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星通信產業的“危”與“機”

文/ 遲惑

近幾年，世界上多數衛星通信運營商的日子都很艱難。傳統通信衛星產業受到高通量衛星的擠壓，而高通量衛星方興未艾之際，低軌寬帶互聯網星座又洶涌而來，以致誰的日子都不算好過，有的甚至上演了破產保護、債務重組和重生的大戲。那么，造成這種窘境的原因是什么？通信衛星產業的前景到底如何？

▲ 國際通信衛星公司新訂購的C 頻段衛星

差點完蛋的國際通信衛星公司

國際通信衛星公司作為世界第一大靜止軌道通信衛星運營商，是最近幾年遭受沖擊最嚴重的一個。擁有的50 多顆衛星和大量頻率、軌道使用權曾經是人人羨慕的資產，如今卻因為高通量衛星的打擊而成了包袱。2020年5 月，這家超級跨國企業因為欠債150 億美元無法償還，正式向法院申請破產保護，希望通過債務重組，免除其中一半的債務。

▲ 國際通信衛星公司宣布進行了10 億美元的債務重組

▲ 國際通信衛星公司是C 頻段使用大戶

▲ GOGO 公司是一家航空衛星通信服務企業

▲ 國際通信衛星公司宣布在亞洲移動市場上有所突破

▲ 圖為國際通信衛星公司總部，這家老牌公司已陷入困境

今年2 月12 日，國際通信衛星公司正式宣布了自己的重組計劃。首先是發行新股，把其中95%的股份交給子公司國際通信衛星公司杰克遜（Intelsat Jackson）的無擔保債權人。然后騰出資金購買新的衛星，把一部分C 頻段資源騰退出來，提供給美國5G 網絡建設。美國聯邦通信委員會已經為此準備了一大筆錢，獎勵那些主動交出頻率資源的衛星企業。按照獎勵政策，國際通信衛星公司最多可以獲得48.5 億美元的獎勵。如果上述計劃完成，可以消除80 億美元的債務。

根據報道，有一批債權人已經批準了這個重組計劃，這些人手中共持有38 億美元的債權，其他債權人還在考慮，因此重組計劃得到法庭批準，希望還是很大的。為了彌補騰退C 頻段資源造成的服務空缺，國際通信衛星公司要購買多達7 顆新的C 頻段衛星。1 月8 日，國際通信衛星公司提前采取行動，向歐洲空中客車公司訂購兩顆C頻段衛星，預計在2023 年交付。國際通信衛星組織沒有說明這兩顆衛星將部署在哪個位置，甚至沒有說明它們是不是只有C 頻段。

但是騰退C 頻段，將使國際通信衛星公司與SES 公司之間的一些合同無法繼續執行。因此SES 公司要求國際通信衛星公司賠償18 億美元。國際通信衛星公司當然不肯賠，雙方正在搜集證據，打算在2021 年6 月對簿公堂。

▲ 歐洲通信衛星公司的量子衛星

雖然債務纏身，但這家通信衛星“巨無霸”還是在展望未來，2020 年9 月，該公司收購了航空衛星通信服務商Gogo，價值4 億美元。

下滑中的歐洲通信衛星公司

歐洲通信衛星公司的情況比較具有典型性，這家公司擁有50 多顆衛星，世界排名一直在第二、第三之間搖擺。但是從2018—2019 年度開始，它的營業收入就出現下滑，雖然幅度不大，但讓人感覺不妙。這個年度的12 個月營收約為15 億美元（13 億歐元），同比下降5%。移動連接業務同比增長了7.9%，政府服務業務同比增長2.3%，但所有其他業務的收入都有所下降，其中占總收入65%的視頻應用業務下降了2.3%。

▲ 歐洲通信衛星公司的KONNECT VHTS 高通量衛星

2019—2020 年度的營業收入繼續下滑，截至2020年12月底的6個月內，該公司實現收入6.285 億歐元（7.622億美元），比上年度同期下降1.3%,利潤為1.374 億歐元（1.667 億美元），比上年同期下降2.3%。

和衛訊公司一樣，這家企業也早早地開展了Ka 頻段高通量衛星業務，卻也沒能阻止整個公司業務走下坡路的趨勢。于是在2021 年，公司開始謀求傳統通信廣播之外的發展。

2021 年2 月，歐洲通信衛星公司拿到了一份價值超過1 億歐元的新合同。但是這份合同并不是來自傳統的通信廣播領域，而是來自歐洲全球導航衛星系統局（GSA）。按照合同要求，歐洲通信衛星組織要負責歐洲下一代靜止軌道導航增強EGNOS GEO-4 服務的開發、集成和運行。EGNOS 用來提供導航衛星的差分改正信息，提高衛星定位的精度與完好性、可靠性。2020 年2月投入使用的歐洲通信衛星-5B 上，就已經搭載了EGNOS GEO-3 有效載荷。在新一代的歐洲通信衛星-熱鳥13G上，將搭載 EGNOS GEO-4 有效載荷，衛星本身由空客國防和航天公司建造，計劃于2022 年上半年發射。

但一份新合同解決不了所有問題，而且新冠疫情嚴重影響了公司的衛星制造和發射，至少有3 顆衛星被迫推遲。其中QUANTUM 衛星將在2021 年第二季度發射，推遲了一個季度。熱鳥 13G 預計從2021 年下半年推遲到2022 年 上 半 年。KONNECT VHTS 從2021年下半年推遲到2022年上半年。

