政府多次撥款維修,1962年曾進行了一次大修。1985年,金龍橋列入了麗江縣級重點文物保護單位。2006年5月被列入了國家級文物保護單位,1988年云南保山地區的霽虹橋遭遇水災毀壞后,金龍橋就成為我國橋面最寬,鐵索最多的鐵鏈橋。

眼前的金沙江如一條綠色的飄帶蜿蜒奔流,金龍橋橫跨大江,兩岸高山峻嶺,夕陽映在江面上,波光粼粼,濤聲如歌。我不禁想起了蔣宗漢為何修建這座鐵橋的一個民間傳奇故事。

金龍橋和其他云南大江上重要渡口上的橋一樣,最初是用溜索橋,《麗江文史資料》引唐代《笮橋贊》一詩來說明過梓里渡的險峻:笮橋橫空,相引一繩。人綴其上,如猱之縛。轉貼如淵,如鳶之落。尋樟而上,如魚之躍。頃刻不成,隕無底壑。因此,梓里渡又曾一度稱篾纜渡。關于建橋的歷史,更有一傳奇的記載。《新篡云南通志》引國史館傳中有一記載,頗為傳奇:宗漢始居親喪時,回酋馬全保數過其家,強加以爵秩。宗漢陽許諾,夜間盜走官軍營,及金沙江,追口四合,宗漢窮急,無以渡,指江水誓曰:茍天相吾,幸存活宗漢身,他日必滅盡此賊。忽一浮搓隨流至,因得渡脫去,其臣貴仕,及出資造梓里橋江上,利便行旅,人至今稱德云。指的就是民間所傳的杜文秀起義與清軍進行拉鋸戰的“亂世十八年”戰亂期間蔣宗漢的一段軼事。

而在民間,還流傳著蔣宗漢為什么修建這座橋的故事,我在七河調研時聽到當地老人這樣講述:蔣宗漢出身在鶴慶縣辛屯鄉大福地村。相傳他年輕時愛上了本村一家富戶的姑娘,那個姑娘也喜歡英俊能干的蔣宗漢,但因為蔣宗漢出身貧寒,他們兩個的愛情遭到了女方家的極力反對。但兩個年輕人相愛很深,于是就相約一起私奔。他們私奔出去不久,就被姑娘家的人發覺了,于是就派了很多人來追趕。蔣宗漢他倆逃到了金沙江梓里的渡口,來到金沙江邊的渡口,懇請船工送他們渡江。但艄公是個封建禮教思想很深的人,看出了他們是私奔的情侶,不愿意讓他們同船而渡,說只能讓一個人過江。怎么懇求都不為所動。蔣宗漢沒法,只好讓姑娘乘船過去,而他自己則泅渡尾隨而來。到對岸后,蔣宗漢恨恨地發誓說,老子以后發達了,一定要在這里修建一座鐵橋。后來他投軍從戎,因作戰勇猛且有智謀,逐漸升官發達了。終于回來履行自己發下的誓言,捐資在這個古渡口修建了這座規模很大的鐵索橋,不僅造福桑梓,也給過去要靠渡船和溜索艱難渡江的商客和村民帶來了巨大的便利。

洛克(Rock.J.F)也講過這個故事,他講的版本如下:當地人傳說,蔣宗漢是同一女子一起私奔,到達渡口(梓里)想過江。過渡船夫知道他倆是私奔,且事先被人警告過,所以拒絕渡他們過江。蔣宗漢于是發誓,如果有朝一日他變富了,他要在這個江上建一座橋,讓這些擺渡者無法維生。他后來履行了他的誓言,就在江上建了這座橋。

洛克還講到橋頭的一塊石碑,他說:“橋頭有一塊紀念石碑,敘述蔣宗漢每次去永北(永勝),在過溜索時總感到害怕。的確,過溜索是極端困難的事。他說過溜時,他像豬一樣地被捆在溜索上,懸吊過江。由于溜索的中間部分下垂,人常常被懸吊滯留在江心,防守溜索的人不得不把他拖過去。蔣宗漢發誓要修造一座鐵索橋以便利交通。梓里是戰略上一個很重要的地點,因為它位于中國內地到西藏的公路上,同時也是從四川和永北到云南西部的要道。根據這塊碑石所記,橋是在光緒丙子年(1876)十一月開工,到庚辰年(1880)二月完工的。”[洛克:《中國西南納西古王國》,劉宗岳等譯,楊福泉、劉達成校,云南美術出版社,1999年版,第165頁。]

