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托”的套路深

涂夢瑩

想要尋求真愛卻陷入婚戀平臺陷阱，單身人士賠了“愛人”又折兵的案例并不少見。

“線上注冊前期，我接到世紀佳緣自稱紅娘的工作人員電話，稱充值會員可以入駐優質征婚會員區，結果充值完后卻和承諾的不一樣。”3月14日，世紀佳緣用戶李倩（化名）向記者透露，世紀佳緣存在虛假宣傳、夸大服務等欺騙消費者的行為。

無獨有偶。近日，一則有關“女子貸款13萬婚戀網站相親未果”的視頻引發了熱議。在視頻中，來自杭州的陸女士為了找對象，陸續在世紀佳緣上花了13萬充值會員，但是兩年過去了依舊沒有成功找到另一半。

“我在與世紀佳緣簽約時，提出不要單親家庭和離異的對象，平臺的紅娘沒有理會我的訴求，還將我的隱私發給了相親對象。”陸女士在視頻中直言，如果是自身原因導致相親失敗，愿意承擔最終后果，但她認為失敗的主要原因是紅娘沒有盡到應盡義務，且自己的隱私信息被紅娘泄露。

“世紀佳緣上面大部分推薦的人都是‘婚托，最‘真實的人就是紅娘，其他的都是由機器人發私信、由職業‘婚托負責線下約會。”3月15日，曾在世紀佳緣擔任“紅娘”的張厲（化名）向記者直言，婚戀網站所謂的人工牽線“套路滿滿”。

“紅娘有百分之十的提成，比如18000元的會員費，可以抽取1800元，一個月‘忽悠幾個人，月薪就可以過萬元。”張厲直言。

記者梳理網絡投訴發現，不少婚戀平臺消費者都表示自己被婚戀平臺客服引導使用信用卡或花唄支付會員費。

3月16日，針對消費者投訴現象及平臺相關問題，記者聯系世紀佳緣相關部門，并發去采訪郵件，截至發稿前未獲回復。

“婚托”套路滿滿

“主動付費升級為線下VIP會員，誠意度很高。”在張厲給記者發來的文件名為“信息刺激”的文檔里，對未經過身份、收入、房產、婚姻等多項認證的會員，世紀佳緣給到職業“紅娘”的培訓話術如是說道。

這也就意味著，未經身份驗證，依然可以在世紀佳緣平臺上注冊并繳費成為會員。

“他有白發，你可以說，看起來很性感。即使他沒有幾根頭發，你也可以說很干凈。”在與客戶的溝通話術中，該文件更是手把手教“紅娘”交心，取得用戶信任。

“以前培訓我的時候，給我看的就是這個文檔。”張厲稱。在這份培訓資料中，年齡、性格、長相、身高以及學歷，都有對應的形容方式，還有針對男士、針對女士的不同自我介紹話術，套路滿滿。

有套路就有人踩坑。“一個顏值又高性格又好的異性，有車有房還喜歡你，你心動不？”張厲直言，婚戀平臺營造出的一切，就是為了讓用戶心動并且交錢，交錢就可以見面。

“可以理解為就是花18000元見幾個帥哥美女，見面聊15分鐘，而且還是用的你的錢。”張厲字里行間透露出“婚托”的真相。

談及在婚戀平臺的會員體驗經歷，李倩依然十分氣憤。“充值會員之前宣傳得特別好，說可以確保篩出真正以結婚目的優質會員，但其實根本沒有任何區別。”李倩表示，在所謂的優質會員區，她發現了許多長時間沒登錄且完全不在篩選條件下的會員，這些與平臺紅娘之前承諾的推薦服務完全不符。

“我花了接近3000元，還遭受了侮辱。”李倩稱，在發現服務不匹配后，她聯系平臺工作人員申請全額退款，明確告知自身受騙的感受及全退費的訴求。“但是平臺除了推卸責任之外，甚至還貶低我，稱條件比我好的人多的是。”

“如果不鬧，基本上一點處理與回復都不會有。”在李倩強烈要求退款并投訴到相關平臺后，這筆2880元的線上會員充值費用，終于得到退款處理，但是并不是全額。“從付款到申請全額退款并沒有享受到任何服務，充值會員的錢還被扣掉了百分之三十。”李倩補充說道。