▲ 歐洲通信衛星公司的KONNECT VHTS 高通量衛星

不過歐洲通信衛星公司對今后的業務還是努力表現出樂觀情緒。該公司表示，由于頻道數量和高清普及率的上升，視頻業務還是有望繼續增長的。針對非洲市場的歐洲通信衛星-7C 已經成功，同樣服務于非洲的寬帶業務KONNECT AFRICA 已經啟動。這家公司還在海事市場的移動互聯業務上取得了一些進展。

我們這里還需要提及的是歐洲SES 公司，這家世界第二大衛星運營商自稱經濟指標沒有下滑，還有所增長，但漲幅很小。其中，中圓軌道衛星通信系統“另外30 億人”貢獻不小。

不算太差的市場

總體來看，近幾年世界前三大通信衛星運營商的日子都不太好過。而在這種情況下，2020 年的新冠肺炎疫情又對這些企業造成了一定的沖擊。

2020 年對衛星通信行業來說，是一個喜憂參半的年份。新冠肺炎疫情沉重打擊了全球經濟，衛星行業也未能獨善其身，多數運營商處境艱難。但是與民航、海運等行業相比，衛星行業的處境還不算太差，少數運營商取得了增長，沒有增長的那些，下滑幅度也不算太大。

比較令人樂觀的一點是，供應商、用戶、投資者和政府對這個行業的前景都持肯定態度，特別是多個國家出現疫情反復，讓遠程會議、遠程辦公、遠程教育成為一種常態，更多遠程需求正在趕來的路上。這樣的前景，將對各種類型的寬帶解決方案提出源源不絕的需求，其中當然也包括衛星寬帶解決方案。在這樣的預測之下，全球不但有星鏈、一網這樣的大型星座正在籌資和建設，還有不少不出名的小創業公司在奮斗，而且聽起來還是有點靠譜的。

新冠肺炎疫情導致國際航運市場和游輪市場遭受重創。客運市場，特別是海上游輪，已經完全停滯。連接甚小孔徑終端的現役客船數量已從2019年的近4100 艘下降到2020 年的不足700 艘。這兩個市場原本被看成衛星通信的增長點，除了傳統的L 頻段海事衛星，也包括近些年來興起的船載動中通。但是海上經濟的萎縮，使衛星通信的這塊新興市場陷入了衰退。

根據國際移動衛星公司的消息，2020 年，L 頻段海事通信市場的全球收入比2019 年下降了2500 萬美元，同期使用L 頻段終端的船只數量減少了2680 艘。

根據銥星公司2020 年第三季度財報，與2019 年同期相比，商業語音和數據服務（海運業務是這一細分業務的一部分）收入在2020 年前9 個月下降了300 萬美元。不過銥星公司的這些業務下降在很大程度上是航空業務萎縮帶來的，海上業務的沖擊不大。

海上VSAT 市場的收入從2019 年的11.5 億美元下降到2020 年的10 億美元。

聽起來局面很讓人沮喪，但是航運界和衛星通信界總體來說還是有信心的。根據預測，到2029 年底，裝有動中通VSAT 的船只預計將增加到近66000 艘，海上VSAT 收入將恢復到2019 年的水平。到2025 年底，VSAT和移動衛星服務（MSS）海上服務零售額將超過20 億美元。不僅如此，海事數字應用和智能航運技術已經提上了議事日程。考慮到海員的感染風險，無人化的貨運和在途資產管理成為熱門話題。集裝箱船、油輪和散貨船都可以通過衛星來實現無人駕駛和實時監控。

▲ 衛星要騰出C 頻段為地面無線通信讓路

▲ FCC 主席解釋騰退獎勵政策

此外還有一個非常重要、正在成長的市場：衛星物聯網。眼下這還是一個窄帶為主的市場，但成長迅速，得到眾多投資人和創業者的青睞。所帶來的增長可能不亞于寬帶衛星接入。

所以，似乎可以得出這樣一個結論:衛星通信產業正處在轉型期，誰能活到最后，當然取決于融資能力，以及最終服務的性價比。

5G 或是新生的良機

根據上面的描述，我們可以發現一個比較重要的線索，那就是美國聯邦通信委員會的C 頻段頻率資源退出機制。按照這家管理機構的想法，要把衛星通信C 頻段最低部分的500 兆赫資源拿出來，給5G 產業使用。衛星運營商如果能在2021 年12 月5 日之前騰退120 兆赫，2023 年12 月5 日之前騰退180 兆赫。就可以拿到一大筆錢。這筆錢難道是美國政府出的嗎？當然不會有這種事！聯邦通信委員會生財有道，把這些頻率資源分段向5G 運營商拍賣，然后從其中拿出一小筆錢來獎勵衛星運營商。到2021 年1 月15 日，聯邦通信委員會僅僅賣掉了280兆赫，所得已經超過了810 億美元，支付給衛星公司的獎勵金綽綽有余。刨除各種“成本”之后，美國財政部可以凈得8100 萬美元。

這樣一來，等于是新興的5G 行業在補貼陷入困境的傳統衛星運營商們，幫他們渡過難關。這也不失為一個好的辦法。而且，衛星通信行業正在積極討論如何與5G 融合。也許，5G 不但是地面通信產業再一次大爆發的機遇，也是衛星通信行業擺脫傳統，走向新生的良機。★

▲ 推遲發射的歐洲通信衛星公司熱鳥衛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