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宗毅皇帝圣訓》刊刻研究*
——兼論清宮武英殿修書處的運作機制

張小李

（故宮博物院 圖書館 北京 100009）

[內容提要] 清代皇帝駕崩后，內閣實錄館均要纂修“實錄”和“圣訓”，其中，“圣訓”要由武英殿修書處刊刻出版，存放于宮廷、頒賜重要大臣。武英殿修書處現存“圣訓”刊刻檔案中，《穆宗毅皇帝圣訓》檔案保存得最為完整，整理、研究這些檔案，可以了解刊刻《穆宗毅皇帝圣訓》的參與者、機構、流程、經費支出等信息，有助于我們了解武英殿修書處的運作機制。

清朝歷代皇帝駕崩后，按慣例，內閣實錄館均要按年月日編纂皇帝“實錄”，并摘取皇帝的訓諭、詔令，編纂“圣訓”。同治十三年（1874 年）十二月初五日，同治帝載淳崩于養心殿東暖閣，年僅19歲。光緒元年（1875 年）二月初二日，內閣奏請開實錄館纂修《穆宗毅皇帝實錄》，初七日，朝廷組建了纂修班子，命大學士寶鋆為監修總裁官，協辦大學士英桂、尚書毛昶熙、靈桂、李鴻藻為正總裁官，侍郎恩承、彭久余、殷兆鏞、察杭阿、徐桐、德椿為副總裁官。理藩院尚書皁保為蒙古總裁官。①《德宗景皇帝實錄》卷四，《德宗景皇帝實錄》影印本（第1冊），中華書局，1987年5月，第126頁。光緒五年（1879 年），《穆宗毅皇帝實錄》纂修結束，同時敕編之《穆宗毅皇帝圣訓》一百六十卷也完成。②趙爾巽等：《清史稿》卷一百四十六，清史稿（第16冊），中華書局，1977年12月，第4279頁。光緒六年（1880 年）四月初五日，內閣實錄館向朝廷上奏，建議刊刻《穆宗毅皇帝圣訓》清、漢文本：“伏查歷屆圣訓書成，俱交武英殿刊刻頒發。茲恭修《穆宗毅皇帝圣訓》完竣，自應遵照辦理。”③〔清〕實錄館：《實錄館為移會事》，《圣訓校勘處來文檔（堂呈司到附）》“乾字壹號”，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故宮博物院合編：《清宮武英殿修書處檔案》（第6冊），故宮出版社，2014年4月，第395頁。該書刊刻工作提上了日程。

一、《穆宗毅皇帝圣訓》的刊刻準備

《穆宗毅皇帝圣訓》卷帙浩繁，刊刻工作是一項龐大的系統工程，需要充分的人員、經費、工作場所保障。

（一）組建編校團隊和刊刻（行政）團隊

《穆宗毅皇帝圣訓》是由內閣實錄館編纂的，刊刻該書，編纂人員熟悉編書經過和內容體例，因此，繼續參與刊刻工作是合適的。基于此，光緒六年（1880年）四月初五日內閣實錄館上奏，建議在實錄館組建臨時性的辦公團隊圣訓校勘處，派《穆宗毅皇帝實錄》《穆宗毅皇帝圣訓》的總纂官魁元，收掌官全喜、錫桐任領辦總勘官，辦理提調事務，另派8位收掌官辦理文稿、刊樣收發事務，酌留部分供事人員做冊檔登記等文書工作。圣訓校勘處全程參與刊刻進程，將來刊刻的刷印板樣，由圣訓校勘處負責校勘。圣訓校勘處公文往來，用內閣典籍廳印信。實錄館還建議，繕寫刊刻板樣，應按慣例，用供皇帝御覽審閱的《穆宗毅皇帝圣訓》黃綾本作為底本。漢文本由武英殿修書處選善寫宋體字的文士繕寫。清文底本由圣訓校勘處派滿洲謄錄繕寫編校，再交總勘官校對，陸續交武英殿修書處刊刻，刷印、裝訂、頒發等事宜，也由武英殿修書處辦理。實錄館的奏章當天得到了批準。初七日，實錄館將奏章抄送武英殿修書處。①〔清〕實錄館：《實錄館為移會事》《圣訓校勘處來文檔（堂呈司到附）》“乾字壹號”，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故宮博物院合編：《清宮武英殿修書處檔案》（第6冊），第394～397頁。

為刊刻《穆宗毅皇帝圣訓》，朝廷在武英殿修書處配備了編校人員，據光緒六年（1880年）武英殿修書處為修書文官行取米石的公文：“本處恭辦穆宗毅皇帝圣訓校對書籍處總裁、提調、總纂、纂修、協修共二十八員。”②〔清〕武英殿修書處：《為行取光緒六年二月至六月武英殿修書處恭辦〈穆宗毅皇帝圣訓〉校對書籍處總裁提調等員應得米石事》，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檔案編號：05-08-030-000567-0030。可見，武英殿修書處為刊刻該書，由總裁、提調、纂修、協修等28人組成了編纂團隊，圣訓刊刻期間充任武英殿總裁的先后有吏部尚書萬青藜③《德宗景皇帝實錄》卷八十六，《德宗景皇帝實錄》影印本（第2冊），第312頁。、吏部尚書李鴻藻④《德宗景皇帝實錄》卷一百四十二，《德宗景皇帝實錄》影印本（第3冊），第12頁。，其余的編纂人員有翰林院侍讀學士陳寶琛、編修陳文騄等。⑤《德宗景皇帝實錄》卷一百五十七，《德宗景皇帝實錄》影印本（第3冊），第215頁。因為清文版《穆宗毅皇帝圣訓》由設在內閣實錄館的圣訓校勘處負責編纂和刊本審核，所以可以確認，這28人的團隊主要負責漢文版刊本審核等事項。此外，武英殿修書處編校系統還有8員額設供事，負責文書等事務。

