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醫治療多囊卵巢綜合征臨床研究進展

翟勇聰，劉景楠，韓 濤△

（甘肅中醫藥大學藥學院，甘肅 蘭州 730000）

多囊卵巢綜合征（Polycystic Ovary Syndrome，PCOS）是常見的內分泌及代謝異常疾病，由多遺傳、多基因和多環境因素引起，特征為持續無排卵、高雄激素血癥和卵巢多囊性改變[1]。中醫歸屬“月經后期”“月經過少”“閉經”“不孕”“癥瘕”等病癥范疇[2]。

1 病因病機

古籍記載“窠囊”為痰瘀互結而產生，其形態描述“如蜂子之穴于房中，如蓮實之嵌于蓬內，生長則易，剝落則難。”這些描述與多囊卵巢的形態十分相似，可能是中醫關于多囊卵巢的最早記載[3]。中醫認為PCOS 發病機制主要與肝、脾、腎功能失調，以及產生血瘀、痰凝等病理有關，直接會導致腎—天癸—沖任—胞宮軸的失調。腎為先天之本，天癸之源，沖任之本[4]。腎主生殖，為藏精之臟，腎精轉化血海，使精血同源，腎精充足，血海滿盈，月經才能如時而下。若腎精虧虛，使氣血不足，沖任失養，則導致月經后期。若腎精虧虛，沖任虧損，無以化為經血，則導致閉經。若腎精虧損，沖任不固，卵子難以發育成熟，不能射精成孕，則導致不孕[5]。因此，排卵障礙與腎虛密切關系。《女科切要》中寫道：“肥白婦人，經行而不通者，必是濕痰與脂膜壅塞之故也”[6]。肥胖者，閉經、不孕，多是痰濕內生，痰濕的產生不僅與脾胃有關，還與腎虛有關，脾受腎的溫蘊，腎陽虛導致脾陽虛，使脾運化水濕無力，痰濁內生而壅盛，軀脂滿溢，長期壅塞胞宮會使卵巢體積增大，形成卵巢多囊性改變。清代著名醫家葉天士《臨證指南醫案》有云：“女人以血為養，以肝為天。”肝藏血，主疏泄，性喜條達，對女子生理、病理有重要影響[7]。若女子長期生活壓力大，情志抑郁，則導致全身氣機不暢，肝失疏泄，氣血在體內瘀阻胞脈，加速PCOS 產生。因此，中醫將PCOS 的病因病機主要概括為腎虛血瘀，脾腎陽虛，痰濕阻滯，肝氣郁結。

2 中藥治療

2.1 腎虛血瘀型

梁炳君等[8]認為腎虛血瘀是PCOS 的基本病機，只有腎精充足，沖任調通，才能促進排卵，提高妊娠率。自擬補腎活血方結合針灸治療PCOS，將60 例腎虛型多囊卵巢綜合征患者隨機分為觀察組和對照組各30 例，對照組給予克羅米芬，觀察組給予補腎活血方（丹參、益母草、澤蘭、枸杞子、桑寄生、菟絲子、川斷、雞血藤、川牛膝、赤芍各15 g,當歸、女貞子、蒲黃各10 g）結合針灸治療。結果顯示，治療后觀察組妊娠率及恢復排卵率均高于對照組（P＜0.05），觀察組總有效率96.67%，對照組總有效率66.67%（P＜0.05）。證實補腎活血方結合針灸治療多囊卵巢綜合征療效明顯，可提高妊娠率和排卵率，值得臨床推廣。丁永芬等[9]認為腎陰虛型、腎陽虛型PCOS，均產生因虛致瘀的病理改變，腎虛必有瘀，腎虛血瘀是致病之本。因此，自擬補腎活血方治療PCOS，將157 例腎虛血瘀患者分為觀察組80 例和對照組77 例，觀察組給予補腎活血方（淫羊藿15 g，仙茅10 g，巴戟天12 g，川斷15 g，菟絲子30 g，鹿角霜10 g，當歸10 g，赤芍15 g，澤蘭12 g，益母草18 g，丹參20 g），對照組給予炔雌醇環丙孕酮。比較治療后觀察組和對照組的激素指標T、E2、FSH、LH。結果顯示，觀察組的總有效率為90%，對照組的總有效率為80.5%（P＜0.05），治療后觀察組的FSH、LH 水平均低于對照組的水平（P＜0.05）。證實補腎活血方治療PCOS 療效確切，其療效與達英-35 治療相當。

