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國際社會現有三種性教育模式的初步分析

張瑜 尹林茹 成雅萍 李娜 馬柏如 邢遠 曹瑩

【摘要】國際社會圍繞著性教育，在過去30年間存在著不同的理論與流派之爭。在中國，性教育的進行起步晚，發展慢，存在遲滯于國際社會的一些方面。我國早期的性教育一貫被稱作為青春期健康教育，然而這樣的方式現如今并不能滿足我國不同年齡段人群對性教育的需求。尤其是對處于心理和生理都剛成熟的大學生。世界衛生組織發布的《歐洲性教育標準》中，將當今國際社會的性教育模式歸納為三種，分別是禁欲型性教育（Abstinence Sexuality Education， ASE）、綜合型性教育或全面型性教育（Comprehensive Sexuality Education，CSE）、整體型性教育（Holistic Sexuality Education，HSE）。本篇文章圍繞以上三種性教育模式，結合我國當今的性教育現狀，分析以上三種性教育的優勢及影響，旨在幫助大眾更通俗地理解和闡述當今我國的性教育需求。

【關鍵詞】性教育? 禁欲型性教育? 綜合型性教育或全面型性教育? 整體型性教育

【基金項目】關于西安市大學生性態度的調查：西安醫學院大學生創新創業訓練計劃項目省級項目（項目編號：S202011840055）;西安醫學院大學生創新創業訓練計劃項目校級項目（項目編號：121520056）;西安醫學院2018年青年科研基金項目（項目編號：0405-205031802）。

【中圖分類號】G42 ?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5-3089（2021）23-0016-03

1.禁欲型性教育的起源與特點

“唯禁欲型性教育模式”（Abstinence?Only Sex Education）也稱為婚前性節制性教育模式（Abstinence?Only?Until?Marriange Sex Education），其命名和課程規范出自美國政府在1996年通過的《社會安全法案》（Social Security Act）中的“第5款”（Title V）。該條款明確規定：

——性教育的唯一目的是教導青少年認識到唯有禁絕婚前性行為才能使他們擁有良好的社會地位以及健康的身心狀況。

——禁止婚外性行為是所有接受性教育的學生都應該認識到的標準。

——使學生認識到禁欲是有效避免婚外孕、性病和其他性疾病的唯一有效途徑。

——使學生認識到相互忠誠的一夫一妻制婚姻是人類性活動的標準范圍。

——教導學生明白婚外生育對兒童、父母和社會都會造成傷害。

依據以上五項規定，可以看出美國政府所倡導的唯禁欲性教育重在從道德的角度向學生強調禁欲的價值。通過禁止青少年性行為以及婚外性行為以達到促進性健康的目的。除了美國政府的大力倡導外，美國民間社會也不乏支持這一性教育模式的機構，其中有性尊重聯盟（Sex Respect Incorporated），全國禁欲教育聯盟（National Coalition for Abstinence Education，NACE）和性健康醫學研究所（Medical Institute for Sexual Health，MISH），等等。[1]

性教育在中國一直很難推進，且缺乏一種適應中國國情和受眾特點的性教育模式。[2]學習別國經驗不僅是我國性教育學者一大難點，而且也是大眾們難以跨越的發展階段。在摸索西方性教育模式的這條道路上，可以說與中國傳統的性教育觀念相契合而又被大眾接受的，只有唯禁欲型性教育模式。[3]筆者個人認為有傳統宗教信仰作為根基的禁欲型性教育和中國傳統歷來對性的羞恥感，不談論以及自然而然的態度是有一定相似度的。1999 年《指南》中強調唯禁欲型性教育的教育目標在于讓青少年明確婚前性行為的嚴重危害;幫助學生樹立起以基督教普遍價值觀和行為規范為基礎的性道德; 改變或消除人們對避孕套的錯誤依賴;使學生明白婚前禁欲是唯一安全和負責任的選擇。[4]浙江大學在國內舉辦的“守貞課”當時引起了大家的一片爭論。方剛在《中美禁欲型性教育》中說明：“守貞課”這種禁欲型性教育有一定危害。與綜合型性教育模式不同的是，它強調的是青少年個體利益，一旦有性行為并且懷孕的話，就一定要生育，對孩子負責，認為流產就是殘殺生命。“貞潔的”三字就是這篇文章的主流，認為禁止青少年性交是唯一有效對抗預期外懷孕、生育以及性病的措施。方剛認為“守貞課”正是說明了“唯禁欲型性教育”的虛偽性。[5]潘綏銘老師同樣認同中國這種散布恐慌的“教育”是萬萬不行的。他認為，艾滋病是“體液傳播”而不是“性傳播”，這樣一來，通過性交來傳播艾滋病的概率就是很小的。而避孕套就是起著避孕的作用，試驗表明，通過陰道性傳播艾滋病的概率是五百分之一，前提是不使用避孕套。但若正確使用避孕套，傳播概率就會降到十萬分之一。[6]顯然十萬分之一是遠遠小于五百分之一的。而這種“教育”難道不是“唯禁欲型性教育”的一部分嗎？這也就恰恰說明了“唯禁欲型性教育”的弊端。當然，禁欲型性教育也不會被判死刑，這種性教育畢竟是有階段性影響的一種性教育模式。它是在性教育發展歷程中從無到有的里程碑式進展。而且性道德也并非是被所排斥的，它只是比較單一化并且已經不再適用于當今這個多元化的社會。