為提升對刊刻《穆宗毅皇帝圣訓》的重視程度，加強《穆宗毅皇帝圣訓》圣訓校勘處與武英殿修書處的工作協調，光緒六年（1880年）十一月二十五日，朝廷派大學士寶鋆、協辦大學士吏部尚書靈桂、總管內務府大臣廣壽，充任恭辦圣訓校勘大臣。⑥《德宗景皇帝實錄》卷一百二十四，《德宗景皇帝實錄》影印本（第2冊），第784頁。

武英殿修書處的主業是刊刻，其本身有一套刊刻與事務系統，由管理事務王大臣、兼攝總管、監造、副監造等官員構成，管理事務王大臣、兼攝總管均為兼差，監造是最高級別的常設官員，武英殿修書處刊刻《穆宗毅皇帝圣訓》，刊刻、行政事務當然由他們負責。為了工作嚴謹、高效，光緒七年（1881年）閏七月二十八日，圣訓校勘處援引成例，要求武英殿修書處落實具體的刊刻監造官員，八月十九日武英殿修書處回復，派兼攝武英殿總管恩林、增潤總司其事，由武英殿修書處常設官員正監造文光、副監造寶明、委署主事百增，六品銜庫掌克升額專司其事，掌稿筆帖式維公、筆帖式百謙、庫掌文魁、候補筆帖式福秀、額外庫掌榮寬，柏唐阿昆壽、熙貴、百年、寶崇、德恩、廣裕分司其事。①〔清〕武英殿修書處：《武英殿修書處官員等呈為咨送事》《圣訓校勘處來文檔（堂呈司到附）》“乾字八號”，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故宮博物院合編：《清宮武英殿修書處檔案》（第6冊），第405～410頁。從理論上，在《穆宗毅皇帝圣訓》刊刻期間，武英殿修書處的上述行政官員也是圣訓校勘處的兼差，其人事變動，需要向圣訓校勘處報備。光緒八年（1882年），武英殿修書處六品銜庫掌克升額病故，七品銜庫掌全（“全”為該庫掌的名）補授他的職位。九月二十三日，武英殿修書處向圣訓校勘處進行了通報：“業于光緒七年八月間將本處兼攝郎中恩林等十七員照案咨送貴館當差在案，查六品銜庫掌克升額現在病故，所遺之缺將本處七品銜庫掌全補授。今將該六品銜庫掌全補送貴館當差。”②〔清〕武英殿修書處：《武英殿修書處為補送人員事》《圣訓校勘處來文檔（堂呈司到附）》“乾字二十九號”，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故宮博物院合編：《清宮武英殿修書處檔案》（第6冊），第440～441頁。

綜上，在《穆宗毅皇帝圣訓》刊刻期間，內閣實錄館和武英殿修書處均有編校團隊，內閣實錄館設圣訓校勘處負責清文版，武英殿修書處由總裁、提調、纂修、協修等組成的團隊負責漢文版。在刊刻事務方面，兼攝武英殿總管恩林、增潤，正監造文光、副監造寶明等武英殿修書處官員也是圣訓校勘處的兼差。

（二）經費申請

刊刻《穆宗毅皇帝圣訓》的主要經費是戶部撥發的3萬兩白銀。光緒六年（1880年）五月初七日，武英殿修書處向朝廷上奏，因刊刻清、漢文《穆宗毅皇帝圣訓》，“所有繕寫、刊刻、刷印、裝潢、采辦紙張棕墨板片、執事薪水、匠役工飯等項，需用銀兩，擬請戶部撥放銀三萬兩以備應用，倘有不敷應用，再行奏請”。該項經費經朝廷批準后，武英殿將該奏折抄送戶部，六月十七日戶部答復，經戶部兼管各省茶課及京中各項支款的陜西清吏司批準，這3萬兩白銀分3次撥給武英殿修書處。至于武英殿修書處提出的“倘有不敷應用，再行奏請”，陜西司認為，同治年間辦理《文宗顯皇帝圣訓》花費白銀25000兩，因《穆宗毅皇帝圣訓》“卷帙較多”，所以撥給3萬兩，“較之上屆數月己多支銀五千兩，足敷應用，自毋庸再行奏請動支”，等于設定了戶部撥款上限。③〔清〕戶部：《戶部為移咨事》《戶部來文檔》“利字一號”，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故宮博物院合編：《清宮武英殿修書處檔案》（第6冊），第317～318頁。按：戶部按政區分為江南、江西等十四個清吏司，掌核各該省錢糧收支數目，事務較簡的，兼管其他省區。此外，清吏司還兼管不屬于本省之事，陜西清吏司兼管甘肅、新疆二省，并兼管各省茶課及京中各項支款。參見張德澤：《清代國家機關考略》，第44～45頁，學苑出版社，2001年6月。武英殿修書處于光緒六年（1880年）七月初四日、十月初十日，光緒七年（1881 年）十二月初四日分別支領1 萬兩。領銀的手續最后都送交都察院江南道核查。④〔清〕戶部：《戶部為支領事》《戶部來文檔》“利字八號”，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故宮博物院合編：《清宮武英殿修書處檔案》（第6冊），第326～327頁。此外，光緒八年（1882年）還從“通行項下撥入銀三千二十兩”作為刊刻經費，⑤〔清〕武英殿修書處：《武英殿恭辦清漢文穆宗毅皇帝圣訓用過錢糧奏銷數目清冊》，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故宮博物院合編：《清宮武英殿修書處檔案》（第6冊），第528頁。所以，《穆宗毅皇帝圣訓》的刊刻總經費是33020兩。