2.2 痰濕阻滯型

黃凱歌[10]認為痰壅胞宮是PCOS 主要病機，痰濕阻滯型PCOS 在該疾病中所占比例大，是臨床常見證型。治療應以燥濕化痰為主，故采用啟宮丸加減治療痰濕阻滯型PCOS，將50 例PCOS 患者分為對照組和觀察組各25 例。觀察組給予啟宮丸（川芎、白術、半夏曲、香附、茯苓、神曲、陳皮、甘草），對照組給予克羅米芬與達英-35 聯合治療，比較治療后觀察組和對照組的各項激素水平和總有效率。結果顯示，治療后觀察組的各項激素水平均低于對照組，觀察組的總有效率76%高于對照組的總有效率40%（P＜0.05）。由此證實啟宮丸加減對痰濕阻滯型PCOS 的治療效果確切，可以降低其激素水平，值得在臨床上推廣應用。徐冰等[11]認為痰濕日久，聚而化熱，痰熱互結加劇沖任阻滯，挾濕蒸騰于面部會引發面部痤瘡、多毛等，大量相關文獻證實痰熱互結是PCOS 的主要病機，清熱化痰是治療本病的關鍵，采用三黃湯（黃連、黃芩、大黃）加減治療痰濕熱結型PCOS，將收治的50 例PCOS 患者分為觀察組和對照組各25 例，對照組給予炔雌醇環丙孕酮及枸櫞酸氯米芬片，觀察組在對照組的基礎上給予三黃湯，比較治療后觀察組和對照組的卵巢體積卵泡數量和總有效率。結果顯示，治療后觀察組的總有效率為76%，對照組總有效率為36%（P＜0.05）。兩組治療后卵巢體積及卵泡數量均較治療前下降（P＜0.05）。說明三黃湯可以改善痰瘀互結型PCOS 患者的臨床癥狀和卵巢異常形態，同時還可調節其內分泌和代謝能力。

2.3 肝郁氣滯型

李金香[12]認為PCOS 患者長期服用藥物，精神緊張，生活壓力大，情志抑郁等，都是由于肝失疏泄，使下丘腦—垂體—卵巢軸（HPO）功能失調，不能正常排卵，以致不能受孕，治療應以疏肝解郁，理氣通絡為主，自擬解郁補腎方治療PCOS，將80 例PCOS患者分為對照組和治療組各40 例，對照組給予克羅米芬治療，治療組給予解郁補腎方治療（柴胡12 g，紅花12 g，合歡皮20 g，蒼術10 g，菟絲子30 g，山茱萸10 g，薏苡仁30 g，枸杞20 g，甘草6 g，澤蘭10 g，牡丹皮10 g），比較兩組排卵率。結果顯示，治療組總有效率97.5%，對照組總有效率82.5%（P＜0.05），治療組排卵率67.23%，對照組排卵率59.6%（P＜0.05）。張芬和宋丹丹[13]采用清肝安宮湯治療肝郁化火型PCOS，將180 例肝郁化火型PCOS 患者分為對照組和觀察組各90 例，對照組給予二甲雙弧，觀察組給予清肝安宮湯，組方為柴胡20 g，香附、黃芩、葛根、赤芍、當歸各15 g，陳皮、枳殼、川芎、益母草、鉤藤、紫石英、鹿角霜、桃仁、紅花各10 g，甘草8 g。另外在月經不同周期加減配伍治療，排卵前期加益母草、山楂各10 g，卵泡期加何首烏20 g，黃精15 g，黃體期加巴戟天、淫羊藿、雞血藤各10 g。結果顯示，觀察組的總有效率94.44%，對照組的總有效率82.22%（P＜0.05）。兩組治療后雙側平均卵巢體積及平均卵泡數目均明顯低于治療前（P＜0.05）。

2.4 脾腎陽虛型

劉志芳和陳海瓊[14]認為脾腎陽虛是PCOS 最基本的病因，自擬溫腎健脾方結合穴位艾灸治療PCOS 不孕患者。將收治的86 例脾腎陽虛型PCOS患者隨機分為對照組和觀察組各43 例，對照組給予炔雌醇環丙孕酮片，觀察組給予自擬溫腎健脾方（淫羊藿12 g，三棱11 g，巴戟天11 g，當歸10 g，茯苓10 g，熟地10 g，山茱萸10 g，黨參10 g，肉桂2 g，砂仁3 g）結合穴位艾灸，比較兩組的受孕率。結果顯示，觀察組總有效率88.37%，對照組總有效率為74.42%（P＜0.05）。觀察組的受孕率46.51%，對照組的受孕率為27.91%（P＜0.05）。表明溫腎健脾中藥聯合艾灸治療，可調節體內環境，充盛腎脾陽氣，達到提高患者排卵率和妊娠率的目的。

