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件商品：一只小幸福

“親愛的胖橘，我正在參加一年一度的魔導師圓桌會議。一位人類魔導師分享了他們的習俗——每年新年，人們都會放鞭炮除舊歲、迎新春。這給了我一些靈感，或許你可以嘗試用人類的鞭炮做素材，制作變身人類的藥水。愛你的灰灰，敬上。”

——《在參加學術會議的灰灰給橘喵的信》

1

二月的人類世界，空氣的味道和小巫喵生活的城市有些不一樣——充斥著煙火味、炒菜的香味，和一種小巫喵從沒體味過的陌生情感的味道——聞起來像是甜甜的酒釀。

抬頭向上看，會看到人類居住的一幢幢立方體。它們被分成許多小格子，一格一格的窗戶中，透著暖黃色的柔光，光線所到之處，就夾著剛剛那種酒釀的香氣。據說此時的人類學校們正在集體冬眠，路上的行人格外多，大人們牽著自己的孩子，說說笑笑，小巫喵動了動鼻子，發現他們身上甜酒釀的味道最重。

疑惑地擺了擺尾巴，小巫喵決定先擱置好奇心，轉頭去做正事。她一路在高矮錯落的圍墻和垃圾桶上跳來跳去，低頭嗅著鞭炮的殘渣。有人經過時，還要低調得像人類世界的普通貓咪那樣舔舔爪子，喵幾嗓子。

一枚枚小鞭炮散發著暖暖的煙熏味道和甜甜的酒釀味道，聞得小巫喵心里熱乎乎的。她小心翼翼收集了一小罐鞭炮殘渣，還順手扣押了幾絲人類笑聲的余音，心滿意足地回雜貨鋪了。

2

這次的藥水果然與眾不同——整整發酵了五個晚上，在第六天清晨才終于咕嘟咕嘟冒起了泡泡。

突然，一只泡泡急速增大，顫顫巍巍地從藥罐里飄到半空，幾秒后，“啵”的一聲炸開了。

破碎的泡泡里，一只散發著暖黃色光芒的不明生物，緩緩睜開了眼。

對視了半天，小巫喵才找回自己的語言功能：“配藥還能配出……新物種？！”

對方似乎不會講話，只是小尾巴搖啊搖，搖出一串甜酒釀的味道。

在動物鎮養外來寵物可是大事，一個不小心，還會因為“私自圈養保護物種”被逮捕。可灰灰參加圓桌會議期間非常有禮貌，從不接電話，看來搞清楚小生物身份的重任，還是要落到自己肩上。

小巫喵取來小生物的一根毛發，丟進校圖書館西南角一個煙灰缸大小的許愿池中。這是圖書館的檢索工具，只需要把線索放進許愿池，書本們就會開始內部討論，誰發現自己記錄了相關內容，就會立刻從書架上跳出來。

小生物的毛發剛放進去，圖書館里便立刻充滿了書的竊竊私語。

然而一個小時過去了，兩個小時過去了……整整一個下午，書本們都沒討論出個所以然來。直到傍晚，圖書館閉館的前一分鐘，小巫喵才終于聽到遠處一個角落，似乎傳來一聲沉悶的“咚”。

那是一本很年邁的書，封面已經發黃變脆，書頁的邊緣也殘缺不全，裝訂書籍的白色棉線勉強串起紙張，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掉一樣。就在如此古老殘破的書中，小巫喵找到這樣兩個陌生的字——幸福。

在很久很久以前，動物鎮家家戶戶都會飼養幸福。然而隨著時代變遷，大家漸漸發現，飼養效率、財富似乎更有價值，于是不再有人飼養幸福，幸福漸漸消失在動物鎮的日常生活中。

3

雖然搞清楚了小生物的名字，但到底什么是幸福呢？小巫喵依然沒有頭緒。

好吧，她不但沒有頭緒，還一個頭兩個大！因為自從幸福來到家里，她寧靜的生活就被打破了。

小幸福簡直就是能量過剩的電動馬達。前一秒還因為架子上一瓶“滋啦啦”作響的閃電緊張到絨毛直立，后一秒就已經和倒掛在墻壁上正在工作的雞毛撣子扭打作一團。

自從小幸福來到家里，小巫喵再也不會因為配藥失敗而心情低落——因為下一秒，她就要馬不停蹄，哦不，貓不停爪地追趕小幸福，防止它接著闖禍。

自從小幸福來到家里，小巫喵再也不會思考藥方到廢寢忘食，因為家里多了一只小幸福，飯要按時陪它吃，覺要好好陪它睡。

自從小幸福來到家里，小巫喵幾乎不會因為思念灰灰而感到孤獨，因為生活突然變得熱熱鬧鬧，充滿活力……

不知不覺中，小巫喵恍然發現，雜貨鋪和自己身上，開始散發出那種甜甜的酒釀香味。

“原來幸福是陪伴和不孤單。”

小巫喵在寄給灰灰的小魚干上寫道。

4

雜貨鋪多了一只小幸福的消息不脛而走，陸陸續續開始有學生來雜貨鋪參觀幸福。

“看這閃著金色亮光的皮毛！看這寶石般的眼睛！看這紳士的舉動！帶出去散步一定有很多人羨慕我，幸福就是一只拿得出手的寵物！”雪梨用兩只翅膀捧著臉頰，眼睛里全是小星星。

“才不是呢！”雷拉立刻粗聲粗氣地反駁道，“你看它正直的眼神，健美的身材，還有臉上那道傷疤，下次如果有人欺負我的朋友，他一定會幫我一起主持正義！幸福就是一個愿意為朋友兩肋插刀的摯友！”

“可我看到的幸福，明明是……”米莉怯怯地看了一眼雷拉和雪梨，又看了看幸福，鼓起勇氣小聲說，“是溫柔又高大的樣子，是一個會保護我的好朋友……”

“什么？”小巫喵傻眼了，“你們看到的幸福，和我看到的那團暖黃色小團子，真的是同一只嗎？”

“咦，外祖母……不對，這是……這是幸福嗎？！”一個年邁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小巫喵回頭一瞧，這一頭一臉的白胡子，不正是校長——龜先生嗎？

“動物鎮居然還有幸福？”龜校長不可思議地嘆道，“我還以為再也不會見到它們了，自從我還是個孩子時見了一次之后……”

“龜校長，你看到的幸福是什么樣子的？”大家異口同聲問道。

“是穿著圍裙給我做消夜的外祖母的樣子呀。小時候外祖母做的消夜，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小巫喵突然明白了什么，在不同的人眼里，幸福原來是不一樣的呀。小巫喵看著嘰嘰喳喳討論著的大家，突然有些明白“幸福”到底是什么了。

但隨即，她又想到一個新的問題——幸福的“幸福”，又是什么呢？

5

二月快要結束的時候，學校后勤部來了一位神秘的新“老師”——不會教課、不會講話，甚至連長相都變幻不定，但只要有學生感到難過，這位“老師”一定立刻到崗，用魔法一樣的神奇力量，讓學生重新快樂起來。

“幸福老師！麻煩去一下三年二班好嗎？土撥鼠同學需要您！”校園廣播響起的同時，小巫喵看到一道暖黃色的光芒從后勤部飛向教學樓。

“小幸福有自己的工作啦。”小巫喵在寄給灰灰的魚肉脯上一筆一畫地寫著。“誰需要，就去上門送幸福。”

為更多人帶去幸福——小幸福終于感受到了自己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