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動于中而形于言
——“學習抒情”升格訓練示例

文魯康紅

“情動于中而形于言”，情感充沛本是好事，但在實際寫作中，同學們往往容易沒有章法，隨意抒情，導致所抒之情不真不濃。

正確抒情一是要截取典型畫面，凝情聚景。比如《背影》中，朱自清描繪父親給自己買橘子時的動作，就飽含著對父親的深情。二是要恰當選材，小中見大。比如《濟南的冬天》中，老舍把對濟南的贊美之情單單凝聚在冬天這個時節，凝聚于濟南的山與水。三是要根據表達需要，靈活運用直接抒情與間接抒情兩種方式。比如《雨的四季》中的“啊，總是美麗而使人愛戀的雨啊”，作者磅礴的情感直接流淌。而《回憶魯迅先生》中的“魯迅先生就像他平日一樣，工作完了，他休息了”，作者雖然沒有直接抒情，但情意深沉婉轉。

同學們，好的抒情都是將萬千情思攏于一端，收放有度，切不可忸怩作態，如此，文字方能雋永有味。

原文呈現

在我的書桌上，擺放著一本特別顯眼的書——《農聯村志》，藍皮封面，有《新華字典》那么厚。在我累了的時候，總會拿出來翻上幾頁?？粗且粡垙埵煜さ睦险掌?，我思緒萬千……

用一本《農聯村志》串聯起過去的回憶，由此及彼，是不錯的開頭方式。但“我思緒萬千……”既較為老套，也不夠凝練，建議直接抒發情感。

記得我7 歲之前，我的家鄉還沒有流行拆遷。那會兒，一個村上有幾十戶人家，前后左右錯落有致地挨著。因為靠得近，所以吃飯時，大家都喜歡端著一個盛滿菜和飯的大碗串門，就算沒有大魚大肉，同樣食欲很好。倚著院門，聊著家長里短，不知不覺中，一大碗飯就吃完了。若是碰上誰家有剛腌好的大白菜，順手夾一筷子放進嘴里嚼上幾口，甭提有多酸爽了！挨得近的幾個鄰居，感情更是比親戚還要好。要是誰在外面上班或是在地里沒回，根本不用擔心家里曬的衣服鞋子、外面放養的雞鴨，早就有人幫著照應得妥妥的了。自然，誰家辦個喜事，那便是全村人的大事，不用招呼，村里人都會熱心地前去幫忙：擇菜、洗菜、搬桌、排椅……大伙兒有說有笑，干得熱火朝天。

寫的是鄉里鄉親彼此幫忙的場景，頗有情味，但雜糅在了上下文的“吃食”里，導致“味道”混雜，滋味反而不美。抒情不可“三心二意”，需要剪裁適當，布局合理。

一年中，大人們總會弄些好吃的。春天時，每家都會做豆瓣醬，從原料到成品，簡直堪稱十八道工藝鑄就。豆瓣醬做好之后，大人們會將它放進缸里，燒肉、炒菜什么的，放進兩勺，那叫一個香??！到了冬天，炸爆米花的人來了。他把爐子擺在一家人的屋前，然后，村里人一傳十，十傳百，一個個都拎著大米和白糖來排隊了。剛出爐的爆米花真是香極了！要是想吃炒米糖，就得在自家鍋里，溶上之前買的麥芽糖進行熬制。大人們說，這是要等到過年時吃的，可我總是忍不住會偷吃，結果沒到過年，炒米糖就被吃得差不多了。哈哈！

現在拆遷了，放眼望去，想找點大自然的色彩似乎都有點難。小時候呢？春天，麥田猶如一張張巨型綠毯；夏天，向日葵綻放著燦爛的笑臉；秋天，盛開的棉花是那么潔白，摸上去是那么柔軟……

依稀記得我們幾個孩子一起用舊輪胎制作的秋千，我們在那里一蕩就是一下午，天黑了也不愿意回家；我們一起用破網、破籃子在小河邊抓魚摸蝦；我們總喜歡在臟臟的亂草垛里躲貓貓……

故鄉的一切是那么純樸而美好。它就像一幅優美的畫卷，已經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腦海里。這也許就叫“鄉情”吧！

結合上文“端著飯碗串門”的典型畫面，則“吃食”應當成為主要的抒情對象。建議通過細小動作、細微場景表現淳樸的人情和濃濃的鄉情。

看似是對前文的回應，實則是調轉筆頭，“另起爐灶”，筆力沒有凝聚。

拖沓抒情，想到什么都來上一筆，顯得煩瑣。

應當讓鄉情自然流露，不必點破。

綜合點評

小作者能夠截取典型畫面進行抒情，且形式多樣，值得稱許。但是，這篇文章的問題也很明顯：畫面截取過多，處處兼顧，如隔靴搔癢，一鱗半爪，沒有整合選材，導致情感意味被沖淡。

升格指津

1.有效克制，切忌多情。抒情，可以不必知其所起，但必定要“一往而深”。鄉情，因為源于厚重的土地，樸素的人情，有太多可“拿捏”之處，因而容易導致筆墨流連。必須砍掉枝節，寫典型，抒發主要情感。

