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蒂亞娜·羅森斯坦

01:Eglise du sacre Coeur, Vietnam
法國攝影師托馬斯·喬瑞昂(ThomasJorion)現居巴黎,在環游世界的過程中,他用鏡頭記錄下永不逝去的獨特景色:歷史景觀、殘破廢墟、被遺棄的花園及住宅等,為觀者呈現過去世界的輝煌。
無師自通的喬瑞昂僅利用自然光和一架大畫幅相機就完成了他的創作。第一本書《寂靜》關注了“寂靜”“另一個美國”“便利店”等主題,隨后出版的作品《帝國的廢墟》(Vestigesd'Empire)則專注于探索遍布全球的前法國殖民地。這些照片曾在巴黎攝影博覽會展出,并很快被巴黎乃至世界范圍內的博物館和機構收藏,比如法國普尼斯攝影博物館、EDF基金會和墨爾本的維多利亞國家美術館。

02:Fulmine, Friuli Venezia Giulia, 2018
可以談一談你是什么機緣下開始從事攝影的嗎?
托馬斯·喬瑞昂:我主修法律,然而這行真的有點無聊。當時我的一個朋友剛好買了一臺相機,我借來玩兒時一見鐘情。
一開始,我去拍了家附近的幾個廢棄城堡。法國以建筑而聞名,我12歲時就經常騎著自行車去找尋那些廢棄房子,還會和朋友們爬進窗戶去探索里面有些什么。也正是因為這些經歷,后來每每走進廢棄的空間里,我就會產生興奮感,不由自主記錄下這些與眾不同的空間。我平日工作,到了周末就去拍照,一直以為自己只是攝影的“過客”。直到有一天,我辭掉工作成為一名專業攝影師。
你之前從未參與過藝術創作類型的工作,為什么會感興趣從事純藝術工作呢?
托馬斯·喬瑞昂:是的,我沒有研究過藝術史和攝影史,至少最開始的時候沒有。但現在我對這些很感興趣,并且在盡力補課。我對攝影主題的想法是自然而然出現的,然后這些靈感又被自然地釋放。
巴黎本身就有得天獨厚的藝術環境,有很多博物館、畫廊和展覽,所以大眾能得到良好的藝術教育,這也是在巴黎成為一名藝術家或者攝影師的優勢。這里還有很多藝術修養極高的收藏家,除了世界聞名的博物館和每年數以百萬計的游客,還有許多其他的創意場所和藝術空間供人探索。因此,大眾可以輕而易舉地接觸到我的展覽、作品,這也開啟了我銷售攝影作品的路。

您為什么會專注于拍攝建筑和城市景觀呢?
托馬斯·喬瑞昂:這些主題對于我而言更容易上手。我比較靦腆,相對于征求同意去拍攝一個路人或者模特來說,拍攝建筑物還是比較容易的。拍人總得去交談,而我是個不善交際的人。不過,我現在準備好去和人們互動了,我還挺想去拍攝一些人像的。但是,我的拍攝重點還是會停留在這些承載人類記憶的被封存的遺跡上。
可以談談你最近的項目嗎?
托馬斯·喬瑞昂:10年前,我開始了名為“視界”(veduta)的項目,并持續至今。2009到2020年間,在我去往文化底蘊濃厚的意大利的旅程中,我發現了它歷史遺跡很美。那些被遺忘的建筑已然退出歷史舞臺,廢墟中靜靜躺著灰跡斑斑的宮殿、花園、住宅區。
很多令人驚嘆的遺跡值得珍藏,值得列入建筑遺產名單。我渴望觀者同我一起沉浸其中,進入到那早被遺忘的風景中,感受獨特的廢墟美學,以及不朽之美。

07:Pellegrino, Piedmont, 2017
您的工作過程是怎樣的?
托馬斯·喬瑞昂:我通常會走出工作室,走進大自然。為了避免危險,我都會提前規劃,先是在網絡上和圖書館里做調查研究,找一找能與我的主題呼應并且有意思的地方,形成線路。有時候,尋找目的地得花費相當長一段時間,去拍攝地點可能要用一天。我一到目的地就會卸下背包四處看看,然后開始架設相機。我現在還在用膠片相機,不過只會帶有限的設備和一定數量的膠卷,等回到家再去沖洗,然后再把膠片數字化。我認為大畫幅相機拍攝的作品傳遞著一種平靜的力量,讓照片看起來有溫度,像是有人住在那里。
什么樣的照片令你滿意?
托馬斯·喬瑞昂:聽起來可能有點老套:攝影中,構圖才是重中之重。不過攝影畢竟是多種要素的集合,最起碼要包括構圖、光線和色彩。只有這些要素完美并存時,我才會感到滿意。這就像作曲,你要不停挑選音符,直到創造出很棒的旋律。但是,我很堅定的是:優先考慮構圖、取景,然后讓照片完美地呈現被攝對象,不需要任何后期修飾。

08:Tra il losco e il fosco, Sicily, 2020
作為一個攝影師,你是如何謀生的?
托馬斯·喬瑞昂:我堅信在攝影師的生存體系里,最重要的是作品。市場就在那兒,不會消失,我只需要努力去拍照,再把我的系列作品呈現給合作的美術館或者編輯,然后一起制定策略去推廣,而客戶大多是通過美術館找到我的。
我的定價策略十分嚴謹,開始售價并不高,慢慢有了名氣再一點點提高,但是在過去的三年里我沒有漲價,因為這個定價已經滿足我的期望了。

09:Vedetta, Liguria, 2018

10:Splendore Piedmont, 2011

11:Ghepardi, Lombardia, 2016
在攝影生涯里,你經歷過最大的困難是什么?最大的樂趣又是什么呢?
托馬斯·喬瑞昂:于我而言,最大的困難可能是沒有銷量,缺乏客戶及觀者對照片的完全誤解。然而幸運的是,這些沒有發生在我身上。作為一個攝影師,我經歷的最糟糕的事是在阿爾及利亞,我的大畫幅相機從建筑頂層掉下去了,幸虧沒有傷到別人。當時為了拍攝“帝國的廢墟”項目,我剛剛到達拍攝地,而且簽證時間很短,不夠我重返法國去拿設備。非常幸運的是,我的朋友到我巴黎的家里找到了另一臺相機,然后寄給我,讓我在簽證時間內完成了拍攝。
在我的攝影生涯里,最美好的瞬間應該是在2010年阿爾勒國際攝影節上,一位日本畫廊老板看到作品后邀請我到東京進行展覽。
你會給那些想成為專業攝影師的初學者哪些建議呢?
托馬斯·喬瑞昂:我相信攝影在日常生活中會越來越重要,并將作為一種藝術媒介占有一席之地。對于年輕的攝影者來說,要利用好數字媒介分享自己的作品,成為自己藝術表達的演繹者,不要讓別人的主張成為你的主張,相信自己,不要在意冷眼看待你的人。不過他們必須面臨的挑戰是:這個時代圖像已經飽和了,所以只有更加努力才能產生影響力。
我還建議年輕攝影者可以為自己的作品準備一個背后的故事,畢竟再美的照片沒有故事可講,也沒有什么說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