2.綜合型性教育的闡述與特點

綜合型性教育（Comprehensive Sexuality Education，CSE）被認為是一種基于課程來探究討論人們有關性的身體、認知、情感以及有關于社會層面的意義的科學的教學過程。落腳點是使兒童以及青年人了解并掌握一定程度的相關知識、技能、態度和價值觀，最終達到能夠確保他們的健康、福祉和尊嚴的目的。全面性教育不僅能夠培養相互尊重的社會關系和性關系，而且能夠幫助兒童和年輕人學會思考他們的選擇如何影響自己個人和他人的福祉，并終其一生學會并懂得如何維護自身權益。[7-8]綜合型性教育也稱為全面型性教育，具有以下特點：全面綜合、科學準確、循序漸進、適應年齡和發展水平、基于課程、尊重權利、強調社會性別平等、 文化適應、促進變革、培養技能等。在目前中國的性教育模式中，綜合型性教育還尚處于初期階段，但顯然已可以從多個方面觀察到其興起的趨勢，高校已經逐漸開始重視對于大學生的性心理和性健康的教育。華中師范大學等不到十分之一的學校，堅持開設性教育選修課以及與性教育相關的講座。不過目前已經開展大學生性健康教育的高校中，在教育內容的選取上仍以傳統的性生理及性心理教育為主，強調以道德導向來規范大學生的性行為，使學生在男女兩性關系上持有正確的態度，培養其責任感和道德價值感。[9]而綜合型性教育具有時間、內容以及覆蓋年齡上的全面性和不可否認的優勢。性教育塑造了年輕人的性價值觀和性行為，這些信念和行為反映了社會的道德品質。[10]然而，在20世紀初期，來自聯邦政府的巨大壓力使得學校只教授禁欲型性教育。由此可以看出，在性教育發展起步尚早的歐洲國家，在21世紀初期，在性教育的選擇和普及上也存在爭議。Whitehead（1994）認為，全面的性教育項目對學生進行性行為或推遲性行為幾乎沒有影響，也沒有顯著降低少女懷孕的發生率。[11]學校提供的傾向于禁欲型的性教育不過是在掠食性環境下的性生存訓練。[12]與此同時，很多的專家學者也在質疑禁欲型性教育是否能夠真的滿足年輕人的需要，全面的性教育是否才能夠以更加包容的形式幫助年輕人了解有關性的各項生理和心理知識？基于禁欲型性教育存在的多種弊端，包括對年輕人個人本身的不利和對社會整體環境的影響，綜合型性教育在歐洲一些研究者的研究調查和社會年輕人反響上都以其本身的特點取得了很大的進展和良好的結果。研究顯示，個人更清楚性傳播疾病的危害，更能與朋友分享有關性責任的事實信息，并建議所有學生在學校接受綜合型性教育。[11]綜合型性教育中，性教育所開始的時間不再是過去所認為的青春期，而應該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起始于兒童早期的教育，并且其所囊括的內容隨著不斷地學習和接觸外界相關事物而拓展和豐富，以及更加全面和具體，整體過程呈現漸進螺旋式上升。在內容上，綜合型性教育更是具有包容和多元的特點，其具有注重受眾的性權利的優勢，更有利于受眾對其的接受和自愿實踐。在適應年齡上，綜合型性教育更是考慮到了不同年級及年齡的人群具有交叉性的特點，針對此而采取了相關的措施和不同的教育課程。考慮到我國現有的人文環境和多年積累的社會文化，綜合型性教育在我國的開展可能會存在不同程度的阻礙，其尊重多元與自由選擇和民主的特點可能并不符合我國大多數家庭現存的性教育方式，在此方面還需要更多的知識普及和文化滲透，找到和選擇適合我國的性教育模式。

3.整體型性教育

整體型性教育（Holistic Sexuality Education，HSE），又稱全人型性教育，首次被提出是在2010年發表的《歐洲性教育標準》。HSE是一種包括CSE的內容，并從更廣泛的角度看待個人和性的成長與發展的性教育模式。值得一提的是，HSE和CSE之間的界限并不嚴格，主要取決于定義。因此很多情況下，容易將HSE和CSE的教育模式混淆，兩者之間的區別主要在于CSE認為，能夠完全禁止青少年的性交是最好的，但僅靠禁止還遠遠不夠，更應該教給他們如何避孕，怎樣才是安全的性行為等作為性教育的另一種輔助手段，從醫學—心理—社會等多個角度講性，但主要仍然是講生物學意義上的性，同時主張可以有不同的性價值觀。[13]而HSE從一種不同于ASE和CSE的哲學出發，往往更加“注重實際結果”，特別注重行為結果。HSE旨在教育孩子們以負責任、安全和令人滿意的方式處理性問題，而不是主要集中于個別問題和威脅。[14]