（三）辦公場所撥付和維修

圣訓校勘處的辦公場所在實錄館東邊一所。①〔清〕實錄館：《實錄館為移會事》《圣訓校勘處來文檔（堂呈司到附）》“乾字壹號”，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故宮博物院合編：《清宮武英殿修書處檔案》（第6冊），第396～397頁。刊刻之地在武英殿修書處，其辦公房屋則需要維修，早在光緒三年（1877年）三月間，武英殿修書處就提請內務府維修損壞的房間，但兩年之久都沒有動靜，損毀更加嚴重，借籌備刊刻《穆宗毅皇帝圣訓》的時機，武英殿修書處再次行文內務府，“（房屋損壞）情形尤重，實不堪再緩。況值《穆宗毅皇帝圣訓》交刊在邇，若不實時修理，恐誤辦公。”②〔清〕武英殿修書處：《武英殿修書處為咨行事》《堂行簿》，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故宮博物院合編：《清宮武英殿修書處檔案》（第6冊），第222～223頁。五月，武英殿修書處工作場所進行了維修經費估算，“房間滲漏，墻垣坍塌大半不齊”，預算“工料銀九十二兩六錢，”③〔清〕武英殿修書處：《武英殿恭辦清漢文穆宗毅皇帝圣訓用過錢糧奏銷數目清冊》，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故宮博物院合編：《清宮武英殿修書處檔案》（第6冊），第501頁。可見，有了重要任務后，及時修繕了武英殿修書處工作場所。

二、《穆宗毅皇帝圣訓》刊刻過程

武英殿修書處刊刻清、漢文《穆宗毅皇帝圣訓》，繕寫、刊刻、刷印、校對、修改等工作交錯進行。刊刻清文版，由圣訓校勘處繕寫、校對，需圣訓校勘處與武英殿修書處磨合、配合，過程更為復雜；漢文版的編校工作主要由武英殿修書處的編校團隊完成，程序相對簡單。

（一）清文《穆宗毅皇帝圣訓》刊刻經過

《穆宗毅皇帝圣訓》的清文板樣，由圣訓校勘處繕寫并陸續送交武英殿修書處。光緒七年（1881年）五月十三日，圣訓校勘處送交第一卷至第三十卷：“本處恭辦圣訓清文板樣，今將第壹卷至第叁拾卷敬謹詳細校安，相應派員恭送貴處，查照刊刻。”圣訓校勘處要求武英殿修書處挑選善刻清文的匠役，按照校定字畫，詳細刊刻、刷印，并按照每卷原訂篇頁次數，整卷交回校勘，以免舛錯、遲延。④〔清〕圣訓校勘處：《圣訓校勘處為片行事》《圣訓校勘處來文檔（堂呈司到附）》“乾字貳號”，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故宮博物院合編：《清宮武英殿修書處檔案》（第6冊），第398～399頁。

收到清文板樣后，武英殿修書處“趕緊飭匠，敬謹恭刊”。因刊刻與校勘需要磨合，二十二日，武英殿修書處刊刻了兩頁卷一、卷十一的草樣，送交圣訓校勘處提修改意見：“惟查卷內字式間有大小不勻之處，恐刊刻后未能一律，相應移會貴處查照可也。”⑤〔清〕武英殿修書處：《武英殿修書處為移會事》《圣訓校勘處來文檔（堂呈司到附）》“乾字叁號”，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故宮博物院合編：《清宮武英殿修書處檔案》（第6冊），第399～400頁。二十六日，圣訓校勘處只在刷印方面提出了改進建議：“前來查所送草樣字，傍似有油暈痕跡。”⑥〔清〕圣訓校勘處：《圣訓校勘處為片行事》《圣訓校勘處來文檔（堂呈司到附）》“乾字肆號”，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故宮博物院合編：《清宮武英殿修書處檔案》（第6冊），第400頁。經過雙方初始磨合，為后續工作順利開展奠定了基礎。

此后，圣訓校勘處陸續將清文《穆宗毅皇帝圣訓》送交武英殿修書處（見表1）。

表1 圣訓校勘處送交清文《穆宗毅皇帝圣訓》板樣順序①《圣訓校勘處來文檔（堂呈司到附）》，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故宮博物院合編：《清宮武英殿修書處檔案》（第6冊），第393～441頁。下文表2、表3、表4、表5的資料來源與表1相同。

《穆宗毅皇帝圣訓》清文板樣共計一百六十卷，卷前序一卷，共一萬四千六百八十四頁②〔清〕圣訓校勘處：《圣訓校勘處為片行事》《圣訓校勘處來文檔（堂呈司到附）》“乾字九號”，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故宮博物院合編：《清宮武英殿修書處檔案》（第6冊），第411頁。，圣訓校勘處大約花了5個多月的時間繕寫。

收到圣訓校勘處提交的清文《穆宗毅皇帝圣訓》板樣并經過雙方磨合后，武英殿修書處推進了刊刻工作，并將刷印的草樣移交圣訓校勘處校勘。閏七月初七日，武英殿修書處行文圣訓校勘處：“前經貴處四次送到清文穆宗毅皇帝圣訓板樣共一百二十卷，本處現在敬謹恭刊得自卷一起至卷二十止，共計二十卷，先行刷印草樣，移送貴處校對，如有錯誤簽出，本處照簽修補，其余卷數，俟恭刊成帙，陸續移送可也。”③〔清〕武英殿修書處：《武英殿修書處為移送事》《堂行簿》，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故宮博物院合編：《清宮武英殿修書處檔案》（第6冊），第229頁。圣訓校勘處一部分一部分地提交板樣，武英殿修書處也是一部分一部分地刊刻。此后，武英殿修書處陸續將清文版刷印草樣移送圣訓校勘處（見表2）。

表2 武英殿修書處送交清文《穆宗毅皇帝圣訓》草樣順序

光緒八年（1882年），根據圣訓校勘處的校勘意見，武英殿修書處還對清文《穆宗毅皇帝實錄》的刊版進行了二次修補和三次修補。

光緒八年（1882年）六月二十六日，圣訓校勘處詢問武英殿修書處，共需刷印多少部清、漢文《穆宗毅皇帝圣訓》，武英殿修書處當日回復：“查上屆進呈正本清漢文書各一部，陳設清漢文書各十部。此屆恭辦穆宗毅皇帝清漢文圣訓，經本處奏準，遵照上屆成案預備，相應移付貴處查照辦理。”即要刷印進呈給皇帝的清漢文正本各一部，宮廷陳設用書各十部。①〔清〕圣訓校勘處：《圣訓校勘處為片行事》《圣訓校勘處來文檔（堂呈司到附）》“乾字十一號”，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故宮博物院合編：《清宮武英殿修書處檔案》（第6冊），第414頁。