3 針灸治療

PCOS 此病程長且復發率高，用藥物治療多有副作用，長期使用還會出現各種不良反應。針灸作為一種治療手段，其優勢正引起中西方醫學的關注，許多的研究已證明中醫針灸在治療PCOS 方面有著顯著優勢，可以調整PCOS 患者的月經周期，提高胰島素敏感性，調節脂代謝紊亂，改善臨床癥狀和安全性等。邱霞和徐明英[15]以活血，調經，祛濕為原則，選用子宮穴、三陰交、中極為針灸主穴，再配以艾灸歸來、豐隆、關元、血海、足三里、太沖、腎俞、神門等穴位，改善PCOS 患者的腎虛，氣滯血瘀，痰濕內阻等病癥。將PCOS 住院患者75 例分為針灸組38 例和常規組37 例。常規組給予藥物治療，針灸組在常規組的治療基礎上給予針灸治療。結果發現，針灸組的黃體生成素、催乳激素及睪酮水平均低于常規藥物組，排卵率和妊娠率均高于常規藥物組（P＜0.05）。黎坤香[16]采用溫針灸治療腎虛痰濕型PCOS，溫針灸主要包括針刺和溫灸，針刺予以穴位刺激達到活血之功，溫灸予以穴位熏烤達到疏通經絡之功，溫針灸合用可以調理氣血和祛濕化痰，100例腎虛痰濕型PCOS 分為對照組和觀察組各50 例，對照組給予克羅米芬治療，觀察組在對照組的基礎上給予溫針灸治療，結果顯示治療后觀察組的臨床總有效率96%，對照組的臨床總有效率80%（P＜0.05），治療后觀察組的黃體生成素和促卵泡生成素水平均低于對照組（P＜0.05）。周瀅等[17]認為針藥結合也具有很好的調節作用，針灸聯合補腎活血化瘀湯治療腎虛血瘀型PCOS。將PCOS 患者65 例分為觀察組33 例，對照組32 例。對照組給予枸櫞酸氯米芬，觀察組給予補腎活血化瘀湯加針灸聯合治療，選用中極、足三里、次髎、三陰交和地機穴，諸穴合用，可以補腎益精，調通沖任。結果顯示，治療后觀察組患者的臨床療效優于對照組，LH 及左右側卵巢體積均低于對照組，E2水平高于對照組（P＜0.05）。說明針藥結合可以達到恢復排卵和月經規律的療效。黃黎珊等[18]認為針藥結合再聯合運動可以改善患者的激素水平，提高臨床效果。用桂枝茯苓膠囊加針灸聯合運動治療PCOS，將PCOS 患者110例分為觀察組和對照組各55 例，對照組給予桂枝茯苓膠囊加針灸，針灸選用以三陰交、中極、關元、子宮為主穴。血虛者再加以血海穴，肝郁者加太沖穴，腎虛者加太溪穴。觀察組在對照組的基礎上配以步行為主的運動。結果顯示，觀察組的總有效率90.9%，對照組的總有效率76.4%（P＜0.05）。且治療后觀察組的胰島素和空腹血糖水平均低于對照組，觀察組FSH、LH、T 水平均低于對照組（P＜0.05）。

4 其他療法

4.1 穴位注射療法

廖永紅[19]將30 例PCOS 患者分為對照組傳統肌肉注射治療組和觀察組穴位注射治療組各15例，對照組給予尿促性素（HMG）與生理鹽水稀釋至2 mL，臀部肌肉注射。觀察組穴位注射治療給予HMG 與生理鹽水稀釋至2 mL，選取中極、氣海、關元等穴位注射，兩組都選擇在患者月經周期第4 天起開始注射，每日擇取兩個穴位注射。對比治療后兩組的排卵率和妊娠率及不良反應情況。結果顯示，觀察組排卵率88%，對照組排卵率61%（P＜0.05），觀察組妊娠10 例，對照組妊娠3 例（P＜0.05）。觀察組無不良反應發生，對照組的不良反應發生率27%（P＜0.05）。王春鳳[20]將112 例PCOS 患者分為對照組肌肉注射治療和觀察組穴位注射治療各56 例，對照組給予尿促性素做臀部肌肉注射，觀察組選取關元、氣海、子宮、中極穴位注射尿促性素，每日擇取兩個穴位注射，兩組注射時間均選擇在患者月經周期第5 天起。觀察治療后兩組的FSH、LH、T、SHBG 等性激素的血清水平，以及患者的排卵率、妊娠率和不良反應情況。結果顯示治療后觀察組的FSH、T 血清水平較對照組低（P＜0.05）；觀察組的排卵率87.5%，對照組的排卵率71.5%（P＜0.05）；觀察組的不良反應發生率3.6%，對照組的不良反應發生率8.9%（P＞0.05）。由此可見，通過穴位注射可使藥物作用更加有效發揮，提升血藥濃度，降低藥物不良反應。穴位注射還可借助經脈調節患者的生理功能和免疫力，調節激素水平，提高患者的排卵率和妊娠率。