民間傳說,修橋時工程浩大艱難,有很多人在修橋時掉到江里淹死了,其中有碑記曰:工人之死于是役者四十八人,其工程之浩大,可想而知。

金龍橋東連永勝,西接麗江與鶴慶,是過去從四川內陸通往麗江、西藏乃至印度、尼泊爾的交通要塞,在茶馬古道麗江路段中有很重要的地位。據統計,在茶馬古道活躍時期,每天從金龍橋上走過的騾馬都在四五百匹以上,多時多達千匹。雍正《云南志》乃稱:“金沙渡有三,上渡在(永北府)城西北一百五十里的梓里。”

乾隆、光緒《麗江府志》以舊地名稱金龍橋為古井里渡,并注“冬春用雙木槽,夏秋用溜筒”渡江。從這些歷史資料的記載說明,梓里為麗江永勝鶴慶三縣的三角地帶,滇、川、藏的交通咽喉,其地理位置非常重要。所以麗江永勝兩地一旦有什么戰事,這座橋就成為險隘防守之要津,有時難免就被拆掉,據載,臨到戰事將起,“每恃長江為要,此橋之旋修旋拆者非止一次”。1926年,維西鎮守副使、麗江團練羅樹昌在永勝起兵反唐繼堯,兵敗退回,便恃此橋死守。又比如在1929年,盧漢將軍下令把這座橋切斷,以防止胡若愚的軍隊渡江。有一股鐵鏈被完全割斷。上面的木板也被搬走,整個橋梁幾乎都被毀壞了。到1935年2月5日就只剩下了兩股鐵鏈。1938年1月4日,這座橋又被重修建,恢復了交通。[洛克:《中國西南納西古王國》,劉宗岳等譯,楊福泉、劉達成校,云南美術出版社,1999年,第165頁。]

麗江民間對上述事件有這樣的傳說,1929年夏,滇軍軍長張汝驥、胡若愚在與龍云的軍閥混戰中敗退,張部潰走滇西,從鶴慶直奔金龍橋。龍云部盧漢率軍追擊,并命令鶴、麗兩縣速將梓里江橋炸毀以堵退路。鶴慶縣長怕兩軍在鶴慶交戰,殃及縣內平民,便不予執行。麗江縣長接到電令后,馬上召集會商此事。麗江知名人士方貞元、王竹淇都慷慨陳詞,說金龍橋是麗江交通要道,輸送城鄉物質的樞紐,一旦毀去,修復之日難料。此說得到和庚吉、周冠南等支持,最終沒有毀橋,張部便渡橋退到永勝。其后,龍云部里應外合,擊退張部江防,盧漢的兵部也過了梓里江橋,一直北進,到四川境內活捉了張汝驥,押回槍決。戰爭結束后,盧漢從鶴慶電召兩縣縣長并紳士會議,旨在查辦拒絕執行毀橋人士。方貞元、王竹淇、和庚吉、周冠南等都被要求到會。這幾位君子臨危不懼,各帶隨從前往鶴慶赴會,甚至有攜帶入殮衣物以防不測前往者。諸君到會后,當面向盧漢陳述金龍橋之重要,護橋為人心所向。盧漢聽后沒有為難他們,諸公得以安然返回麗江。這成為保金龍橋的一段佳話。[楊陸:《梓里金龍橋及其碑、匾、聯、詩》,載《麗江文史資料》(第五集)第61頁。]

看著眼前的金沙江水洶涌奔流,夕陽映照在江面上,大江的兩岸,正是秋收的季節,麥地一片金黃,而有些地里則綠油油的,遠遠看去看不清楚種著什么。由于公路早就修通,現在的金龍橋已經不再是過去那樣的交通要津,不再有過去那種車水馬龍、商旅熙攘的盛況,已經成為金沙江上沉寂的一座古橋。我看著這座古橋梁,想起了茶馬古道上這座凝聚了很多歷史煙云和英雄傳奇、各民族民眾悲歡離合往事的橋梁,想起了橋梁在納西族歷史和文化中的重要作用和豐富的象征意義。無論是先民的遷徙還是外出經商,會友等,橋梁都是不可缺少的,這也就形成了納西族民歌中歌詠橋梁的篇章和句子特別多,橋梁也成為搭建友誼和愛情的吉祥象征物。金龍橋所承載過的歷史煙云,已經成為麗江歷史和納西人心史的重要組成部分。如今金沙江上也修建了不少電站,現代化的橋梁增多了,金沙江水也發生了巨變,一段段江流也失去了往日湍急奔流洶涌澎湃的氣勢。我想,我所看到的洶涌澎湃地奔流的江流和這沉寂的橋梁,也將永久定格在我的心海里,長久地回憶和懷想。