光緒八年（1882年）七月，圣訓校勘處移會武英殿修書處，言清文《穆宗毅皇帝清文圣訓》樣板，武英殿刊刻后的草樣校勘完成，應揀選上好紙張、墨色勻凈、板底修清，刷印進呈書三部，由圣訓校勘處優中選優詳細校勘，裝潢后作為給皇帝的進呈正本，下余兩部改作陳設書。然后再刷印八部陳設書送交校對。②〔清〕圣訓校勘處：《圣訓校勘處為移會事》《圣訓校勘處來文檔（堂呈司到附）》“乾字十二號”，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故宮博物院合編：《清宮武英殿修書處檔案》（第6冊），第419～421頁。七月十八日，武英殿修書處先刷印前二十卷送交，“本處現將卷一至卷二十先行刷印各三分，付送貴館校對，其余卷數亦即趕緊刷印，陸續送校。”③〔清〕武英殿修書處：《武英殿修書處為移付事》《圣訓校勘處來文檔（堂呈司到附）》“乾字十三號”，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故宮博物院合編：《清宮武英殿修書處檔案》（第6冊），第422頁。此后，武英殿修書處陸續將其余部分刷印后送交，詳見表3。

表3 武英殿修書處送交清文《穆宗毅皇帝圣訓》進呈書順序

三部待選擇的進呈書之外，八部陳設書也在陸續刷印。光緒八年（1882年）八月十二日，武英殿修書處提交清文《穆宗毅皇帝圣訓》正本卷八十六至卷一百零五，同時將卷一至卷十各八部移送圣訓校勘處。④〔清〕武英殿修書處：《武英殿修書處為移付事》《圣訓校勘處來文檔（堂呈司到附）》“乾字十七號”，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故宮博物院合編：《清宮武英殿修書處檔案》（第6冊），第427頁。八部陳設書提交情況見表4。

表4 武英殿修書處送交八部清文《穆宗毅皇帝圣訓》陳設書順序

圣訓校勘處收到清文《穆宗毅皇帝圣訓》進呈書和陳設書后，又進行了認真的校勘，再送回武英殿修書處裝潢。光緒八年（1882年）九月初六日，圣訓校勘處將選定的進呈本卷一至卷四十移送武英殿裝潢，責成修補官文光、寶明、百增、百謙四員，督飭裝釘匠役敬謹裝潢，篇頁次序不得顛倒遺漏，裝潢好后，再送交圣訓校勘處核對。①〔清〕圣訓校勘處：《圣訓校勘處為移會事》《圣訓校勘處來文檔（堂呈司到附）》“乾字二十二號”，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故宮博物院合編：《清宮武英殿修書處檔案》（第6冊），第432-433頁。后陸續送交其他內容裝潢成書。

（二）漢文《穆宗毅皇帝圣訓》刊刻經過

清文《穆宗毅皇帝圣訓》刊刻、刷印、裝潢的同時，漢文版也在同步刊刻、刷印，其校勘工作由武英殿修書處的編校團隊完成，圣訓校勘處不再參與。光緒八年（1882 年）五月二十八日，圣訓校勘處要求武英殿修書處提供漢文板樣，以便對照：“本處恭辦《穆宗毅皇帝圣訓》刊本，照例移取漢文板樣，以便清漢文合璧覆看，相應移會貴殿，將刻妥漢文草本刷印送館，以備合校。”②〔清〕圣訓校勘處：《圣訓校勘處為移會事》《圣訓校勘處來文檔（堂呈司到附）》“乾字十號”，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故宮博物院合編：《清宮武英殿修書處檔案》（第6冊），第412頁。八月十二日，武英殿修書處在提供清文版的同時，也將漢文草本卷一至卷四十共四十卷一并移送。③〔清〕武英殿修書處：《武英殿修書處為移付事》《圣訓校勘處來文檔（堂呈司到附）》“乾字十七號”，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故宮博物院合編：《清宮武英殿修書處檔案》（第6冊），第427頁。此后，陸續送交漢文草本（見表5）。

表5 武英殿修書處送交漢文《穆宗毅皇帝圣訓》草本順序

光緒七年（1881 年）到光緒八年（1882 年），根據校勘出的錯誤，武英殿修書處對《穆宗毅皇帝圣訓》的漢文版進行了二次修補和三次修補。完善后將漢文版的進呈書一部、陳設書十部刷印、裝潢。

《穆宗毅皇帝圣訓》的漢文版還另刊刻了100部供頒發。④〔清〕武英殿修書處：《武英殿恭辦清漢文穆宗毅皇帝圣訓用過錢糧奏銷數目清冊》，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故宮博物院合編：《清宮武英殿修書處檔案》（第6冊），第548頁。光緒八年（1882年）十二月初六日，刊本清、漢文《穆宗毅皇帝圣訓》完成，并進呈給朝廷。①〔清〕惠郡王奕詳：《奏為恭辦穆宗毅皇帝圣訓告竣并恭呈清漢文正本事》，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檔案編號：03-7172-001。

三、武英殿修書處刊刻《穆宗毅皇帝圣訓》的經費開支②關于武英殿修書處的經費收支與物料采辦，項旋先生已經進行了詳細研究，參見項旋：《皇權與教化——清代武英殿修書處研究》，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20年7月，第199～214頁。