《歐洲性教育標準》中指出，性是貫穿生命的一個核心方面，性教育意味著學習有關性的認知、情感、社會互動和身體方面的知識。性教育早在兒童時期就開始了，并一直持續到青春期和成年期，可以確定的是在性教育方面發展較好的大多數歐洲國家，主要推行了HSE這種教育方式。在西歐，性相關方面的教育作為各類院校的一門課程已經有很長時間的歷史，他們認為性在青春期的出現和發展，不僅不是簡單的問題和威脅，反而被當成是豐富人生的寶貴資源。

由于筆者所處環境限制，接觸大學生群體較多，因此筆者以《歐洲性教育標準》中15歲及以上的性教育為例簡單介紹HSE對該年齡段學生在信息、技能、態度三個方面的要求。

提供有關信息：

（1）青春期這一特殊時期的心理變化;（2）生育力隨著年齡增長而緩慢下降（代孕、醫學輔助生殖）;（3）性不僅僅局限于性交;（4）不同年齡不同階段的性別差異;（5）性和殘疾、疾病對性行為的影響（糖尿病，癌癥等）;（6）性交易;（7）性別角色行為，期望和誤解;（8）社會界限、社區標準。

使青少年能夠：

（1）識別媒體和現實生活中圖像之間的差異;（2）與他們的伴侶平等地溝通，討論困難的話題，尊重不同的意見;（3）使用談判技巧;（4）就避孕和（意外）懷孕作出知情決定;（5）討論關系采取的形式和發生性關系或不發生性關系的原因;（6）接受同性戀或雙性戀的感覺;（7）處理戀愛、矛盾心理、失望、憤怒、嫉妒、背叛、信任、內疚、恐懼和不安全感，討論情緒;（8）打擊性騷擾，自衛技能;（9）理解人權語言;（10）被授權主張性權利;（11）承認侵犯權利的行為，并公開反對歧視和基于性別的暴力;（12）定義個人價值觀和信仰。

幫助青少年發展：

（1）接受并愿意欣賞多元的體型;（2）愿意在生育及生殖和墮胎方面討論性別差異;（3）對性和快樂的樂觀態度;（4）積極主動的承擔對自己和伴侶的性健康的責任;（5）意識到社會、文化和歷史對性行為的影響。[13]

在《歐洲性教育標準》中還強調了青年人既需要非正式的性教育，也需要正規的性教育，結合以上針對15歲及以上年齡階段青少年性教育內容也可以看出HSE相較于傳統的ASE教育更加全面和綜合，這也為我們國家的性教育提供指導。

綜上所述，禁欲型性教育主要是想讓青少年“守貞”，綜合型性教育的主要落腳點在“安全”，整體型性教育旨在幫助青少年“成長”。[15]

禁欲型性教育想讓青少年認識到唯有絕對禁止婚前性行為才能獲得良好的社會地位和身心健康。綜合型性教育主要強調性行為是正常的、自然的、健康的。[5]而整體型性教育則是包含一系列與性相關的身心、情感、社會文化為主且不局限于預防疾病的多元性的性教育模式。

參考文獻：

[1]蔣凌燕.當代美國青少年性教育的兩大模式探析[J].比較教育研究，2009（7）：53-57.

[2]薛亞利.青少年成才、性認知與性教育模式問題[J].當代青年研究，2009（4）：55-60.

[3]雷云，劉德敏，黃琳.反思西方主流性教育模式在我國的實踐[J].中國性科學，2011，20（5）：30-32.

[4]陳亞亞.論當代青少年性教育模式之轉型[J].中國青年研究，2011（8）：16-20.

[5]方剛.大學性教育模式的思考——禁欲型性教育與綜合型性教育之辯[J].中國青年研究，2008（7）：72-75+67.

[6]潘綏銘.艾滋病恐慌與整肅性道德[J].百科知識，2002（5）：41-42.

[7]《國際性教育技術指導綱要》（2009年版）.

[8]中文版《國際性教育技術指導綱要》（修訂版）

[9]吳揚.大學生性健康教育模式與內容探討[J].浙江預防醫學，2008（4）.

[10]Balanko， S. Good sex？ A critical review of school sex education. Guidance and Counselling， 2002，17（4）： 117-123.

[11]Journal of Research for Educational Leaders JREL Vol. 3， Number 2， 2006.

[12]Comprehensive Sexuality Education or Abstinence?Only Education

[13]方剛.賦權型性教育：一種高校性教育的新模式[J].中國青年研究，2013（10）：92-95.

[14]WHO，Standards for Sexuality Education in Europe，2010

[15]王友平，鄧明昱.美國關于學校性教育的爭論[J].國際中華神經精神醫學雜志，2005，6（2）：84.

作者簡介：

張瑜（1999年-），女，漢族，陜西省渭南市人，本科在讀，研究方向：性教育。

李娜（1983年-），女，漢族，陜西西安人，碩士，西安醫學院講師，研究方向：精神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