納西銅匠和善均印象

玉龍縣白沙鎮這片鄉村田園和廣袤的荒原共存的神奇之地,是納西人最早遷徙到麗江定居的土地,納西人最古老的神廟三多閣也在這里,這里也是納西木氏土司的發祥地,納西族最著名的東巴也是出自白沙,這里還出過不少聞名遐邇的文官武將,文人學士,也出過著名的工匠,白沙古街上的銅匠和善均,就是來自一個到他已經傳了六代的銅匠世家。

在認識入選云南省非物質文化遺產傳人的納西銅匠和善均之前,我最早認識的是他的父親和積寬先生。1998年,麗江古城管理局安排了幾個公房院落,在里面展示各種納西族的手工技藝,其中有東巴造紙,刺繡、竹器和草編、銅器和銀器等。我在古城的一個院子里見到了這位當時被有些媒體稱為“最后的銅匠”的納西老人,他正在向人們展示著聞名遐邇的麗江白沙的納西銅藝,可能說“最后的銅匠”這個話的記者還不知道第六代銅藝傳人和善均已經不顯山露水地在傳承著家庭的銅藝絕技。

2005年5月,我在麗江給一個“國際青年總裁訪問團”上課,團員都是一些50歲以下的各國實業家。根據他們安排的日程,一起去慕名走訪了和積寬老人。我們來到一個農家小院,和積寬夫婦很高興地接待我們,這些外國朋友問這問那,也參觀了和積寬老人制作的各種傳統銅藝產品。好幾個客人買了老人的作品,我也很高興地買了一個和積寬老人親自制作的茶馬古道馬鍋頭常用的煮米飯的銅羅鍋,回家去擺在家里最顯眼的地方,向人們展示納西人的這個傳統銅藝。

由于技藝出色,和善均在1996年就被上海市“中華民族大觀園”聘請為納西族傳統制銅工藝技師。他在制作銅藝的過程中不僅潛心鉆研納西傳統的銅藝,還用心地思考如何使產品形成自己的風格,揣摩將傳統的實用性和藝術觀賞性相結合。他的銅藝作品因此而逐漸受到天南海北的客人的青睞,也深為本地鄉親所喜歡。

和善均走這條納西銅藝傳承的路并不容易,特別是在上世紀90年代初,由于銅器市場受到鋁制品和不銹鋼產品的很大沖擊,生意清淡,有時一年只能賣十來個銅火鍋,賺個千把塊錢,生計都難維持。一些親友曾勸他改行,說在麗江隨便開個出租車就可以賺到不少錢,家人的日子也會過得好一些。但和善均非常執著,他覺得自己作為傳統納西銅藝世家的第六代傳人是有一種使命的,現在納西人繼承打銅業的已經沒有多少人,自己更應該堅持傳承,打銅維持不了生活,他就靠干農活來補貼家用,含辛茹苦地把銅器制作一直堅持了下來。

和善均覺得自己有責任和使命把納西銅藝傳承和弘揚下去,他知道,麗江銅器歷史悠久,東巴經中也常可見到銅器鐵器冶煉鍛造的記載,工匠的地位也很高,有神話了的鐵匠銅匠。納西人的銅器在明代已很有名了,銅器常常作為木氏土司送人的珍貴禮品,徐霞客在他的游記中就記載了納西土司木增贈送他“麗鎖紅氈”。麗鎖就是指著名的麗江銅鎖,在滇川藏交界地帶都聞名遐邇,我在康巴藏區調研時,也常常看到和麗江銅鎖形制一樣的銅鎖,一般都比較大一些,當地人說這是“木天王”時代傳過來的。和善均家歷來側重制作其他銅器,而不太制作銅鎖,他覺得這是個遺憾,于是在1996年,他專門去拜一個老人為師學習制作納西銅鎖。此外,他還打造恢復了已經失傳了的傳統銅制油燈技藝。

白沙的銅器制作是歷史悠久的,過去麗江古城里有一條打銅街,很多銅匠都是來自白沙,在父親那個時代那條街叮叮當當好熱鬧,走茶馬古道的藏區客商和各民族的人常來這條街挑購納西銅器。而這條街到上世紀50年代后就逐漸衰落了,只留下了“打銅街”這個地名。納西銅匠寥寥可數。

在交往中,我感到和善均這個納西工匠有一種讓你心動的工匠精神,他樸實地常說的一句話是:我就是個打銅的,我就會這點手藝而已,所以得認認真真把活做好,心里才踏實。在和他的幾次交往過程中,我覺得他做事專心致志,用心。如他所說,銅器鍛打就是拿著個錘子敲敲打打,貌似很枯燥,其實每一錘下去,都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在制作,輕重緩急都有講究的,都熔鑄了自己對技藝的追求。他感到最自豪的是,納西出色的藝人打制出來的銅器,質量好靠得住,三四代人可以連續用而不會壞。