本文所研究的《穆宗毅皇帝圣訓》刊刻經費支出，僅包括武英殿修書處支付的費用，圣訓校勘處參與刊刻，也要開支一定的經費，但不列入武英殿修書處賬目。此外，武英殿修書處編纂官員及其仆人的每日補貼之米向官三倉行取，③〔清〕武英殿修書處：《為行取光緒六年二月至六月武英殿修書處恭辦穆宗毅皇帝圣訓校對書籍處總裁提調等員應得米石事》，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檔案編號：05-08-030-000567-0030。書處各庫作使用的綾、錦等消耗品向廣儲司行取，白面向內管領處行取，木器、鐵器等工具向營造司行取，木銼、大小裁刀等工具向武備院行取，④〔清〕昆崗等：《欽定大清會典事例》（光緒朝）卷一千一百九十九《內務府·書籍碑刻·修書處領用官物并奏銷》《欽定大清會典事例》（第24冊），第19049頁，臺北新文豐出版公司，1976年10月，第199～214頁。不計入刊刻《穆宗毅皇帝圣訓》的經費。

（一）年度經費支出

武英殿修書處刊刻《穆宗毅皇帝圣訓》的開銷，現存多件武英殿修書處檔案可以互證。《戶部來文檔》⑤〔清〕戶部：《戶部來文檔》，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故宮博物院合編：《清宮武英殿修書處檔案》（第6冊），第315～328頁。記載了武英殿修書處從戶部領取3萬兩白銀的情況。光緒二十六年（1900）武英殿立《恭辦穆宗毅皇帝圣訓所需款項清冊》（未刊印）以及不具年月的《武英殿恭辦清漢文穆宗毅皇帝圣訓用過錢糧奏銷數目清冊》記錄了各項收入與支出。《武英殿恭辦清漢文穆宗毅皇帝圣訓用過錢糧奏銷數目清冊》有內容完全相同的封面為藍色的藍冊、封面為黃色的黃冊各一份，刊印的是藍冊。⑥〔清〕武英殿修書處：《武英殿恭辦清漢文穆宗毅皇帝圣訓用過錢糧奏銷數目清冊》，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故宮博物院合編：《清宮武英殿修書處檔案》（第6冊），第499～550頁。

《武英殿恭辦清漢文穆宗毅皇帝圣訓用過錢糧奏銷數目清冊》所列的計費單位為“兩”“錢”“分”“厘”“毫”“絲”，如光緒七年用過銀兩為一萬五千六百七兩三分八厘四毫二絲，本文依據清代的習慣，以“兩”為白銀的基本計量單位，則檔案所載的經費支出精確到了小數點后5 位，實際上，“分”“厘”“毫”“絲”等計量單位過于細小，只具有記賬意義，實際支付達不到這樣的精度。《穆宗毅皇帝圣訓》刊刻年份為光緒六年（1880年）到光緒九年（1883年），時間跨度為4年，年度經費收支見表六：

表6 《穆宗毅皇帝圣訓》年度經費開支

武英殿修書處刊刻《穆宗毅皇帝圣訓》總經費為33020兩，總支出為33011.40046兩，剩余8.59954兩。年度經費開支有幾個需要說明的概念：“領到銀”，即領到的刊刻經費；“上年存銀”，即前一年剩余的經費，是前一年的“下存銀”；“下存銀”，即當年剩余的經費，是下一年的“上年存銀”；“共存銀”：當年領取的經費加上“上年存銀”。

（二）經費項目構成

武英殿修書處刊刻《穆宗毅皇帝圣訓》開銷分為以下幾項:

1.辦公場所建設費

光緒六年（1880年）五月，為了刊刻圣訓，武英殿修書處維修工作場所，“共估需工料銀九十二兩六錢。”此外，每年夏季還要租搭涼棚，如光緒六年，“五月為提調處來文恭辦圣訓，校錄房應行租搭涼棚六間，并本處官員辦事值房以及檔案房各作房涼棚十間，共搭涼棚十六間，應領銀五十九兩七錢。”①〔清〕武英殿修書處：《武英殿恭辦清漢文穆宗毅皇帝圣訓用過錢糧奏銷數目清冊》，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故宮博物院合編：《清宮武英殿修書處檔案》（第6冊），第501頁。此后，光緒七年四月、光緒八年三月均租搭涼棚，費用都是59.7兩白銀。

2.編校及行政人員經費

人員經費分為三項，分別是編校人員經費、供事經費、監視人員薪水。

武英殿修書處編校人員是地位較高的文官，本身有俸祿，參與修書要補助飯食，飯食錢每3個月支領一次，若有閏月則4個月支領一次。支付標準早在康熙四十三年（1704年）就確立下來了：“康熙四十三年奏準，照南書房翰林飯食，例每修書翰林日給肉菜半卓，米一升，茶葉二錢，跟役老米一升。其肉菜半卓，按時價定銀一錢二分八厘七毫五絲。”②〔清〕昆崗等：《欽定大清會典事例》（光緒朝）卷一千一百九十九《內務府·書籍碑刻·修書飯食》《欽定大清會典事例》（第24冊），第19049頁。刊刻圣訓首先支領的是光緒六年（1880）二月至六月的飯食錢，“為提調處來文恭辦圣訓，總裁、提調、總纂、纂修、協修等官，每二員每日食肉菜一桌，每拾桌價銀二兩五錢七分五厘，每員每日茶葉二錢，每斤價銀一錢三分，校錄每員每日飯銀六分。自陸年二月起至六月止，共合銀五百二十兩五錢八分七厘。”③〔清〕武英殿修書處：《武英殿恭辦清漢文穆宗毅皇帝圣訓用過錢糧奏銷數目清冊》，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故宮博物院合編：《清宮武英殿修書處檔案》（第6冊），第500頁。

