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葵般的暖陽

1

我坐在前往F鎮的大巴車上，看著車窗外陌生的風景，心里只覺得煩悶。爸媽經常因為瑣事吵架，為了不影響我學習，他們安排我回老家F鎮上學。

也不知坐了多久，F鎮到了，我走下大巴車，開闊的麥田映入眼簾，金色的陽光傾瀉在綠色的麥田上，眼前的景色讓我的心情變得愉悅起來。許久未見的表姨接到我，她幫我拿著行李，一邊聊天一邊朝她家走去。

“還記得原來住在你家隔壁的男孩嗎？你小時候總是搶他的東西吃。”表姨笑著問我。

我有些害羞，沒想到表姨還記得我當年的熊孩子樣，我不好意思地說：“呃……我好像記得他叫齊北？”

“對，就是他，他就在你明天要轉去的學校讀書。”

我有些期待，不知道記憶中那個軟軟糯糯的小男孩，如今變成了什么樣。

上學的第一天我去早了，其他同學還沒來，我一個人坐在學校的石梯上曬太陽。忽然，身后傳來一個聲音：“你是這個學校的學生嗎？”

我轉過頭，陽光有些晃眼，只見陽光下站著一個女孩兒，她凌散的頭發被風吹亂，我看到她神色飛揚，面帶笑意。

我“嗯”了一聲。

“我怎么沒有見過你？”她好奇地問。

“我是剛來的轉校生，我叫田小苗，你可以叫我阿喵。”我說。

“你好，我叫木木子。”木木子眉眼一彎，臉上展露出陽光般燦爛的笑容。

我悶坐在地上不想動彈，木木子看了我一眼，突然伸手來拉我，說：“跟我來！”

我拉著木木子的手，一頭霧水地跟著她跑。木木子拉著我跑到學校的后操場，那兒有兩棵很高的杏子樹。木木子動作敏捷地爬上樹，從樹上摘下幾顆杏子扔給我：“嘗嘗看。”

我看木木子已經拿起杏子吃了起來，便也拿起一顆咬了一口，沒想到杏子的味道那么酸，我酸得瞇起了眼睛。

突然，我看到木木子身后不遠處的樹梢上有個鳥窩，我讓木木子往后看，木木子看到鳥窩后也很驚奇。她俯下身向我伸出手，想拉我上去看鳥窩，我拉著她的手，踩著樹干爬了上去。我坐在木木子的旁邊，看到鳥窩里有幾只毛茸茸的雛鳥。我和木木子坐在樹上，偶爾吃幾顆酸酸的杏子，偶爾轉頭觀察一下雛鳥。

2

時間不知不覺過去了，學校里的師生漸漸多了起來。我去老師的辦公室報到，在那里我見到了齊北——他長高了，一頭利落的黑發顯得很有朝氣，從眉眼還能看出小時候的樣子。齊北是班里的學習委員，老師讓他帶我去教務處領書。

我和齊北走在去教務處的樓道里，我跟他打招呼：“你是以前住在我家隔壁的齊北吧，你還記得我嗎？”

齊北沒有看我， 低低地“嗯”了一聲。

“你一直住在這個鎮上嗎？”

“嗯。”齊北依舊面無表情。

我心里頓時有些不快，齊北小時候性格軟萌可愛，現在怎么變得冷冰冰的。

以前我們兩家住得近，小時候經常在一起玩耍。齊北膽子小，動不動就躲到他媽媽的身后。大人們拿好吃的東西給我們，我吃完自己的，眼睛就盯著齊北手里的，經常趁他不注意搶他的東西吃。

記得從F鎮搬走的前一天，我還和齊北搶一塊桂花餅，最終我搶贏了，齊北在一旁委屈地看著我，那一整天他都沒有跟我說話。直到我和爸媽要離開的時候，齊北突然跑到我面前，眼淚汪汪地說：“阿喵，不要走啊！”

看來，時間改變了很多東西，他已經不是小時候的齊北了。

我慢慢適應著這里的學習環境，一有空就去找木木子玩。

一天，音樂老師讓我幫忙去音樂教室拿材料，我走到操場才想起，我根本不知道音樂教室在哪兒。就在我環顧四周的時候，齊北正好從我身邊經過。他故意干咳了幾聲，我抬頭瞪著他，他伸出手指著我的后背。

我扭頭一看，后背上粘了一張糖紙，可能在家吃了糖，糖紙粘在衣服上了。這一刻，我感覺莫名的丟臉，我伸長胳膊，想把糖紙摘下來，樣子有些狼狽。

齊北一邊看著我的動作，一邊往前走了幾步，“嘭”的一聲，他撞到了前面的欄桿上。

“哈哈哈！”我沒心沒肺地大笑起來。

齊北先是氣惱地看著我，接著咧了咧嘴，忍不住也笑了。

我走過去，問齊北音樂教室在哪兒。

齊北摸摸頭，小聲地說：“我帶你去吧。”

路上我問齊北，問他為什么性格變得這么冷淡，和小時候一點兒都不像。齊北先是詫異，隨后不好意思地把臉別過去說：“其實不是冷淡，只是很久沒見你了，一時不知道該跟你說些什么。”