2017年去他家,這是我2005年到他家后的第二次重訪,院子里變化最大的就是琳瑯滿目的銅器。有用于炊爨的、釀酒的銅器,有各種樣式的火盆、各種樣式的香爐、銅鼎,還有上面鍛造著東巴象形文字的茶炊和銅鼎,有拙樸大氣的銅火鍋、銅羅鍋,也有精致的浮雕銅盤、雕花火盆、酒壺、茶壺、咖啡壺等。產品和父親那個年代比較,顯得非常多樣化,既延續了家傳拙樸大氣的納西銅器風格,又增加了不少精巧雅致的新產品。受到了各種鑒賞品味各有側重的旅人的普遍青睞。

和善均制作的“東巴茶炊”在2011年8月獲得云南省第五屆昆明泛亞國際民族民間工藝博覽會“工美杯”精品評選的金獎,這年他被評為麗江市2011年度優秀傳承人。2012年第六屆“工美杯”精品評選中,他的作品“焚香三事”榮獲銀獎,這年他獲得家鄉授予他的“白沙鄉道德模范戶”的榮譽稱號。2014年和善均獲得了“云南省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的榮譽。他在白沙古街街頭的門市外面正中掛著“積善銅藝”的匾額,旁邊掛著一塊牌子,上書“云南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名錄,納西族銅器制作傳承展示基地”。這塊方寸之地,已經成為納西傳統制銅技藝展示和傳承的一個窗口,一道白沙古鎮不可或缺的人文風景。

在這篇短文結束之時,略寫數句以抒感想:

雪岳真氣育工匠,積善銅藝傳世遠。

祖宗技藝潛心學,創意出奇鑄新篇。

胸懷大千看白云,內心沉靜觀自然。

古街藝人隱于世,手工絕活映雪山。

德國科隆大學憶舊

1983年1月,應德國科隆大學雅納特(Janert K.L.)教授之邀,我來到聯邦德國(西德)科隆大學,開始了我與雅納特教授為期4年的學術合作研究。

從遙遠的云南邊陲,一下子飛行萬里來德國,第一次出國,覺得路途好遠好遠!來時坐的是巴基斯坦航空公司的飛機,在卡拉奇機場轉機時,幾個巴基斯坦人還用夾有生硬的漢語詞匯的英語問我:“Sir,Do you have Fengyoujing”(先生,您有風油精嗎?)看來中國的風油精在這兒大受歡迎。記得后來去埃及,也常有人來索要風油精和萬金油,而且都會說這兩個漢語詞,難怪風油精和萬金油在一些天氣比較炎熱的亞洲和非洲國家有“中國神油”之譽。

雅納特教授夫婦到法蘭克福飛機場來接我,我當時穿了一身國內制作的西裝,看去肯定有些“鄭重其事”。所以第二天,雅納特教授就帶著我去買了一些德國風格的風衣和便裝,從此除了去聽音樂會等,就很少有穿西裝的時候了。

第一次到科隆大學,科隆大學也是如德國其他大學一樣,沒有圍墻和大門,與科隆城融為一體。我將到印度學(Indology)研究所進行研究工作,雅納特教授把我一一介紹給該研究所的學者們,其中有3個是來自印度的訪問學者,他們都是研究印度各民族的語言文化的學者。印度學研究所不時會邀請幾個印度學者來從事印度各地各族的語言文獻研究。

我國著名學者季羨林1936年負笈德國,到哥廷根大學主修梵語,師從瓦爾德施密特教授,在德國留學期間,曾經是雅納特教授的同學,他對雅納特教授有過一些回憶。

我從1983年1月24日開始,就和雅納特教授開始了研究納西語文的工作。

在我的眼里,科隆大學的校舍建筑顯得樸實厚重,就如德國人的性格,沒有太顯眼的高樓大廈和豪華建筑,師生們都是匆匆忙忙地在忙著上課和學習,我在的研究所也常有學生來上課,教授上課時一般都是西裝領帶,正襟危坐。夏天科隆天氣還是比較熱,我有時穿著長袖襯衣覺得熱,于是就按自己在國內的習慣擼起衣袖。雅納特教授就會笑著和我說:“我們都是Gentlmen(紳士),楊先生還是把袖子放下來吧。”我后來去美國多次,看到美國大學教授就隨便多了,穿著牛仔褲和T恤來上課那是常事,教授講著講著有時會一屁股坐在講桌上。學生們也是隨意的,比如在大學食堂,美國大學生墊張報紙席地而坐吃飯的不少,而德國大學的學生食堂里大家都是規規矩矩坐在桌子上吃飯。這種歐美大學的不同風格和生活習慣很有意思,表現了各國不同的一些觀念和習俗。

