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春喜
進入了一年里最冷的時節,我坐在書房桌前,不時朝窗外看。所有的成年人都上班去了,未成年人也都上學去了,整個小區里寂靜得可怕。小區里的樹木也已然沒有了生氣,尚掛在枝頭的葉子好像生了銹一樣。我站起來看,一眼看到了那棵依舊碧綠的香樟樹,一時間,感覺空氣又活了起來。
這實在是一種欣慰與愉悅,在萬物蕭條的冬季,能夠與充滿力量與生機的香樟樹為鄰,這無疑是非常幸運的。能健康挺拔地活著,這是所有生物所渴求的,而經歷過一番求醫過程的我,更是珍惜這份難得的幸福。
回想這大半年的求醫經歷,腦海里要感激的人實在太多,母親是必然繞不過的一位。自從女兒讀初中之后,她的一日三餐便全部在學校解決,母親不用再買菜做飯,于是重新回鄉過起了自由逍遙的生活。偶然來一次,也是給我們帶一些新鮮的蔬菜過來,過不了兩天,她就又回老家去了。
母親身體尚可,雖然年后動了次手術,但恢復得不錯,況且姐姐家也在鄉下,由她每天照看母親,我也比較放心。我很少打電話回去,母親沒要事也不打來,這樣的日子雖樸素,但卻很真實。
那是5月的一天,我正在開會,手機振動了起來,我一看是母親打來的電話。因為母親無事不打電話,所以我便走出會場接了電話:“大阿姨說你咳嗽得很厲害,你去看了沒有啊?”母親滿口的關切,她就是這樣很細心的人,只要我們有點兒咳嗽感冒,她必定要催著我們去醫院看看才放心。這一次,她聽到大阿姨說我咳嗽得很厲害,馬上就火急火燎地打電話來了。
“嗯,我去看了,醫生給我掛水了,這兩天已經好多了。”我盡量忍住不咳嗽,避免母親又要嘮叨。
“你不能騙我啊,咳嗽要重視,咳成肺炎的話那就麻煩了。”母親還是不放心,又追加了幾句叮囑的話。我一個勁兒地對母親許諾,我已經去醫院治療了,效果很不錯,請她盡管放心。在我的再三保證之下,母親才掛斷了電話。
但我自己也沒想到,這次竟病得如此曲折。在這次治療結束的兩個月之后我又因胸痛去了醫院,檢查出來是肺炎與胸膜炎。這本來也不是什么大病,但治療效果卻十分不好,肺上的炎癥一直無法消除。醫生對我說:“這個治療確實比較慢,過一段時間再拍片復查吧。”
這事不知怎么就被母親知曉了。我清楚地記得,那是8月25日的下午,還是一個高溫天氣,母親滿頭大汗地就開門進來了。她的突然到來嚇了我一大跳:“媽,這么熱的天你怎么來啦?”“我如果不來,就沒人催你去看病了。”母親說話的語氣有些嚴厲。“沒有啊,我一直在看,病歷都在這里呢。”我拿起病歷給她看。
母親把這些病歷推到一邊:“不要給我看這些,你馬上去大醫院,這里的醫院我不放心。”母親做過基層婦女干部,有時說話就像是在命令。
“我不是一直在看嘛,醫生說不要緊的。”我平靜地對母親說,“況且29號那天單位還有一個比賽,我要去做統籌呢。”
“到底是身體重要還是工作重要?你治療幾個月炎癥都消不了,你讓我們怎么吃得下飯?”母親說著都快要哭出來了,“你可是家里的頂梁柱啊!”
母親又開啟了“唐僧模式”,嘮叨個沒完沒了,我被她說得心亂如麻,感覺胸口又隱隱疼了起來,再加上母親沒完沒了地說著,我也不禁有些擔心。
“好吧好吧,我明天就去。”我也下定了決定,一切以自己身體為重。我連夜準備好了行李,聯系好了醫院的朋友,第二天就出了家門。
臨行時,母親沒有再多說什么,她只是輕輕地說:“早點兒回來!”雖然只有短短幾個字,但我的眼圈頓時就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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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蔡慧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