武英殿修書處有8 名處理編校事務文書的供事，他們每人每月需要支付3 兩公費銀，光緒六年（1880年），“七月為提調處來文，該處額設供事八名，照舊章每名每月公費銀三兩，自五月至八月四個月每名各應領公費銀十二兩，共應領公費銀九十六兩。”④〔清〕武英殿修書處：《武英殿恭辦清漢文穆宗毅皇帝圣訓用過錢糧奏銷數目清冊》，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故宮博物院合編：《清宮武英殿修書處檔案》（第6冊），第504頁。若武英殿修書處沒有刊刻任務，則他們的公費銀減半。⑤〔清〕武英殿修書處：《為支領光緒十五年五月至八月份恭辦穆宗毅皇帝圣訓供事等額設供事等公費銀兩事致監造處》：“本處額設供事八名，向照奏定章程，每月每名給發公費銀叁兩，歷經辦理在案。嗣因本處應修書籍奏明暫緩辦理，以節經費。該供事等經費于道光二十三年九月底止，以后每月每名酌量減半，給銀一兩五錢，俟辦書之日仍照原定章程如數給發亦在案。今本處恭辦穆宗毅皇帝圣訓，業經告成，所有該供事經費自應仍照減半，每月每名給銀一兩五錢……”，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檔案編號：05-08-030-000332-0140。

武英殿修書處正副監造等官員在刊刻過程中充任監視及執事，他們每月共補貼40兩薪水銀。光緒六年（1880年）五月初七日，首次奏準支領監視及執事各員的薪水銀：“所有繕齊宋字板樣，經提調處陸續校妥開刻，派出監視及執事各員，每月需用薪水銀四十兩，自光緒六年九月起至十二月底共需薪水銀一百六十兩。”①〔清〕武英殿修書處：《武英殿恭辦清漢文穆宗毅皇帝圣訓用過錢糧奏銷數目清冊》，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故宮博物院合編：《清宮武英殿修書處檔案》（第6冊），第507頁。這筆人員開銷，明顯低于編校人員的飯食錢。

3.物料費

刊刻清、漢文《穆宗毅皇帝圣訓》，需要大量的人工和物料費用，梨木板、紙、墨等大宗物料往往單獨計費，而棕、紅花水等往往和刊刻人工費在一起計算。物料費最大宗是梨木板。武英殿修書處為刊刻《穆宗毅皇帝圣訓》，先后3次采辦梨木板，規格為每塊長1尺1寸，寬8寸5分，厚1寸，每塊時價用銀一錢九分三厘，合銀4053兩。②〔清〕武英殿修書處：《武英殿恭辦清漢文穆宗毅皇帝圣訓用過錢糧奏銷數目清冊》，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故宮博物院合編：《清宮武英殿修書處檔案》（第6冊），第503、504、516頁。此外，墨、棕、紙張等大宗物品都花了大量的經費。

4.繕寫、刊刻、刷印人工費

繕寫：《穆宗毅皇帝圣訓》清文版由圣訓校勘處繕寫，相關經費不計入武英殿修書處賬目下，漢文版由武英殿修書處繕寫，“每百字工飯用銀六分五厘。”③〔清〕武英殿修書處：《武英殿恭辦清漢文穆宗毅皇帝圣訓用過錢糧奏銷數目清冊》，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故宮博物院合編：《清宮武英殿修書處檔案》（第6冊），第506頁。

刊刻：清字、漢字分別計價，《穆宗毅皇帝圣訓》清文版上有小號漢字，所以從清文版刊刻經費檔案能看出刊刻經費的全貌，如光緒七年（1881）刊刻清文卷一至卷二十，清字“每百字工銀三錢三分三厘”，漢字小號“每百字工銀一錢四分”，末頁尾子板“每塊打空行工銀一分五厘”，“鏟除鋸邊每百字工銀二分，”④〔清〕武英殿修書處：《武英殿恭辦清漢文穆宗毅皇帝圣訓用過錢糧奏銷數目清冊》，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故宮博物院合編：《清宮武英殿修書處檔案》（第6冊），第514～515頁。有清文版刊刻單價都與此相同，漢文版漢字刊刻單價與清文版小號漢字同。從這則資料可以看出，刊刻經費包含刊刻清、漢字工銀、末頁尾子板打空行工銀、鏟除鋸邊工銀，刊刻清字比漢字貴。

刷印：該環節的費用有刷印費和折配費，如光緒七年（1881 年）十月為刷印清文圣訓校樣二分，“刷印每千頁工銀一錢二分，合銀三兩五錢二分四厘二毫，折配每千頁工銀一錢三分，合銀三兩八錢一分七厘八毫四絲”。⑤〔清〕武英殿修書處：《武英殿恭辦清漢文穆宗毅皇帝圣訓用過錢糧奏銷數目清冊》，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故宮博物院合編：《清宮武英殿修書處檔案》（第6冊），第520～521頁。

四、刊刻《穆宗毅皇帝圣訓》后續事項

《穆宗毅皇帝圣訓》刊刻完成后，朝廷對有功人員進行了議敘獎賞，刊刻的陳設本陳設于宮廷各處，頒賞本則賞賜給重臣。

（一）《穆宗毅皇帝圣訓》議敘

清代內府書籍編纂、刊刻完成后，均要對有功人員進行議敘。光緒八年（1882年）十月，《穆宗毅皇帝圣訓》正本即進呈本、陳設本11部刊刻、校對結束，圣訓校勘大臣寶鋆、靈桂、廣壽等上奏，請求保奏參與編校的文官。二十二日，朝廷要求寶鋆等將所有出力各員，擇優保奏。⑥《德宗景皇帝實錄》卷一百五十三，《德宗景皇帝實錄》影印本（第3冊），第164～165頁。十二月初四日，朝廷對相關人員進行了獎勵，“予詹事府少詹事祥麟優敘，賞內閣侍讀全喜等花翎，郎中穆特亨額等封典，余升敘加級有差。”①《德宗景皇帝實錄》卷一百五十六，《德宗景皇帝實錄》影印本（第3冊），第194頁。二十七日，繼續議敘，“予翰林院侍讀學士陳寶琛等優敘，賞編修陳文騄花翎，余升敘加銜有差。”②《德宗景皇帝實錄》卷一百五十七，《德宗景皇帝實錄》影印本（第3冊），第215頁。