科隆大學有個很好的做法,每個周末,會組織在科隆大學的國外留學人員去德國一些著名的古城小鎮旅行,提前就在大學里預告本周要去哪里,想去的人可以報名參加,收費很低。我想這是科隆大學向國外留學人員介紹德國自然人文名勝的一種方式。我隨這樣的周末大學旅行團去過不少德國的小鎮,領略了德國的城鎮和鄉村的不同風貌。有一次還組織我們去首都波恩聯邦德國議會現場參觀聯邦德國議會里的辯論,我看到當時的總理科爾在上面講話,下面常有綠黨的代表發出噓聲,有的還打斷科爾的話質詢,科爾不為所動,若無其事地依舊發言,發言完了才開始答復下面與會者的提問。

我和科隆大學印度學研究所的幾個同事也相處得很融洽,我的英語口語是在和研究所印度同事相處時得到較大提高的。他們也常會邀請我周末去他們家,去的最多的是Tucker先生家,他是在英國接受了大學教育的印度學者,娶了德國妻子,加入了德國籍。Tucke先生一家都非常樂于助人。我在科隆得到了他們家的很多幫助。周末我常去他家,一起吃Tucker家鄉著名的羊肉燜飯,選上好的羊肉,放上各種印度的調料燜熟,非常好吃,我在他家也吃到了不少不同的印度辣椒醬,是他們家自己做的,有的是黑色的,但味道很不錯。我常常做幾個中國菜,他們也很喜歡。后來我妻子來德國探親半年,我們常常去Tucker家,也去其他同事家里做客,互相品嘗各自做的飯菜,到在科隆已經十多年的印度同事普提(Puti)家做客,吃他們家特地做的素食。

在科隆大學,我認識了一些德國學者和學生。在科隆大學讀民族學的蘇珊(Susanne Knodel)后來還專門到麗江寧蒗縣研究納人(摩梭)的母系制家庭,完成了她的博士論文《永寧摩梭的親屬制度和中國的國家權力》,同題文章后來被收入了德國著名人類學家奧皮茨(Oppitz Michael) 和瑞士人類學家伊麗莎白·許(Elisabeth Hsu)主編的人類學名著《納西、摩梭民族志——親屬制、儀式、象形文字》一書中,這本書的英文版1998年在蘇黎世大學出版,在云南大理、麗江和昆明幾個城市都賣得非常好,售價為600多元,外國人買得多。我在2010年組織幾個英文好的學者把這本書翻譯成了中文,2010年由云南大學出版社出版,也受到學術界的歡迎。

科隆的春夏秋三個季節都比較舒適,冬天雪比較大,去研究所上班要穿上長筒雨鞋,踏著厚厚的積雪而去。

在科隆大學訪學期間,我參加了中國留學人員聯合會的工作,被選為聯合會的理事之一。我們常常在科隆組織各種講座,主講的都是我國在科隆大學和其他院校的訪問學者,我記得當時在科隆訪問的我國著名藏學家王堯教授、著名鋼琴家石叔誠先生等都舉辦過專題講座,我也講過關于云南民族文化的專題。記得當時在西德首都波恩的我國駐聯邦德國大使館的外交官也會來聽一些講座。逢年過節,我們和德國的學者、學生等一起共同舉辦聯歡會。春節期間,聯誼會組織留學人員進行除夕年飯烹飪大賽,每個人做一兩個菜,編上號,大家品嘗后打分評出名次,我的肉末炒豆腐曾入圍前幾名,年飯后大家表演節目,其樂融融。這些都是我在科隆大學時難忘的往事。

我曾用一首詩表達我對科隆大學工作生活的回憶:

科隆大學憶舊

多雨的科隆

大學像個德國山民

樸實而厚重

外觀憨厚木訥

看不到華屋麗室

也沒有高樓大廈

匆匆行走的教授

快樂而嚴謹的學生們

吃飯也循規蹈矩

為一個虛詞

教授可以和我討論一天

解決了問題就去喝茅臺

萊茵河畔那個大教堂

沉思在云端

師生們看星空也看人間

遙遠的語言文字

也有人探究她的奧秘

萊茵河畔的科隆大學

我在這里徜徉四載

臨走揮揮衣袖別去

但帶回了此地的一片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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