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阿牛

徐文

阿牛大我一歲，我們是發小，兩家又是鄰居，小時候天天在一起玩兒。他小時候就比我聰明，所以我們在一起玩兒時他總欺負我。隨著年齡的增長，我們也都各自有了自己的命運和生活。阿牛搬家的時候，我們也都沒有什么感覺，但隨著時間的沉淀，我們彼此都很思念對方。我上初中二年級的時候，有一天周六的中午，收到了阿牛給我寫的信，我實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思念之情，就決定去看阿牛。

阿牛的家離我家有四十多里路，我騎著自行車在坑洼不平的鄉路上行駛了三個多小時，才來到阿牛家。到了阿牛家已經是晚飯時間，正趕上阿牛家那天晚上吃的是玉米面疙瘩湯，疙瘩湯里下的是剛從山上采下來的榛蘑和從地里剛拔出來的小白菜，我餓了，吃了滿滿兩大碗。

那天，我和阿牛玩到很晚，晚上睡覺時也聊了很多。阿牛說，他很忙、很累，拼命地干活掙錢，就是想在將來娶個好媳婦。而我那時還沒有娶媳婦的概念。

生活真是個好東西，能成就我們，也能摧毀我們。我們農家孩子，只能被生活主宰，而不能去主宰生活。

后來，阿牛和我失去了聯系，我只道聽途說地知道了阿牛又搬家了，搬到了遼寧盤錦那邊。

有一年冬天的一天，阿牛突然給我打電話，說他在通化火車站，是在外打工，春節回家在火車站有兩個小時等車的時間，想見我一面。我家離火車站很近，我很快到了火車站，剛見到阿牛的時候，我有點兒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過去又精神又帥氣的阿牛，現在變得又黑又瘦，顯得那么蒼老，穿的衣服也打滿了補丁。因為他乘車時間緊迫的關系，我們只在候車室聊了一會兒。阿牛家搬到遼寧后，不久后就結婚了，現在有兩個孩子，生活過得十分艱難。這次是回通化一個林場打工，想掙點兒現錢好過年。那時，我也剛成家，生活也很拮據。臨分手的時候，阿牛從兜里掏出五十元錢，說給我過年用。我們倆撕巴了半天，我怎么能忍心要他的錢呢？但他說，他比我大一歲，是哥哥。

又一年的秋天，阿牛給我打電話，說要來看我，希望我能跟他一起做個買賣，讓我投資。我很高興，想盡快見到多年沒見的朋友阿牛。這次見到阿牛，我發現他精神抖擻，比七八年前見到的時候似乎還要年輕。我擺了個場子，發現阿牛既會說又能喝。喝完酒后，阿牛走在我的前面，腰板挺得溜直，一只手大幅度地在翹起來的臀部上擺動。阿牛說，他剛買了村主任的大房子，現在自己還做了個買賣，希望我能投資，哥們兒一起掙大錢。我當時因為情況特殊，沒有投資和阿牛一起做買賣。

后來，我和阿?；ハ嗉恿宋⑿牛舜藭r常聊聊各自的情況。阿牛有好消息也都通過微信有意無意地告訴我。比如，他又開了一家燒烤店;比如，他買轎車了;比如，他在市里買樓房了……我都是發去祝福和問候。但是，阿牛回復我的微信到后來卻越來越少了，我們或許也都是在各自的生活中忙亂，我們的內心或許都已被庸常的事物占滿了。

今年過年，我突然想起阿牛，自從上次他求我幫忙我沒有幫上，我們就失去了聯系，好像已經兩三年了。我從手機里翻出他的微信，信息已經無法發送過去，他好像把我刪了;找到儲存的手機號碼，打電話也是空號了。

我只能在心中，祝福我的朋友阿牛。

2021年2月20日

（責任編輯 蔡慧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