寶鋆等保奏的官員是通過吏部議敘的，而參與編校事務的內務府官員，則通過內務府途徑來議敘。十二月二十九日，吏部行文內務府，清文《穆宗毅皇帝圣訓》樣本告成，詳校官文光、校對官文啟、文照等均系內務府人員，“向不列入臣部官冊”，因此由內務府自行辦理議敘。光緒九年（1883年）二月十五日，內務府根據成案，上奏給予這三人加一級獎勵，并得到了批準。③〔清〕總管內務府：《奏報穆宗圣訓清文樣本告成照案議敘一等詳校官文光等人折》，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檔案編號：奏銷檔793-039。

《穆宗毅皇帝圣訓》管理刊刻、行政事務的武英殿修書處官員，則由武英殿修書處提起議敘。光緒九年十二月二十七日，武英殿請求給予參與刊刻事務的武英殿官員兼攝郎中恩林、員外郎增潤、正監造員外郎文光等議敘。得到恩準后，光緒十年（1884年）四月初四日，武英殿修書處建議援照成案，給予恩林、增潤、文光加一級記錄二次，朝廷照此辦理。④〔清〕總管內務府：《奏報議敘恭辦穆宗圣訓全書告成之兼攝郎中恩林等人折》，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檔案編號：奏銷檔798-071。當年，武英殿修書處無品級官員柏（拜）唐阿，雜役蘇拉也獲得了獎勵。⑤〔清〕武英殿修書處：《為恭辦〈穆宗毅皇帝圣訓〉正本完竣監修處出力之拜唐阿連啟等員差事勤奮照成案從優議敘造具等第清冊事致內務府等》（光緒九年六月初九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檔案編號：05-13-002-000847-0073。（清）內務府都虞司：《為呈明保獎武英殿修書處恭辦〈穆宗毅皇帝圣訓〉完竣勤奮蘇拉永順等扣補甲缺事》（光緒九年八月二十七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檔案編號：05-08-030-000491-0008。

光緒十二年(1886年)六月初三日，吏部尚書錫珍根據朝廷的要求，提請了刊辦《穆宗毅皇帝圣訓》過程中較次要的出力人員校錄官張良琛、供事陳楙昌等人的獎敘建議。⑥〔清〕錫珍：《題為遵議武英殿恭辦〈穆宗毅皇帝圣訓〉全書刊印完竣校錄供事等其次出力各員分別獎敘事》, 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檔案編號：02-01-03-12249-041

（二）《穆宗毅皇帝圣訓》陳設與頒賞

根據慣例，《穆宗毅皇帝圣訓》編纂成書后，要在盛京皇宮、皇史宬尊藏，至于刊刻的清、漢文各十部陳設書，則尊藏于各處宮殿。1924年11月5日溥儀出宮后，12月20日成立了清室善后委員會，清點故宮文物，并出版了《故宮物品點查報告》。在該報告中，記載了寧壽宮原藏《穆宗毅皇帝圣訓》三十二函⑦《故宮物品點查報告》（第4編第2冊），民國十七年（1928）四月二十日，故宮博物院刊行，第71頁。，錄庫原藏《穆宗毅皇帝圣訓》三十一函。⑧《故宮物品點查報告》（第6編第2冊），民國十九（1930）年八月一日，故宮博物院刊行，第59頁。古鑒齋原藏《穆宗毅皇帝圣訓》一百六十本。⑨《故宮物品點查報告》（第2編第5冊），民國十四年（1925）六月五日，清室善后委員會刊行，第44頁。

《穆宗毅皇帝圣訓》頒賞本賞賜給了部分親信大臣，這些大臣收到贈書后，按慣例須向朝廷上謝恩折。光緒十年（1884年）正月初七日，確定了頒賞《穆宗毅皇帝圣訓》的王大臣名單，有禮親王世鐸、睿親王魁斌等96人。⑩《為奉旨發下頒賞〈穆宗毅皇帝圣訓〉王大臣等名單四件查照成案欽遵辦理事等》，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檔案編號：05-13-002-000876-0002第二天，部分獲贈大臣就上了謝恩折，該年的宮廷謝恩目錄中有這樣一條：“正月分，初八日，又：文中堂等位奏頌頒賞穆宗毅皇帝圣訓謝恩。”①《光緒十年正月連閏至十二月謝恩等項目錄》，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檔案編號：奏銷檔797-001。文中堂即大臣文煜，他的謝恩折是與同時獲贈的額勒和布等人一起上奏的“：奴才文煜、額勒和布、嵩申、師曾、廣順跪奏為昨蒙天恩，頒賞《穆宗毅皇帝圣訓》，謹恭折叩謝天恩。”②〔清〕文煜等：《奏為蒙賞〈穆宗毅皇帝圣訓〉謝恩事》，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檔案編號：奏案05-0935-006。據清代恭王府陳設檔，恭王府多福軒陳設《穆宗毅皇帝圣訓》三十二函，③《恭王府多福軒格架書目》，朱賽虹主編：《故宮博物院藏清宮陳設檔案》（第44冊），故宮出版社，2013年，第769頁。一部書就是當時朝廷賞賜給恭親王奕的。

《穆宗毅皇帝圣訓》刊刻后，流傳到了社會，產生了一定的社會影響.光緒十四年（1888年）十月康有為《上清帝第一書》中，鼓勵慈禧太后、光緒皇帝面對危局，要“興發聳動之政焉”，言及同治初年，勵精圖治，任用人才甚至超常規提拔人才，營造了同治中興的局面，當時的用人施政都可以從《穆宗毅皇帝圣訓》了解“，臣每伏讀《穆宗毅皇帝圣訓》，未嘗不感極起舞而至于流涕也。”④〔清〕康有為：《上清帝第一書》，康有為著，蔣貴麟主編：《康南海先生遺著匯刊》（第12冊），第5頁，宏業書局有限公司，1987年6月。

