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四,祭灶,過小年,農村大多數家庭都會做一包豆腐,寓意“都富”。
以前,蘇北農村做豆腐一般用小拐磨,兩人協作,大人一邊添豆子,一邊把控磨擔,小孩子幫忙推磨,快樂地來回拉拽。
還有首逗弄孩子的童謠:“拐,拐磨拐;拉,拉豆柴;拐,拐舅奶,舅奶沒在嘎(方言,“家”);拐小丫,小丫沒有褲,摸摸小肚肚。”大人邊拉磨邊唱著,唱到最后一句,摸一下孩子的肚子,孩子咯咯咯笑起來。歡喜氤氳在村子的空氣里。
磨碎的豆子要用籠布包裹,放在漿簾上反復揉搓擠壓,漸漸地,濃稠的豆漿就滲出來流到桶里,籠布里剩下豆腐渣。
豆漿在鍋里燒開,用鹵膏點化。剛點化的豆腐松散嫩滑,為豆腐腦。繼續點鹵,豆腐逐漸緊實,撈到籠布上團成圓形,或放到方木框內,覆蓋布面,再放上厚重的平板,壓實,為成型的豆腐。
燒豆漿時,稍不留神,燒開的豆漿就會溢出來,流滿鍋臺,甚至流到地面,浪費得很。
過年講究吉利。小時候的一個女同學,看到什么都要叨叨兩句,豬打盹了,她會說,豬是不是有病了?后來豬果然生病了。家里大人說她講話沒個顧忌,叫她“小快嘴”。她家做豆腐時,母親警告她:嘴閉起來,不許瞎說。
燒豆漿時,她蹲在旁邊,鍋里“突突”冒著熱氣,眼看著豆漿就要溢出鍋外,母親正忙著做其他事,“小快嘴”牢記母親的教訓,不敢說話,只是嘴里“哎哎哎”,母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揭開鍋蓋,加半瓢水,即將溢出的豆漿立刻萎靡下去,避免了浪費。母親高興地說,叫你閉嘴就閉嘴啦!幸虧你“哎”,這次感謝“小快嘴”,給你吃頭塊豆腐。
我們家祭灶前一天,父親把豆子泡好,第二天母親就帶著我們一起做豆腐。母親把做好的豆腐切成十厘米左右見方放在小缸里,撒上鹽,腌制幾天后,放在太陽下晾曬,有時候一直曬到春天,成了豆腐干,掛在梁上的籃子里。來人過往,配各類蔬菜炒著吃,很勁道。豆腐干細切,炒韭菜最妙,一直能吃到夏初。
豆腐的吃法很多。淮安的平橋豆腐是名菜。第一次吃,看見端上桌時上面沒冒熱氣,以為正好吃,拿起湯勺,舀一勺放到嘴里,喲呵,燙得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因為平橋豆腐的緣由,駐地在淮安的江蘇省淮海劇團有出淮海戲《豆腐宴》,以豆腐為線索,訴說一世情緣,講述社會變遷。
以前農村分家,兒子下宅子、搬家,要買二斤豆腐放在新鍋里“燎鍋底”,祝福孩子未來“都富”。現在,講究習俗的人家喬遷新居,還是要有二斤豆腐,“青菜豆腐保平安”,人們在飯店點菜,經常要加上這一句。
“養人的是家常飯,暖人的是粗布衣。”如今生活這樣炫酷精彩,搖曳生情,各家的大魚大肉年貨里,一般都還會有二斤豆腐,大年三十不一定吃它,但是需要它的存在。
豆腐,樸素,普通,家常。
劉水芹:耕耘在黑土地的園丁,愛與兒童在一起。喜歡讀書,文章散見各類報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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