4.2 穴位埋線療法

陳莉[21]將收治的60 例肥胖型PCOS 患者分為觀察組穴位埋線治療和對照組給予二甲雙弧藥物治療各30 例，觀察治療后兩組的體重指數，月經情況和胰島素抵抗指數（IR）。結果顯示，治療后觀察組的體重指數和胰島素抵抗指數均低于對照組（P＜0.05），治療后觀察組的月經改善總有效率76.67%，對照組的月經改善總有效率53.33%（P＜0.05）。戴琳俊和楊海洲[22]將60 例PCOS 患者分為觀察組穴位埋線治療和對照組給予中藥治療各30 例，穴位選取天樞、水道、關元、帶脈、三陰交、足三里、腎俞、豐隆。中藥治療給予蒼術、陳皮、白術、青皮、茯苓、白芥子、厚樸、枳實、制香附、山楂、澤蘭、川牛膝各10 g，水煎分早晚服用。觀察治療后兩組的激素水平，胰島素水平和治療有效率。結果顯示，治療后觀察組的性激素水平均低于對照組的性激素水平（P＜0.05）；治療后觀察組的非胰島素抵抗患者56.7%，對照組的非胰島素抵抗患者40%（P＜0.05）；觀察組的總有效率為96.7%，對照組的總有效率為80%。綜上所述，穴位埋線治療主要以改善體質和減輕體重為主，結合脂肪和糖代謝調節的方式，加快脂肪分解，從而改善胰島素抵抗和性激素水平，恢復排卵率。

4.3 腹針療法

李慶云[23]采用引氣歸元，針刺腹部特定穴位的腹針療法治療PCOS。選取腹部中脘、下脘、氣海、關元、天樞、大橫、腹四關（外陵雙、滑肉門雙）、內關、血海、三陰交、水泉等穴位。結果顯示，治療后患者的性激素水平FSH、LH、T 水平均低于治療前。腹針療法是通過針刺腹部確定與內分泌失調相關的反應點，并對其進行相應的輕微刺激，調補肝腎，調理沖任，調整HPO 功能，從而達到治療多囊卵巢綜合征的目的，改善胰島素抵抗水平，使月經恢復正常，排卵率增加。

5 討論

青春期和育齡期婦女PCOS 患病率高達15%～20%。國內外對PCOS 的病因與發病機制已開展了諸多研究。PCOS 發病受多因素影響，例如肥胖、生活方式、遺傳和環境等都有可能導致PCOS[24]。研究表明，PCOS 是一種遺傳性疾病，但是PCOS 遺傳性病因學研究還不夠深入[25]。由于其臨床癥狀多見不孕、月經紊亂、多毛、肥胖、痤瘡等，盡管目前PCOS的代謝相關性長期受到重視，但PCOS 與抑郁和焦慮之間的聯系最近也受到越來越多的關注，與10年前相比，PCOS 和抑郁癥相關文獻報道增加了2倍[26]，提示抑郁癥患者極有可能是PCOS 的高發人群，或者PCOS 人群大多患有抑郁癥并發癥。研究發現PCOS 患者易發生遠期并發癥，如乳腺癌、子宮內膜癌、高血脂、高血壓、非酒精性脂肪肝、心腦血管疾病、2 型糖尿病等，其中最常見為非酒精性脂肪肝、代謝綜合征和糖尿病[27]。而且這些并發癥直接影響多囊卵巢綜合征疾病惡化發展，危害患者身心健康，使患者難以正常生活。

下丘腦—垂體—腎上腺軸（HPA）和HPO 對生殖發揮著至關重要作用。HPA 和HPO 軸內分泌功能障礙也可能是PCOS 發病機制中的主要事件[28]。失調后垂體對下丘腦分泌的促性腺激素釋放激素敏感性增加，促性腺激素釋放增加，LH 增多，出現LH/ FSH 升高[29]。該病在西醫治療中主要圍繞著改善患者的激素水平，糾正胰島素抵抗狀態，促進其排卵治療，但西醫治療有著許多不良反應出現，例如使用常規藥物克羅米芬等促排卵藥物會使過多卵泡同時發育，導致出現多囊卵巢過度刺激綜合征等。

中醫從辨證論治和多靶點調控入手，以補腎為主治療，認為腎為人體陰陽之本，若其空虛失養，導致人體陰陽兩虛，氣血不足。最終氣血瘀滯癥瘕形成，沖任胞脈不通，卵子難以排出，使卵巢體積增大。治療方式多以湯藥加減服用為主，未見不良反應發生。中藥口服配合針灸治療、腹針治療等，療效更好，以改善患者的卵巢微環境、交感神經系統、內分泌系統和糖脂代謝紊亂的狀況。配合心理疏導、適當運動、調整作息等，對改善相關臨床癥狀大有幫助[30-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