紅娘引導貸款相親

除了線上邀約會員充值，世紀佳緣線下門店同樣有類似的套路，甚至鼓勵引導用戶貸款支付會員費。

“最開始注冊世紀佳緣的時候，發現在平臺閱覽信息基本上都要收費，準備放棄的時候，有自稱是平臺紅娘的人給我打電話，說有適合的女生看到了我的資料想要見面。”一位在黑貓投訴平臺發布世紀佳緣投訴信息的用戶稱。

據該用戶描述，邀約線下見面的過程中，對方所說的匹配對象并沒有到達約定地點，而是平臺工作人員與他見面，在提供個人信息、工作情況以及家庭收入之后，該用戶被催促填寫資料和交錢。“紅娘跟我說收費價格在1萬元左右，當時我并沒有這么多錢，就被催促用信用卡或者花唄付款。”

最終，在平臺紅娘的軟磨硬泡之下，該用戶通過現金加信用卡分期的形式一共付款了8500元。“后續服務中，紅娘推薦的匹配對象在見面后都不搭理我，后面甚至直接拒絕溝通，我感覺對方只是想趕緊把匹配名額完成，并不是真正的推薦對象，后面我堅持提出解約，紅娘就直接不和我聯系了。”該用戶投訴道。

世紀佳緣普通會員地388元/年，鉆石會員798元/年，豪華鉆石會員998元/年。其中，普通會員特權服務僅為免費查看所有聊天記錄、聊天請求以及2次視頻相親、2次連麥權限。

提供人工紅娘牽線服務的收費更高。有包括標準版、豪華版人工牽線服務，收費在2298元～4998元之間，最高使用的牽線次數為36次。同時，還有價格在12800元起的“私人訂制”，以及價格在18800元起的“結婚保”服務。

花樣頗多的VIP服務是世紀佳緣的核心收入。

世紀佳緣和百合網合并后的財報數據顯示，2018年度總營收為13.3億元，以線上和線下提供 VIP增值服務為主的“婚戀交友收入”為11.5億元。2019年上半年總營收為6.9億元，“婚戀交友收入”為5.8億元，同比增長8%。

行業亂象

有關世紀佳緣的投訴一直都不是個案。

2019年2月，民生新聞節目《1818黃金眼》曝光一則“相親青年三天消費三萬”的新聞。杭州用戶小吳在世紀佳緣網上繳納10800元的VIP費用后，被介紹與一位宣稱北大碩士畢業、又是上市公司董事長女兒的對象相親。在相處過程中，小吳3天內為其花費近3萬元。

最終，經調查發現，這名相親對象學歷造假，也并非上市公司董事長女兒，已經離異還育有兩個孩子。對此，世紀佳緣發布官方聲明向小吳道歉及賠償，世紀佳緣CEO吳琳光也轉發該聲明道歉，承認平臺機制存在問題。

不僅是世紀佳緣，國內多家婚戀網站都深陷信任危機。記者在黑貓投訴平臺發現，截至3月15日，與“婚戀”相關的投訴信息已近600條，投訴企業涵蓋世紀佳緣、珍愛網、百合網、我主良緣、愛優婚戀等各類婚戀平臺，投訴問題涉及虛假宣傳、誘導消費、霸王條款、電信詐騙、信息虛假等。

1月25日，最高檢召開以“充分發揮檢察職能，推進網絡空間治理”為主題的新聞發布會，發布檢察機關推進網絡空間治理典型案例。其中，以網絡婚戀交友為誘餌實施的虛假投資詐騙，俗稱“殺豬盤”，已經成為電信網絡詐騙犯罪的主要方式之一。

“殺豬盤”的主要目標便是有真實相親意愿的對象，通過營造戀愛交友騙局，一步步套取信任，從而騙取大額錢財。最高檢指出，要加強婚戀交友網站監管，防止成為犯罪“溫床”。婚戀網站、交友平臺要嚴格按照國家法律法規和行業規則，切實履行平臺責任，加強注冊人員管理和風險提示。對于會員的舉報，及時受理核實，積極向有關部門提供相關證據材料。

“網絡不是法外之地，‘云相親應依法而為。”今年2月，北京市京師律師事務所律師孟博接受記者采訪表示，規范、約束、治理、凈化婚戀行業市場環境，需要多方主體的共同努力。