2.巧借外物，寄托情感。越寬泛的情感，越需要細膩的情節展示；越縹緲的情意，越需要物象的證明。故鄉的食物是所有懷鄉人共同的記憶喚醒點，就像汪曾祺在《故鄉的食物》中大寫特寫炒米、鴨蛋、馬齒莧那樣。若能細細地寫，慢慢地喚，情感表達必定水到渠成。

佳作出爐

在我的書桌上，擺放著一本特別顯眼的書——《農聯村志》，藍皮封面，有《新華字典》那么厚。在我累了的時候，總會拿出來翻上幾頁。一張張熟悉的老照片，又帶我回到那方土地，讓我回想起那份情……

那時，我的家鄉還沒有流行拆遷。一個村上有幾十戶人家，前后左右錯落有致地挨著。挨得近的幾個鄰居，感情更是比親戚還要好。要是誰在外面上班或是在地里沒回，根本不用擔心家里曬的衣服鞋子、外面放養的雞鴨，早就有人幫著照應得妥妥的了。

睹物生情，自然而然地抒發情感。

把典型環境拎出來放在前面，為抒情奠定基礎。

大家挨得那么近，以至于吃飯時，老老少少都喜歡端著一個盛滿菜和飯的大碗串門，就算沒有大魚大肉，同樣食欲很好。倚著院門，聊著家長里短，不知不覺中，一大碗飯就吃完了。若是碰上誰家有剛腌好的大白菜，順手夾一筷子放進嘴里嚼上幾口，甭提有多酸爽了！

一年中，大人們總會閑來弄些好吃的。春天時，家家都做豆瓣醬，從原料到成品，簡直堪稱十八道工藝鑄就。別看農家人，可講究著呢！黃豆必定是細細挑選的。奶奶瞇著眼，跟選美似的，癟的、蛀的都不能要。挑好后，她耐心地將一粒粒飽滿的豆子煮熟。煮熟的豆子香氣撲鼻，我們幾個瘋孩子便會抓一把來當零食吃。豆子出鍋后，用大石杵搗碎，拌上面粉，做成餅子，再把餅子放在拍打干凈的豆莢里發酵一周左右，揭開豆莢，嚯！一層“黃毛毛”。別急，把發酵好的餅子挪到太陽底下，日后的醬香就指著這一頓曬呢！曬干的餅子帶著太陽的香氣，再抓一把辣脆脆的姜和紅艷艷的辣椒，一起封進裝著冷鹽水的大缸子里。來，再曬！一個月左右，豆餅又變軟了。這時，重頭戲來了！奶奶抬來不知上誰家借來的石磨，一勺又一勺地把碎豆餅舀進中間的孔里。石磨轉起，醇厚、濃稠、鮮香的醬汁終于淌了下來。我是最先忍不住要伸手蘸點嘗嘗的。那種鮮、香、辣，我至今也忘不了。買一塊豆腐，切上一盤，蘸上醬，呵，給什么也不換哪！

細膩的情節里，抒發點滴情感。

這里采用了間接抒情的方式。小作者細細描寫豆瓣醬的制作過程，通過場景化的描摹，一步步挖掘藏在心底的深情，和下文的“爆米花”“炒米糖”等鄉食一道，以小見大，以實寫虛，彰顯鄉情。

到了冬天，炸爆米花的人來了。他把爐子擺在一家人的屋前，然后，村里人一傳十，十傳百，一個個都拎著大米和白糖來排隊了。剛出爐的爆米花，干吃、泡開水吃都很好吃。要是想吃炒米糖，就得在自家鍋里，溶上之前買的麥芽糖進行熬制，再放到搪瓷盆里壓實。炒米糖冷了之后，切成一個個方塊，吃起來又甜又脆，味道絲毫不比巧克力遜色哩！大人們說，這是要等到過年時吃的，可我總是忍不住會偷吃，結果沒到過年，就吃空了。等我這只饞貓被奶奶發現時，那粗厚的手掌總是帶著笑意撫在我的小腦袋上。

裊裊的炊煙升起又消失，這方土地這份情啊，我真的忘不了！

鄉情是明線，對奶奶的情是虛線，兩相交錯，情味更濃。

直接抒情收束。

綜合點評

升格文以故鄉的食物為情感的生發點、凝聚點、升華點，借實寫虛，勾起讀者對故鄉滋味的懷念。整篇文章沒有多少直接抒情的成分，而是以典型的場景凝聚情感，以細膩的情節凸顯深情。最妙的是在情感融合方面，小作者能以對奶奶的感情（?。┍磉_鄉情（大），情感交織，令人印象深刻。

小試牛刀

請從“喜、怒、哀、樂、驚、恐、思”中任選一種情感作為話題，自擬題目，寫一篇600字左右的文章。

提示：1.找到抒發這種情感的載體；2.凝情聚景，用典型場面抒發情感，用細微情節寄托情感；3.直接抒情與間接抒情相結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