籬子、麻竹和管山老人

黃德青

大山非常溺愛自己的兒子—籬子，明明知道自己的兒子是世界上最小的竹子，卻仍然不擇手段地將自己的兒子高高地舉到自己的頭上，還恬不知恥地吹噓：“廣大的竹子們，你們快來看呀，我的兒子該有多么高大啊！”作為兒子的籬子，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有幾分幾厘，還以此為榮，常常放蕩不羈地招搖著，要與世界上所有的竹子比個高低。

山谷的最低處，生長著一棵被稱作“竹王”的竹子—麻竹。對于籬子經(jīng)常性的招搖與傲慢，麻竹不屑一顧，只是默不作聲地自我生長。

看到麻竹沒有搭理自己，居高臨下的籬子更加狂妄了：

“下面的所有竹子，你們都聽著，你們個個都比我矮比我小，你們承認(rèn)不承認(rèn)？”

群山默不作聲。

“你們聽見了嗎？”停了一會，籬子見大家沒有回答，于是繼續(xù)大聲喊道，“難道你們個個都不敢出聲嗎？”

遭遇了冷落的籬子，怒氣不打一處出，轉(zhuǎn)過臉來朝著麻竹就發(fā)威：

“我可憐的麻竹喲，大家不是稱你作‘竹王嗎？”一陣山風(fēng)吹過來，籬子以為山風(fēng)是為其助威而來，于是更加瘋狂了：

“說你是縮頭烏龜，你怎么就不敢與我比一比高下呢？”

所有竹子皆沉默，山谷再次沉寂下來。

“哈哈，無聲便是默認(rèn)。所謂的‘竹王都甘拜下風(fēng)了，”籬子已經(jīng)得意忘形了，他伸出右手從左到右朝著山下的所有竹子橫掃了個半圓說，“你們還有什么話可說呀？”

在山腰間，住著一位管山老人。面對籬子的狂妄，老人早已深感不滿。他曾多次爬上山頂站在籬子的身邊告誡籬子：“籬子呀籬子，你是竹子當(dāng)中最矮最小的一棵，難道你不知道嗎？你要是繼續(xù)逞強(qiáng)呀，不笑掉大伙的牙齒才怪呢！”

“老頭子呀，你應(yīng)該不是嫉妒我吧？”籬子不以為然。

“你就不會撒泡尿照照自己嗎？”管山老人嘲諷道。

“你這老頭—”籬子用手指著老人怒吼道，“我是絕對不會相信你的鬼話的！”

“我是好言相勸，”老人繼續(xù)告誡說，“信不信由你！”

“你老頭和下面那些小竹們都是一路貨色，”籬子變本加厲，言出傷人，“自己長得矮小，卻容不得別人長高長大，你們都是百分之百的小肚雞腸！”

面對籬子的狂妄，老人再也忍無可忍！為了還原山間的和諧與寧靜，他一怒之下抄起鋤頭爬到山頂上，嘴里怒罵著：“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大野狼，我讓你高大，我讓你狂妄，我讓你無地自容！”三鋤兩下將籬子連根帶土翻起來，用手抓住籬子的葉子，一口氣拖到下山腳，排到麻竹的竹蔭下面。失了魂似的籬子站在麻竹的旁邊，順著麻竹的身體仰起頭顱往上看，見到麻竹碩大的身體直插云霄，頓覺顏面無存。

看著籬子的自慚臉色，老人帶著嘲諷的口氣問道：“籬子啊，是你高大還是麻竹高大呀？現(xiàn)在你該明白了吧？你太不自量力了！”老人毫不留情地直戳籬子，“你的地位之所以高，是你的老爸——大山將你托起來的，離開了你的老爸而站到竹子的同等位置上，你就再也無法出頭了！你看看是不是？”

籬子不但丟掉了自己的面子，還撕掉了爸爸的假發(fā)，讓其爸爸成了一個難看的禿頭。

籬子：粵西地區(qū)將用于做掃帚的一種野生小竹子稱作“籬子”。

麻竹：生長在我國南方的一種最大最長的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