原來，齊北沒有變，是我自己想多了。

3

假期，我和木木子騎著自行車去郊外游玩，郊外景色不錯，路的兩邊長滿野花野草。我們來到一間花房，木木子指著花房對我說：“阿喵，總有一天，我要種出世界上最漂亮的花。”木木子的夢想是當一名園藝師。

某天夜晚，據說會有流星雨，我心血來潮跑到木木子家，叫木木子陪我一起去看流星雨。木木子懶懶地垂著腦袋，整個人無精打采。原來，她種了很多花，可是沒有一朵成功開花。木木子不甘心，整天守著一株向日葵希望它開花。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木木子，想了想，我伸出手，拉著木木子跑到開闊的草地上，等著看天上的流星雨。

當聽到木木子第十次嘆氣后，我朝她的后背拍了一掌，本來想給她打打氣，可惜沒控制好力度，下手有點兒重。木木子眼神“幽怨”地看著我，我笑嘻嘻地對她說：“不用擔心啦，等會兒向流星許愿，不管什么愿望都會實現的。”

木木子會心地笑了，接著她露出“壞笑”的表情：“阿喵，其實你剛才只是想借故打我一掌吧。”

“哪有，就是想讓你振作起來而已啦！”我扭過頭說。

我和木木子躺在草地上吹著風，等著流星降落。等了好久，都快睡著了，才覺得眼前一亮。

我們倆立馬清醒過來，只見天空中有一個光點閃過，接著又有幾條閃亮的“光尾巴”在天空中劃過。我和木木子馬上合手許愿，我在心中默念：“希望木木子沒有煩惱快樂起來，讓她的花開放吧。”

我轉過頭問木木子許了什么愿，她爽快地說：“我希望阿喵肚子上的肥肉能順利減掉。”

啊……什么？在這么美麗的星空下說出這種話的人居然是我的朋友木木子？我揮起“熊爪”朝木木子的背拍了下去，木木子悶哼一聲。

“討厭啦，木木子，人家身上哪有肥肉！”我撒起嬌來。

木木子捂著嘴巴笑：“前幾天你不是說自己長胖了嗎？”

“那只是浮腫而已啦。”我急得跺腳。

“我為你浪費了一顆星星，你居然還打我。”

“大不了我賠你一顆咯。”

我和木木子看流星看到很晚，第二天上學差點兒遲到。

4

時光不知不覺地流淌，在F鎮的日子，我過得很快樂，好像回到了無憂無慮的小時候。我每天和木木子一起斗嘴，一起發現好玩有趣的事兒，有時齊北也會和我們一起玩。

一天，我趴在桌子上打瞌睡，電話鈴突然響起，打破了午后的寧靜。我起身去拿話筒，電話是媽媽打來的，她說她和爸爸和好了，以后不會再吵架了，會給我一個溫暖的家，過幾天就會接我回去。

我既高興又失落，高興的是終于有個溫暖的家了，失落的是我要離開我的朋友們了。我還想看看木木子種的那些花到底會不會開呢，沒想到馬上就要離開了。

離開的前一晚，我忽然好想吃小時候吃過的F鎮特有的桂花餅。我打電話給齊北，我問齊北：“以前做桂花餅的店還在嗎？”

齊北好像睡了，含混不清地說：“……已經很晚了，你想去哪里買？……現在做桂花餅的店很少了。”

我想了想，明天一早就要走了，的確沒有時間去買桂花餅，還是算了，我掛斷電話，沒有再打擾齊北睡覺。

第二天，太陽還沒有完全升起，我已經整理好行李，和昨天來接我的媽媽站在車站前等車，齊北和木木子來送我。

齊北遞給我一袋熱乎乎的東西，我打開一看，竟然是桂花餅，還是新鮮出爐的，應該是齊北一大早去買的。想起小時候總搶齊北的東西吃，我滿懷愧疚地對齊北說：“齊北，對不起，以前我不該搶你的桂花餅吃。”

齊北不好意思地擺擺手：“現在不要再提那些事了，我根本沒放在心上啦。”

木木子捧著一個花盆，里面是一朵盛開的向日葵，金色的花瓣、碩大的花盤迎著太陽。木木子微笑著說：“傳說向日葵能讓人幸福，阿喵，送給你，我種出的第一朵向日葵。”

我從書包里拿出一罐親手折疊的星星給木木子：“你不是說我浪費了你一顆星星嗎？現在賠你一罐子。”

木木子笑道：“只要你以后每天笑容燦爛，那顆星星就沒有浪費。”

我和木木子默契地看了對方一眼，同時笑了，我點點頭，接過木木子的向日葵。

我把親手做的餅干送給齊北，和媽媽坐上了回程的車。

車子緩緩開動，我微笑著向齊北和木木子揮手告別。齊北的聲音傳過來：“阿喵，記得要保持聯絡啊！”

我回頭看了齊北一眼，點點頭，腦海里浮現出齊北小時候的樣子。

身后的景物越來越遠，媽媽說今天爸爸會親手做好午餐在家等我們回去。太陽逐漸升起，陽光斜斜地照進車里，我覺得滿身都是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