五、從刊刻《穆宗毅皇帝圣訓》管窺武英殿修書處的運作機制

《穆宗毅皇帝圣訓》的刊刻過程，向我們全面展示了清宮圖書刊刻機構武英殿修書處的運作機制。

（一）中央內府修書機構編纂的書，往往由武英殿修書處刊刻

所謂“修書”，意為編纂、刊刻書籍，是封建王朝文治的重要組成部分。清朝對修書的重視遠超前代，僅就中央內府修書機構而言，有常開的軍機處方略館、翰林院國史館;有例開的內閣實錄館、宗人府玉牒館；有特開的內閣明史館、會典館、三禮館、三通館等。但這些修書機構只負責編纂，刊刻工作一般由武英殿修書處完成，如《穆宗毅皇帝圣訓》就是由內閣實錄館編纂，武英殿修書處刊刻。

（二）武英殿修書處自身又有刊刻（事務）系統和編校系統

武英殿修書處承擔刊刻事務，但在刊刻過程中，不可避免地產生編校事務，因此，武英殿修書處還需要承擔編校職責。修書翰林進入武英殿，從現有資料來看，始于康熙四十三年（1704年）十二月，為刊刻《佩文韻府》，康熙帝派翰林到武英殿承擔校勘工作，“朕新纂《佩文韻府》一書，特派翰林孫致彌等校對，可于武英殿內收拾房舍幾間，令伊等在內詳細校對。”⑤〔清〕昆崗等：《欽定大清會典事例》（光緒朝）卷一千一百九十九《內務府·書籍碑刻·修書》《欽定大清會典事例》（第24冊），第19048頁。

因此，武英殿修書處的業務可以分為刊刻（事務）系統和編校系統，二者在工作中需要密切配合，但互不隸屬，刊刻（事務）系統的事務官員有兼攝，也有專職，參與《穆宗毅皇帝圣訓》刊刻事務系統的官員有兼攝武英殿總管恩林、增潤，專職官員有正監造文光、副監造寶明等;而編校系統的文官是全是兼差，如為了刊刻《穆宗毅皇帝圣訓》，由總裁、提調、總纂、纂修、協修等組成了“恭辦穆宗毅皇帝圣訓校對書籍處。”⑥〔清〕武英殿修書處：《為行取光緒六年二月至六月武英殿修書處恭辦穆宗毅皇帝圣訓校對書籍處總裁提調等員應得米石事》，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檔案編號：05-08-030-000567-0030。刊刻完成后，朝廷對刊刻（事務）系統、編校系統的有功人員都要進行獎勵。

（三）武英殿修書處在刊刻過程中，繕寫、刊刻、校對多項工作同時進行

刊刻書籍是一項系統工程，有繕寫、刊刻、校對、裝潢等多個環節，而書籍往往卷帙浩繁，所以，不可能是一個環節完成再進行下一個環節，而是多個環節同時進行，下面的這條檔案最能說明這個問題：“光緒八年九月十五日武英殿修書處為移付事。……今自卷一百五十六至卷一百六十刷印各三分，又自卷七十一至卷九十各八分一并移送貴館校對，其余卷數亦即趕緊刷印，陸續送校。……右移送圣訓校勘處。”①（清）武英殿修書處：《武英殿修書處為移付事》《圣訓校勘處來文檔（堂呈司到附）》“乾字廿五號”，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故宮博物院合編：《清宮武英殿修書處檔案》（第6冊），第436～437頁。武英殿修書處同時向圣訓校勘處移送3部待選進呈本和8部陳設本的部分內容。多個環節的復雜工作聯動，需要有嚴格的工作流程和文書登記制度做保障。

（四）武英殿修書處有嚴密的財務制度

武英殿修書處于康熙十九年（1680年）年開始運作，修書所用一般性物料，分別向廣儲司、內管領處、營造司、武備院行取。但紙張、刊刻用木板等大額消費，需要編制專門的錢糧（經費），康熙四十三年（1704年）奉旨：“修書所用錢糧，不必向內庫支領，于崇文門監督處贏余銀兩內，行取二千兩辦理。用完奏明再取。”據此可知，此前所用錢糧，是向內庫（內務府廣儲司銀庫）支領的。雍正三年（1725年），錢糧再次向內庫領取，當年奉旨：“武英殿修書處所用銀兩著向內庫取用。”乾隆二十八年（1763年）奏準：“刷印書籍買辦物料工價所需銀兩。嗣后每次奏請銀一萬兩存庫，呈堂領用。”修書經費每次領銀一萬兩，不再向內務府庫房支領，而是“呈堂領用”，即向戶部領取，從皇家的私人開銷變成了國家的開銷。《穆宗毅皇帝圣訓》刊刻經費支領，仍是遵循乾隆年間的規定。修書的各項開支，康熙四十三年（1704年）規定了嚴格的奏銷制度，“給發修書翰林等飯食，及匠役工價工食，并辦買物料等項，均開造清冊，于次年年終奏銷。”而乾隆二十八年，則規定“歲底入黃冊奏銷。”②（清）昆崗等：《欽定大清會典事例》（光緒朝）卷一千一百九十九《內務府·書籍碑刻·修書處領用官物并奏銷》《欽定大清會典事例》（第24冊），第19049～19050頁。

細讀《武英殿恭辦清漢文穆宗毅皇帝圣訓用過錢糧奏銷數目清冊》，我們可以發現，武英殿修書處刻書是一項服務購買，遵循商品交換原則，無論是物料還是人工，沒有無償征用，而是均按照一定的價值支付銀兩。支付、奏銷銀兩非常精細，其最小單位“絲”，精確到了十萬分之一“兩”。銀兩根據刊刻進程動態支付，完成多少刊刻工作，則根據支付標準，支出相應的銀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